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萌寵008
“叔叔!”窩在君芷懷裏的小狼崽大驚失色,“快走呀!啊啊啊我年紀還小,還不想死在這裏!”
君芷低頭看了它一眼,目光沉沉的。但是人依然沒有動,擡手将它摁回懷裏,輕輕閉上了眼睛。
楚顏哇啦哇啦亂叫:“要了命啦,我不想死啊,還死這麽慘,不要不要我不要……”一面叫,一面擡爪不停地拍打摁住她的那只手,然則對方巋然不動,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她只能選擇跟君芷一樣,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接着耳邊響起嗖嗖嗖的聲音……原來被碾至粉身碎骨的時候,骨骼碎裂是這種聲音麽?
楚顏覺得自己運氣已經夠差了,本來覺得這個人渾身祥瑞之氣,是個碰瓷的好對象,誰知竟也這麽衰,上山拜師之前就遇到這種飛來橫禍。
不過,被碾碎的時候,好像……并不痛。
不痛?
小狼睜開左眼一瞧,沒事?
接着連右眼也一并睜開了,眨巴兩下,左右一望,愣住了:那大圓石已經不見,倒是左右兩側嗖嗖嗖嗖地有無數的箭在飛。遂擡眼望了望君芷,只見她一臉淡定。目瞪口呆之餘,覺得已經在上山的路上了。兩只前爪搭在君芷肩上問:“叔叔?!那個大石頭呢?”
然則腦袋又被摁了回去,便吓得不敢再動。
直至過了半刻鐘,那嗖嗖的射箭之聲,才歸于止息。
君芷絲毫不以為意,一步一步沿着那棧道往上走,這山脈煙霧缭繞,在下方時看不真切,真的置身其中,方才發覺端的陡峭,才爬至半山腰,人便已經乏得不行,裏衣都被汗浸了通透。
“叔叔。”小狼在她懷裏弱弱喊了句,“那裏有個山洞,去歇歇罷。”
君芷依言去看時,果見點點蒼苔的掩映下,一個僻靜的小角落裏,藏着個山洞。走近之時,卻聽見裏邊有痛苦的呻吟聲。君芷低頭,與懷裏的小狼對望一眼。一人一狼都是狐疑的神色。
轉進去之後,只見山洞入口不遠處的枯草堆上,趴着個渾身血跡斑斑的男子。背上還紮着幾支箭。
方才在外邊聽見的呻吟之聲正是此人發出。
君芷走到近前,那人聽到動靜,刷地亮出一把刀來,額上滾着豆大的汗珠,雙目充滿戒備的敵意,死死盯着來者,握刀的手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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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芷一聲長嘆。她自問不是一個愛管閑事之人。此番出家,更是心如死灰。如今卻又面臨了這樣的境地。這萍水相逢之人,幫是不幫?
換作初上瀛洲島之時,君芷或許連山洞都不會進。一心只要避禍為上。
然則昨日受了柳心瑤的救治之恩,還未及報償,他日有無機會,還未可知。
眼前恰好有一傷者,姑且當作柳心瑤,治她一治,也算作報恩的一種。
然則她蹲下之時,地上那受傷的男子刷拉又将刀送上來幾分,兇狠道:“你若敢碰我分毫,我定要你死得難看!”
君芷微微颔首,道:“公子莫急,在下是上山拜師,不是劫財的,我因見你傷得這樣重……”
“不要你管!”男子兇神惡煞,兩道眉毛蹙起來,不知怎的,卻有些女兒氣。
君芷見他手中的刀不肯放,不動聲色撤開幾分,趁其不備猛然上前,啪嚓一個手刀劈在男子的後脖頸上……只聽一聲悶哼,男子頹然倒地。
楚顏已經跳下地了,咬着前爪問君芷,“叔叔,你看他身邊有好多斷箭……”
君芷也早就注意到了。這人端的強悍,估摸着也是上山拜師或是求海上方的,居然身中數箭還能堅持爬将上來。至此估計是再也爬不動了,因而鑽進山洞裏來療傷,自己拔掉了這許多箭,只是背上的那些,手夠不着……因此還留在原地。
君芷将這人掀翻在地,掏出匕首,刺啦一聲割開衣料。
這衣料一割開,君芷便愣了一愣。
楚顏在旁咦了一聲,蹲下用前爪去掏了掏這傷者光裸的肌膚上、兩根打了結的衣帶,朝君芷問道:“叔叔,這個是什麽?”
君芷擦了擦額頭的汗,心道難怪方才自己靠近的時候,此人的反應那麽大。
因向小狼咳嗽一聲,囑咐道:“別亂動人家的東西。”再小心翼翼地拔箭。所幸都沒有紮到要害——若是紮到要害,也活不了這樣久。
然而每拔一支,傷口就汩汩地冒血。楚顏按照君芷的吩咐,化了人形,拿了藥瓶在那裏等着,只待箭一拔出來,便咔嚓咔嚓往上邊倒金創藥粉……
雖然相識時間不長,但是卻很有默契,彼此之間配合得天衣無縫。
末了,待此人身上箭拔完,一瓶藥粉也告罄了。
楚顏乖乖地坐在一旁,看君芷從包袱裏再拿出一件玄色衣裳來,輕輕蓋在那人的身上,笑了笑:“叔叔你真好。”
君芷目光沉沉朝她看一眼,突然問:“楚顏,昨日晚間,卧龍客棧的那只狐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小狼眨了眨眼睛,啊了一聲:“什麽?我不知道。”
“我年紀還小,我還不想死。”君芷坐在那裏,擡手一壁擦汗,一壁學着她的腔調說話,“這話,何以如此耳熟?”
“……”小狼崽低下頭,看着地上,“我、我,我什麽也不曉得。”
“你為何要化作狐貍來演一場戲?”君芷扶着額頭。
“我,我只是想讓你曉得。”狼崽擡起頭來,“我、我是很珍貴的。”
君芷被這種幼稚的把戲弄得啼笑皆非:“若是我任那狐貍捉了你走,便又如何?”
“……”楚顏低下了頭,“我也不曉得。”
君芷還要說話,卻聽見那邊趴在枯草堆上的人已經醒了,口內哼然呼痛,略微輕吟了幾聲,睜開了眼睛,恰好與這邊看過去的四道目光相對。
楚顏道:“嗨呀,醒得好快,看來死不了。”
君芷也點頭致意,只不作聲。
地上的那一個,皺着眉頭掙紮着爬起來,君芷見她甚是辛苦,便上前攙扶,孰料對方惡狠狠地将她推開,估計是掙到了傷口,痛苦地叫了兩聲,便又銀牙咬碎,忍住不出聲。低頭一望自己身上披着的玄色衣裳,沉聲問:“這是誰的?”
楚顏指指君芷:“叔叔的。”
君芷也道:“是在下的。”
那人陡然面紅耳赤,也不問皂白,擡手啪地一聲,就是一個耳光。
楚顏目瞪口呆地望着君芷臉上鼓起來的五指印。再望望那邊打人的那一個。那人饒打了別個,自己倒還先哭起來:“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