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魚與熊掌
陰陽怪氣的,於棠沒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也不想費心思去琢磨,完成任務以後就退到了一旁,當顆盆栽。
王總招呼張昀生入座,原本應該自己坐他身旁,他卻将於棠給拉了過來,塞到張昀生旁邊的位置。
而且他還有充分的理由:“我們這位於工,是搞工程設計的,讀書人,高學歷高素質人才,想必張總和這樣優秀的人,更有話聊。”
張昀生仍是笑笑,“於小姐的厲害之處,張某曾領教過一二。”
於棠聽他這番話,知道他意有所指,心想王總的如意算盤,算是撥反了。
王總打量張昀生的神色,發現他心情不錯,想是因為於棠的緣故,當下覺得自己實在英明,拍對馬屁了,于是笑呵呵地落座。
菜上齊,王總先敬了一回酒,還逼着於棠敬酒。
於棠見王總這麽大費心思,到底還是心軟,乖乖地舉着酒杯,“我敬張總一杯,您随意。”她說完自己一氣喝下一杯。
“於小姐好酒量。”張昀生右手夾着煙,沒動自己那杯。
他不領情,於棠也沒法子,但王總着急啊,一直給她使眼色,讓她積極表現,於棠只好給自己再倒一杯。
“我……”她舉着酒杯絞盡腦汁,“為表誠意,我再敬您一杯。”
待她喝完,他依然沒動。
於棠基本可以确定,王總的投标大計,估計要泡湯了。
王總這着急的,恨不得魂穿到於棠身上,對張昀生投懷送抱,獻媚□□,他充滿渴望的眼神,把對面的楊其修驚吓着了。
楊其修出來打圓場,“於小姐是個好員工,不管在哪個老板手底下做事,忠誠度不在話下,當初給張總一杯杯地擋酒,那氣勢,我都自愧不如,來,我敬你。”
他這番話,不僅替張昀生念起她的好,也是給了張昀生一個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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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棠十分感激地沖他笑笑。
張昀生果然端起自己眼前這杯酒,說:“於小姐是個聰明人,相信不管在哪,都會有一個好前途,我祝於小姐前程似錦。”
他願意領情就好,哪管他這杯酒是什麽用意。
他領了情,她的任務算完成了,也算對得起王總。
老王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為人豪氣幹雲,一個人喝起酒來能造出500個人的動靜,酒是一杯接着一杯,最後把自己給喝吐了。
在這期間,於棠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路上就碰見了楊其修。
她沒多想,打聲招呼就走。
楊其修卻叫住了她,“於棠,這麽久沒見,聊兩句?”
於棠有些莫名,但沒拒絕,收住了腳步,問:“楊經理想說什麽?”
“其實,你那天的事我聽說了,也搞明白了。”楊其修背着手,很是閑适。
“我那天的事?”於棠一怔,反應過來以後反而沒出聲。
“副總做事,有時候确實不那麽……厚道,”楊其修笑了聲,覺得這話說得實在客氣,“張總對此并不茍同,也說過他幾次。”
於棠依然沒應。
楊其修接着說:“以我對他的了解,你那件事,張總大概率是并不知情的,所以這事怎麽也怪不到張總的頭上去。”
於棠說:“楊經理,張總怎麽想,只有他自己知道,你也只是猜測,他知不知情也是只有他自己心裏明白。”
楊其修張張嘴,又閉上。
於棠看着他,“除非他親口否認,但我不覺得他是個會向誰解釋任何事的人。”
楊其修笑了笑,“你倒挺了解他。”
於棠不再繼續,轉身回了包廂。
話雖這麽說,但楊其修的一番解釋對她還是有影響的。
她不能全憑自己的懷疑就給事情定論,當然也不能因為楊其修的幾句話,就推翻她所有疑慮。
她剛推開包廂的門,趕巧王總從裏面出來,估計是絆了一跤,差一點兒一個猛子就紮她腳邊,幸好他身後的老吳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
於棠見王總面有豬肝色,有些不放心,“王總,您沒事吧?”
王總舌頭都喝麻了,叽叽咕咕地不知道說些什麽,還一邊擺擺手,眼看随時要栽下去,於棠伸手去扶他。
老吳說:“你先進去吧,我帶王總去洗手間。”
於棠放開手,只是王總剛走出包廂兩步,她忽聞一陣幹嘔聲。
老吳估計是怕於棠又出來,撇下那位大老板一個人在那不大好,于是沖裏邊兒喊:“沒事兒,我來處理!”
於棠幹脆就不過去,關了門,轉身就見整個屋子裏,就張昀生一個人坐在桌邊,她稍作猶豫,還是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不管怎麽樣,該做的事還是得盡力。
王總都喝成那副德行了,她總不能冷眼旁觀,什麽恩恩怨怨先放到一邊,正事要緊。
於棠給自己倒了一杯。
忽然聽見他說:“你跟王老板的确适合共事。”
於棠不知道他什麽意思,不好随便搭腔。
張昀生往煙灰缸裏嗑掉煙灰:“酒是得喝,但喝到話都說不明白,有什麽意思?酒桌上談話為主,酒是助興,舌頭都捋不直,豈不是本末倒置?”
在張昀生跟前,於棠總有一種自己白活這麽些年的感覺,眼下她一時也拿捏不準他的心思。
她在他跟前遲鈍慣了,被他訓斥也成習慣,幹脆現在也不想再迂回,她說:“張總,您管理那麽大的産業,肯定有旁人無法企及的過人之處,都說大人有大量……我們能不能公歸公,私歸私?”
張昀生指指茶壺,示意她倒茶,一邊說:“生意人,講利益的,你以為還在學堂上做學術交流?在這跟誰講道理?”
於棠将茶杯簡單清洗,給他倒了杯茶擱着。
“我只是覺得……”
“立場不同你不能各說各話,花點心思,摸清對方的訴求,才有可能實現價值交換。在商言商還不懂?畫圖把自己畫成了書呆子。”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生意場上的道理,張總比我懂。”她說。
張昀生沒吱聲。
於棠冷靜下來,又想起王總那副爛醉如泥的模樣,她只得厚着臉皮探探口風:“關于施工投标的事,希望您考慮一下……”
話說完她就知道自己心急了,免不了又被說一頓。
“對你講這麽多,一句沒聽進去。”張昀生想了想又說:“酒桌上忌談公事,你喝酒的時候就挺好,一開口就不好看了。”
“我知道自己不會說話。”她面皮薄,被明敲明打訓了一通,不能反駁,憋得滿腹委屈,情緒一旦波動,總是在臉上明擺着。
張昀生見她臉頰和鼻尖皆是暈染的紅,他忍不住稍緩語氣,“長氣性了,說你兩句還不樂意。”
她收拾起情緒,臉還是紅。
他又低聲說:“女人對付男人的辦法多了,哭是最沒用的一種。”
於棠聽得耳根癢癢,滿不自在,“我沒有這樣想。”
他一聲輕笑,似乎漫不經心,又似乎意味甚昧,亂她方寸。
沒多久,楊其修和老吳一起架着王總回來,“半路碰見王總,搭了把手,王總,今天就到這裏算了,您早點回去休息。”
王總本想說還能繼續,但看見張昀生擡手瞧腕表,只得作罷,“想必張總還有其他事,那咱們改日再約。”
出來以後,兩撥人分別上自己的車。
今晚張昀生是沒碰多少酒的,整個人還很清醒,林伯問是直接回家,還是另擇去處,張昀生沉默半天,吩咐回家。
而於棠那邊,王總亟不可待地要了解張昀生的态度,於棠不能十分确定張昀生的意思,但他那些話,是不是表示這個項目,他們還有機會?
王總只得沉住氣,“做生意不能着急,一頓飯就能拿下,那張本的生意也太好做了,小於啊,你再努努力,我看張總很願意和你聊,你出馬的話,咱們的勝算還是很大的。”
於棠一直以為過了今晚這件事就任其聽天由命了,沒想到王總這人主張的是事在人為,更沒想到王總會直接把任務丢給她。
她慌了神,問:“還要怎麽做?”
王總說:“這個你自己看着辦,有什麽需要就跟公司申請,只要是為了工作,公司方面盡力滿足你的要求。”
於棠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怎麽做,她只是本能地抗拒思考和張昀生相關的事情。
晚上,於棠躺在床上,颠來倒去地琢磨張昀生今晚跟她說過的話:摸清對方的訴求,才有可能實現價值交換。
訴求的話。
之前於棠剛進張本那會,找張昀生道歉的那晚,開車送他去了臨風會所,那群人聊到過字畫,她當時聽張昀生的話音,好像對書法有點興趣。
這天午休,於棠猶豫了半天該不該主動給張昀生打電話,心裏默默地斟詞酌句,還練習了好幾遍,把話理順了,剛拿出手機就有電話進來。
是陳韻的電話。
這段時間,陳韻時常公司和工地兩邊跑,為了方便展開工作,她幾乎待在工地裏,即便回公司也是開會,所以公司裏有什麽事,她都要晚一步知曉。
前兩天她知道於棠辭職,也是到現在才有空打電話過來。
這種事於棠在手機裏不好細說,只要約個時間出來見面再談。
她心裏還記挂着給張昀生打電話的事,所以沒有和陳韻多聊,匆匆兩句就挂了,通話一結束,她收斂神思,撥了張昀生的號碼。
趕巧張昀生準備去開會,看見來電顯示,少許猶豫之後還是接了起來。
於棠一早準備好腹稿,電話一接通就說:“張總,不知道這個時候打擾,有沒有耽誤您的時間。”
張昀生正好閑坐片刻,“於小姐有事?”
“我聽說,張總對書法似乎頗有研究。”於棠知道他時間有限,不是會議就是批文件,要麽趕着去哪裏應酬,所以單刀直入。
“這就對了。”張昀生難得贊許她一句,然後問:“於小姐有什麽指教?”
於棠說:“我認識一位老教授,愛好書法幾十年,寫得一手好字,不知道張總有沒有興趣前往拜訪?”
張昀生一時沉默下來,短短數秒,於棠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直到他問:“什麽時間?”
於棠暗暗松一口氣,“看您什麽時候方便。”
張昀生說:“這個周日你到我那去,你去過,知道地址。”她忽然沒了聲,他問道:“還有其他事麽?”
她問:“我幾點過去比較方便?”
他語調淡淡道:“你幾點過來,我都方便。”
於棠覺得他是故意把話說得這麽意味深長,她道了句:“周六見”。
一通電話過後,機身莫名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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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老張要發騷……呸,發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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