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魚與熊掌

周六,於棠和陳韻吃了頓飯,把事情大概說了一下。

陳韻聽完直皺眉,沉默了打半晌,說:“是我做事欠妥,張昱堯的為人我也了解過一點,我剛到集團,急着做出成績,倒把你給疏忽了。”

於棠搖搖頭,“是我自己大意。”

陳韻幽幽說道:“幸好你沒事,要不然就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了。”

於棠說:“要是真出了事,我會報警。”

陳韻看着她,“於棠,我知道你這人性格好,但脾氣硬,可是出來社會,你得接受一些事實,比如錢財往往淩駕于道德和正義之上。小心保護好自己。”

陳韻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十幾年,於棠知道她很多話是經驗之談,細思之下,心裏發涼。

……

吃完飯,於棠也沒了心思逛街,回到家休息,第二天早早地起來,吃了早餐就往張昀生的住處去了。

前幾天,她跟公司申請了一輛車。

王總聽說這車是要去接張昀生的大駕,為了公司的臉面,他特意給於棠配了一輛還算有點檔次的座駕。

於棠有空就拿來練練手,用了幾天總算順手了些。

到張昀生住處是上午9點鐘,於棠下車摁門鈴,出來的是個中年婦人,詢問她的來意。

於棠說:“你好,我約了張總談點事情。”

婦人做事謹慎,不輕易放人進來,“你稍等一下,我進去問問。”

正巧林伯經過,見了門外的人就說:“這是張總的助理於小姐,可能是談工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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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這是他開車送於棠回家好幾次以後得出來的結論。

婦人這才放人進來。

於棠進了客廳,坐在沙發上很是拘謹。

林姨倒了杯牛奶給她,笑着說:“剛熱過,你試試。”

於棠道謝接過來,一邊問:“張總呢?”

“他在樓上的健身房,我上去通知他,你先坐一會兒。”林姨說着就往樓梯方向去。

“麻煩您了。”於棠坐回去。

於棠對面是一面落地窗,能看見花園,一塊敞亮清新的綠草地,一架白色的長吊椅,陽光幾許,四周是高深的圍牆,砌的青磚,爬着蔓藤。

很形象地诠釋了什麽是高牆大院。

等了一會兒,林姨下來了,說:“於小姐,張總讓你坐着等一會兒。”

於棠應了聲:“好,謝謝。”

接着林姨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張昀生所謂的坐着等一會兒,和於棠理解的是兩個概念。

所以於棠一等就是半個小時過去,她都懷疑張昀生是不是故意刁難她,但有求于人,就這一點功夫她還是受得住的。

而且說不定他臨時有什麽文件需要處理。

接下來,又是半個小時過去。

於棠看看時間,10點鐘了,她趁着林姨經過時喊住了她,“林姨,張總在上面待這麽久,會不會出什麽事了?”

林姨有些遲疑,也是,說是等一會兒,這一會兒也太綿長了些,她說:“我去看看。”

人沒上去,樓上的人下來了。

林姨見了他,說:“終于下來了,讓人於小姐好等!”

張昀生在臺階上往客廳方向看過去,見她站着,一副恭敬的模樣,見着他招呼了一聲。

周末時間,他一派悠閑。

剛剛健完身,他洗了個澡,身上是休閑服,反觀於棠則要嚴肅正經許多,還是一身襯衫短裙,好在顏色淺淡,襯得她也鮮活清新。

於棠受冷落一個小時,終于耐不住,他剛坐下她就說:“張總現在方便出門麽?”

張昀生抽出茶幾上被壓在幾本雜志下面的報紙,翻開時問:“你跟人約了什麽時間?”

“本來是上午。”她這語氣隐隐一股子不滿。

張昀生看她一眼。

於棠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趕緊又讨好似的說:“下午也可以。”

張昀生不緊不慢地扔出一句話:“那你就下午再過來。”

於棠一聽,氣血上湧,臉一紅就似乎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人家,她生氣了,語言略嫌蒼白地控訴:“……你,你不能這樣。”

張昀生把報紙對折,視線越過橫在眼前的那條線,落在她細膩的紅臉上,他笑:“我哪樣?”

於棠端起茶幾上的半杯牛奶一口氣灌下去,涼意入喉,她稍許冷靜,說:“其實,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的。”

正好可以趕上吃餃子。

張昀生仍是波瀾不驚,“自己做事,沒把時間安排好,你跟誰生氣?”

於棠忍不住反駁,“是你說什麽時間都方便,而且要不是你拖延……”

“我還得就你的時間?”張昀生扔下報紙,倚着沙發說:“如果今天坐你面前的是其他客戶,你也這麽跟他說話?”

“……”

於棠一下沒了聲。

張昀生嗓子沉又淡,“不肯吃虧,不願意受委屈,你以為我的生意這麽好做?”

於棠怕再說下去,她就真白忙活了,她沉住氣,說道:“您說得對,那您覺得……下午幾點合适?”

張昀生瞧她故作沉靜的神色,他靜坐一小會兒才起身,扔了句“等着”,就上樓去了。

於棠不知道他又要幹什麽,只得耐着性子再等着。

這回他下來時,已經換上筆挺西裝,灰冷的西裝讓他尤其挺拔,一手揣兜,清舉灑落,極為好看,連短發都顯得利落。

於棠站起來,有些不确定地望着他,直到張昀生示意她跟上,她心裏驚喜,馬不停蹄。

於棠把策劃停在別墅門口,她緊走兩步超前,勤快地給張昀生打開後座車門,張昀生這回看她,像換了一副眉眼,輕盈飛舞。

等他靠近時,她又正色。

這裏和教授家不在一個區,車程接近兩個小時。

於棠只管自己開車,沒想過大老板在後面幹坐兩個小時可能會悶得發慌,所以一直沒去理他,大概後座的人了解她是個悶葫蘆,這會兒也懶得計較。

直到快到教授家,在一個紅綠燈路口,車子停下來等紅燈,於棠像是終于想起後面還有號人物,喊了聲:“張總?”

張昀生像被冷落了兩個小時,只是“嗯”一聲。

“快到午飯時間了,要不我們……”她瞥向後視鏡,兩人的目光在鏡子裏撞見,她心虛一般別開,“吃個飯?”

總不能真的把人帶過去吃餃子。

“你安排吧。”張昀生說。

於棠一邊開車找地方,一邊問:“西餐怎麽樣?”

張昀生想了想,“來點清淡的。”

“那吃午茶?這裏有一家酒樓的茶點不錯,您要不要試試?”

“那就試試。”

於棠把車開到那家酒樓附近,但由于時間接近12點,泊車位緊缺,她又開着車四處找停車位,轉了半天。

張昀生終于開腔:“找個幹淨的路邊停車。”

於棠猶猶豫豫,“……不太好吧,被查了怎麽辦?”

張昀生不大耐煩,“吃飯時間誰查你的車?”

於棠一直循規蹈矩,所以違規之類的事情幹起來心驚膽戰,她停了車以後走路都沒有底氣,吃東西的時候魂不守舍。

但好在沒忘記給張昀生添茶倒水。

做這種小事她倒是得心應手。

張昀生吃飯挺快,但茶點這東西跟吃飯不一樣,不能一口連着一口,於棠見他慢條斯理的,她兩只眼睛幾乎要噴火。

他舉一筷子,她就盯緊一眼。

張昀生被她攪得不得安寧,“你要幹什麽?”

於棠搖搖頭,想到什麽才說:“您還需要些什麽?”

45分鐘後,這頓午茶才結束。

還好,車沒事。

把車開到教授家,又花去半個小時。

於棠把車停在門前,這一帶都是些獨門獨戶的房屋,屋子自帶小花園,環境清幽舒适,挺适合修身養性。

“教授姓謝,平時喜歡料理花草,他還懂字畫,”於棠給他介紹:“教授的書法很厲害的,我以前跟他學習過一段時間。”

“你還會書法?”他問。

“寫一兩個字還行。”

“那就寫一兩個字讓我看看。”

“……”

來開門的是謝教授的太太,於棠的師娘。

於棠事前跟教授打過招呼,教授也願意配合她幫助她,畢竟老年生活一眼望到頭,久居平淡就很願意來點兒事,權當情趣。

謝教授吃過午飯就在客廳看書,見人來了,施施然起身,帶着讀書人那股不矜不伐笑着迎客,“張老板,幸會。”

張昀生對長輩是客氣而疏離,“謝教授,久仰。”

謝教授讓人入座,家具基本是紅木,和人一般古樸清儒。

張昀生坐在一張方椅上。

於棠進去廚房幫師娘泡茶,出來時,兩人已經聊上。

“聽說張老板喜歡書法字畫?”

“忙裏偷閑,附庸風雅,不能當回事。”

言辭之間聽似謙和,但那口氣多有矜傲之意。

於棠把茶端出來,遠看那人姿态閑雅,一派冷隽,走近看更能體會他生得俊朗。

張昀生和謝教授不冷不熱地聊着,最後謝教授把人領進書房,順便還把於棠一并給喊了過去,說是幫忙撲紙研磨。

謝教授握着毛筆,問:“張老板想寫點什麽字?”

張昀生站在書架旁邊,聞言回頭,“您看着寫。”

說完才見到於棠立在案旁,拿一塊墨條,在硯臺裏細細研墨。

動作間慢條斯理,模樣很是清新隽秀,仿佛生下來就應該這麽樣,她的身段清瘦而勻稱,淺淡的衣衫襯得她別有一番風致。

謝教授揮毫提筆如雲煙,筆跡游走似舞鶴游天,單是動作,已有崩雲之勢。

紙上寫的是一句佛家偈語:千山同一月,萬戶盡皆春。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裏無雲萬裏天。

張昀生見了卻是一笑置之,随即又說:“教授不單字寫得好,原來也喜好研究佛理,多謝教授贈言,張某受教。”

於棠在裏面聽他這口氣就覺得他是在客氣,一幅字拿到了手裏,大概也是束之高閣。

告辭之時,謝教授親自把人送到門口,又語重心長地閑話了兩句:“張老板器宇昭朗,如果沉斂心性,一定器業英遠。”

張昀生只是笑:“承您吉言。”

回程的路上,於棠頻頻望後視鏡,他神色淡然,於棠揣摩不透他的心境。

張昀生一下子截住她的視線,道:“有話就說。”

於棠只好問:“您覺得教授的字怎麽樣?”

“字不錯,就是人……”

“人怎麽了?”

“酸腐氣太重。也是正常,做了一輩子學問,這點精氣神還是要有的。”

於棠忍了忍,還是說道:“我猜,這世上大概是沒人能入得了您的眼。”

張昀生無意和她理論,不作回應。

於棠把他送到家。

他仍是态度不明,於棠看他頭也不回,走進家門。

她倚着車門苦思冥想,接下來該怎麽投其所好,讨他歡心。

張昀生這人挑剔,她不能太殷勤,要恰到好處,錢財他多的是,獻筆墨搞文化好像很對他口味,但一個招數不能多用。

嗯……

字畫字畫,他不是對畫也感興趣麽?

或者,她給他畫一幅偉岸的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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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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