第47章 世子他好南風
正月十五是上元節。
又因這晚是一年中第一個月圓之夜, 又被稱之為‘元宵節’。
元宵有觀燈賞花習俗,故而宮宴設在禦花園。
百官早早攜家眷入宮, 由官銜大小依次入座。
鎮南王為武官之首, 雖說已卸下兵權, 然餘威尚在, 因此坐在右邊的武官首席。
有那官員前來敬酒, 交情深的只敘舊,心思沉的只字不提坊間流言,但偏就有那等不會看人眼色的,直言問近日坊間傳言一事。
鎮南王手執酒樽, 斜睨了詢問此話之人一眼。
心中暗暗記下此人,旋即執起酒樽痛飲一杯,道:“哦?本王怎地不知?你且說來聽聽,好叫本王也聽一聽犬子的風流韻事。”
話畢,他虎目一沉,盛滿殺氣的目光挾着駭人的寒氣在衆人身上環視了一圈。
衆人連拱手告辭,只留下那問出問題的人抖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鎮南王一拍桌子, 沉聲道:“還不快滾!”
來人一震, 抖着腿灰溜溜的走了。
祝弈君和寧致并肩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倆人對視一眼, 寧致率先走過去,無視衆人暗中打量,上前與鎮南王打了招呼, 才回到皇位下第一個位置坐下。
祝弈君坐在鎮南王身邊。
鎮南王瞥了眼自家兒子微腫的嘴唇,搖了搖頭,到底是年輕氣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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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着寧致邊上的是二皇子。
二皇子自小就與蕭勉不對付,以前拿蕭勉沒辦法,最近聽得‘蕭勉’與祝家那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攪合到了一起,立時陰陽怪氣的諷刺道:“皇叔,侄兒還真沒看出來,你是個情聖呢,前年的上元節,你被祝東駿打的三個月下不來床,去年除夕……你幹什麽?”
二皇子話還沒說完,寧致驀地站起身來,走進二皇子,二話不說,擡起腳來踹在二皇子的臉上。
他這一腳使的力氣可不小,直把人高馬大的二皇子給踹翻在地。
這一幕發生的太突然,竟是沒一個人反應過來。
二皇子的近侍倒是反應極快,在二皇子的剛呼救之際便惶恐的撲了過去。
寧致可沒打算就這麽放過他,一腳踹開撲來的太監,擒住二皇子想反抗的手,頭摁在地,一腳接着一腳地踩在對方的小腿肚子上,邊踩還邊問:“侄兒,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打是情罵是愛,拳打腳踢那是皇叔對你濃濃的愛。”
說罷,他冷眼掃視了一圈想上前的侍衛,又警告地看了一眼另外兩位皇子,随即擡腳踩在二皇子嘴巴上,笑眯眯道:“好侄兒,感受到皇叔對你濃濃的愛沒有?”
二皇子痛的臉皮直抽,尤其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叫寧致打的臉面全無,心中可謂是恨毒看寧致。
他眼底掠過一抹狠意,嘴上含糊的求饒。
寧致冷笑一聲,“看你嘴還欠不欠。”
話畢,他這才手回腳,拍了拍衣袖,一臉雲淡風輕地回到座位。
近侍誠惶誠恐地上前去攙扶二皇子,二皇子艱難的站起身來,甩手就是一巴掌,陰狠道:“天生腌臜下賤的東西,誰叫你碰本皇子的,滾!”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聲“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禦花園內所有人站起來朝皇上、太後和皇後參拜。
寧致站起身,平靜地看着皇帝着明黃色龍袍走了過來。
皇帝一眼掃到了狼狽的二子,還算愉悅的眸色一沉,喝道:“這是怎麽回事?”
皇後順着皇帝的目光望去,見兒子臉上的腳印,當即臉色大變,淩厲的目光下意識落在寧致身上。
寧致淡淡道:“皇兄,事情是這樣的,方才臣弟過來的時候,侄兒與臣弟說表達愛意的方式要拳打腳踢,臣弟深以為然,為了表達臣弟對侄兒深深的愛,所以臣弟沒控制住。”
見證之前一幕的人臉皮皆是一抽。
見過扯淡的,但沒見過如此扯淡的。尤其是二皇子,他張嘴就想反駁,寧致一個冷眼掃過去,道:“好侄兒,你說是不是?”
二皇子餘光瞥見寧致扭動的腳脖子,小腿肚子一疼。
“胡鬧!你們倆也不看看今兒個是什麽日子!”皇帝一甩衣袖,走到皇位坐下,“慎兒,你這麽多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你瞧瞧你這副摸樣,像話嗎?來人二皇子行為不端,帶下去好好思過,無朕旨意不得出寝殿半步。”
“陛下!”皇後一聽兒子要被禁足,剛要開口求情,皇帝擡手制止了她的話,威嚴的目光落在寧致身上。
寧致在他眼底捉住了一絲笑意,心下了然,道:“皇兄,臣弟知錯,自願回去閉門思過三月。”
“這怎麽行!”太後開口道:“勉兒,到哀家面前來。”
親兒子和孫子,始終是隔着一層肚皮的,太後對二孫子的處罰無動于衷,可事關自己的兒子,尤其是今日百官攜家眷入宮赴宴,她還想給兒子指門婚事。
“母後,別為難皇兄了,兒臣做錯了事,受罰是應當的。”說罷,他轉過身,沖着擔憂的祝弈君眨了眨眼,然後随守衛出了禦花園。
寧致一走,太後也沒心思參加宴會,找了個借口回了宮。
太後走了不久,皇帝和皇後也走了。
三位最尊貴的人一走,宴會才開始熱鬧起來。
鎮南王飲着酒,搖頭失笑對兒子道:“子臻果然聰明。”
祝弈君也覺得他家阿勉聰明,近日二皇子黨行為有些出格,皇帝顧及皇後身後的勢力,只能輕拿輕放,阿勉這麽一鬧,給了皇帝收拾二皇子黨機會和敲打皇後的借口,同時,也避開了太後想給阿勉指婚的可能。
當然,他私心裏覺得阿勉是在給他和父親出氣。
祝弈君抿了口果酒,淺笑道:“阿勉自然是最聰明的。”
鎮南王斜了眼自家兒子一臉引以為豪的臉,“太後方才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好,你最近收斂些,切莫遭了太後的眼。”
“好的,父親。”
祝弈君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出宮便叫小厮把馬車趕去了寧王府。
寧王府的下人大部分皆遷去了江南,只有少許看守護院的小厮和做飯的婆子。
祝弈君不是第一次來,但前幾次有寧致伴随左右,加之他滿心滿眼都是寧致,也就沒怎麽注意,這次上門,帶路的還是開門的小厮,心中琢磨着回頭得從自家府內調些忠心的下人過來伺候才是。
小厮把他帶到寝殿門口,便走了。
他推開門,但見殿內燈火通明,他的阿勉披着衣袍,頭發濕漉漉地坐在案邊書寫着什麽。
他心疼的拿起一旁的布帛,走到阿勉身後,輕柔地為他擦拭墨發。
動靜驚醒了正在給王清源回信的寧致,他擡起頭來,見是祝弈君,輕笑道:“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
“我若是不來,如何得知你連伺候的人都沒有?”說着,他皺起眉,“這些時日,你都是這麽過來的?”
“那倒不是,只是這些人不如元寶順手,便遣了下去。”
寧致說着,繼續低頭寫信。
王清源說他的妻子懷孕了,想把喜訊分享給寧致這位好友,言辭中還頗為遺憾的說無法與他把酒言歡。
寧致寫好了信,裝進信封,想了想,拉着為他擦拭頭發的祝弈君來到私庫,打開私庫的門,道:“我昔日在江南結交一知己,今日他來信說家中有喜,現下,由吾妻來挑選賀禮如何?”
今夜的月亮分外的圓。
清冷的月華灑滿整個寧王府。
祝弈君聽着‘吾妻’二字,眼眶一紅,臉上卻笑的格外明豔,“好。”
。
太後想拿祝弈君男扮女裝頻入後宮一事相要挾,想勸他離開寧王,不想最後卻被祝弈君一句‘不能人事’氣的不輕。
恰逢上元節,百官攜女眷入宮赴宴,太後便把主意打在了宴會女眷身上。
然,任她百般算計,最後還是抵不過寧致那麽一通鬧。
太後越想心就越堵的慌。
便差人請來皇帝,說要為寧王舉辦一個宴會,給大臣們家中尚未出閣的小姐發請帖,屆時還希望皇帝解除寧王的處罰。
在這種小事上,皇帝一般不介意順從太後。
但上元節皇弟那一通胡鬧叫他甚為滿意,所以他說:“母後,此事還是算了吧,皇弟現在一門心思在祝世子身上,你若是強行拆散,說不得還引起他的反逆之心,他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與其逼他娶妻,不如随他去,總歸時間久了,他會意識到男子不如女子溫柔體貼。”
“可……”
“好了母後,若皇弟執意如此,到時朕從宗親裏選一雙兒女過繼給他,總不會叫他斷子絕孫。”
“過繼的哪有親生的好?”
“但皇弟現在聽不進勸,朕又能如何?難道把大臣家的千金送進王府後院,然後由他冷落嗎?那是結親嗎?結仇還差不多。”
太後還想說些什麽,皇帝直言道:“邊疆的軍士暫且只認鎮南王,朕若做的太過火,下了鎮南王的面子,你當鎮南王不會出現幹涉?”
皇帝拿國事來壓太後,太後長嘆一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