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魚與熊掌
将於棠送到住處,林伯把車拐彎,在前面路口停下、
張昀生下車來,另外攔了輛車上去。
夜深,一臉醫療車拐入醫院大門,停在急診樓門前,一群人風風火火從醫療車廂下來,女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嚎泣,在冬日暗夜裏如同鬼魅一般陰寒瘆骨。
張昀生走入住院樓,泣音漸遠。
VIP病房,病床上的男人因長期休眠,而已如旱歲之草,枯槁無澤。
那兩片嘴唇幹癟起皮,看護走得沒影,張昀生端過桌上的玻璃杯,拿着面前給床上的人潤唇。
一會兒身後的門打開,看護見到裏面那人,驚得一愣,“張總?”
張昀生沒答應,手上的動作卻仍在繼續。
看護是個中年婦人,見狀急忙忙地跑了過去,伸着手說:“張總,這些活兒還是我來吧。”
張昀生這才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揉揉指尖,說:“老太太過來見你不在,又該發脾氣。”
看護一張臉愁淡地回頭看他一眼,“我走開一會兒,去……”
這時門又開,張從徕進來見到侄兒,也是一愣,“這麽晚,你怎麽過來了?”身上還冒着絲絲寒氣,是從尾牙宴那邊直接過來的。
張從徕站在病床邊,仔細觀察丈夫的臉色,又像是走了神,好一會兒才轉過去,那張施了脂粉的臉襯得那對眼珠子孤零寒冽。
張昀生對上她的目光,只道:“過來看看。”
“不早了,回去吧。”張從徕挨着床沿坐下,仍是望着床上的人。
“您也早點休息。”張昀生說完走出病床,輕手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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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從徕讓看護下去休息,自己在床沿獨自待了半晌,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那邊略帶醉意的嗓音響起,“喂……”
張從徕一聽這動靜,開口就數落:“這麽晚不回家,又跑去哪兒鬼混了?剛才還沒喝夠?這會兒又是跟的哪個狐朋狗友?”
張昱堯勉強打起精神,“媽,這麽晚還不睡?”
“你還知道晚?我睡得着麽?你看看你什麽樣?你要是不願意争氣,就趕緊給我生個孫子出來!有了孫子,我也就懶得管你死活!”
“……生生生!大晚上給我打電話我怎麽給您生孫子?”
張昱堯這頭話剛說完,那頭早已沒了聲,他拿開手機看看,扔到一旁,耳邊噪音不斷,男音女色□□不堪,他抓起西裝站起來穿上,拿了手機要走。
身後有人喊:“唉,張副總這就走啦?”
張昱堯回身笑笑,“母命難為,回家生孩子去。”
有人笑問:“張副總家裏什麽時候娶了妻,跟誰生孩子?”
另一個答道:“哪裏用先娶啊?哪個中了娶哪個,是不是?”
張昱堯勾着嘴角未吭一聲,屋內乍明咋暗的燈光晃過他的臉,顯得那笑透着渾不在意的怪異感,扭頭走了。
街頭燈影如魅似幻,張昱堯一口氣上了天橋,扶着欄杆俯視匆匆來往的車輛,再擡頭望遠處的燈火,熠熠生輝處,更催惡鬼叢生。
有個低而潤的嗓音,似喃似吟地說了句:“君不見,盡處熙攘名利中……”
荒唐的世界,混賬的你我。
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夜盡晝起。
天亮了。
這日早晨出來些許陽光,張昱堯醒來感覺腦袋一陣一陣鑽着疼,酒氣像鬼氣一樣纏着他,一夜過去仍未散盡。
到了公司稍微好點,但腦袋仍是恍惚,人站在電梯裏,他看着前面有個即便裹着大衣仍顯得纖細秀麗的身影,趕緊摁住了關門鍵,卻不想按錯了。
他按的是開門,并且經常分不清這兩個按鍵。
等了半天,兩扇門紋絲不動,發現時,那身影已經到了近處。
於棠看着電梯箱裏的人,慢慢站住了腳,她的心沉着,也有些莫名其妙,片刻後步入電梯。
電梯門關上,是一面鏡子,兩人的目光在鏡子裏擦撞,不約而同都黑着個臉,一人往一邊別開。小小空間,僵冷的氣氛随樓層上移不斷攀升——
在即将抵達阈值時,22樓到了。
於棠等他先走,自己随後出來。
今天來早了些,辦公室裏也才到了兩個同事,於棠坐下一會兒就起身去茶水間,不多一會兒回來,辦公室陸陸續續來了些人。
早上9點,張昱堯和陳韻被叫上去開會,一個多小時後才回來,緊接着就召集工程部員工進會議室,會議由陳韻主持,張昱堯在一旁坐着。
這次開會主要下達任務。
擴建項目竣工,接下來就是銷售策劃,又恰縫公司創建35周年,上面決定加點紀念品的元素,一起進行樓盤宣傳。
屆時把紀念品發往公司旗下酒店,會館,影城等地。
紀念品的設計概念是什麽,上面只提了兩個籠統的大方向要求:簡單,大氣。
於棠最怕聽見這樣不是要求的要求。
繞是你如何按照上面的指示,設計得如何簡單如何大氣,領導們總能在各個細節上敲打你。
陳韻把這項工作派給了於棠,以及另外兩名設計師,她說:“距離放假還有半個月時間,咱們争取把紀念品的設計稿敲定,讓上面滿意,大家也能安心享受假期。”
接下來的事,張昱堯便不管了。
於棠等幾個人就具體設計方向和概念,又讨論了許久。
連着幾天,於棠等人把圖稿趕制出來,給張昱堯過目一回,再遞上去。
張昀生卻不是那麽滿意,說太簡單了,讓修改一下。
怎麽修改,沒說,也不需要他說,怎麽設計都要等他給意見,那他養着工程部那幫設計人員吃幹飯麽?
但陳韻心裏還是嘀咕了一句:不是你說要簡單麽?
她把老板的意思傳達給於棠她們,於棠等人的心裏頭,也蹦出差不多意思的話:說了要簡單又嫌簡單。
幾人快速讨論進行修改,第二天再次由陳韻遞上去。
張昀生仍是不滿意,這回問了句:“這是誰的設計?”
陳韻如實報出幾位設計師的名字,把於棠的名字壓在最後一個。
張昀生聞言,半晌不言語,把圖稿遞過去,說:“細節再改改。”
於棠幾個滿臉愁雲,馬不停蹄又是開會讨論又是修改圖紙,連着幾天陷入一個循環。
下班的時候,另外兩個女設計師拎着包走了,於棠在辦公室待到7點鐘,見天都黑透了,這才收拾東西下樓。
在電梯裏,於棠腦海裏閃回那兩次和張昀生的不期而遇。
那兩次,電梯門一開,就見到了他。
於棠從公司大堂出來,要往地鐵方向去,身後卻有一輛車開過來,緩緩停在她身旁,車窗降下時,一厘一寸地露出主駕位上那人的臉。
見到他時,於棠心頭莫名輕輕一顫。
張昀生說:“上車。”
於棠在這個時候卻想起設計稿的事,于是也不猶豫,繞到副駕上車。
車輕輕巧巧上路,於棠一束餘光描着他側臉的輪廓,她兀自鬼鬼祟祟了大半天,他無動于衷,車還在往前行駛。
於棠不知道這車要開往哪裏,幹脆拿這個做個開口:“您帶我去哪?”
嗓子沉默太久,他懶懶地應:“不知道去哪你也上來?”
然後,她便硬生生地單刀直入,“有個問題,我想請教一下您。”
張昀生片刻才說道:“我平時做好事,捐這個捐那個的時候,能得到個慈善家的名聲,幫你我有什麽好處?”
說着車停下,他下去之前又說:“先吃飯。”
於棠跟着下來,環顧四周,安靜整潔,眼前一連的高級餐飲店面,隔着一排泊車位的對面,是一條林蔭道。
她見張昀生往一家店走,一時生了躊躇。
張昀生回頭望她一眼,看出她猶豫,也不理她,徑自往前。
於棠再次環視周圍,怎麽走出去都不知道,也沒出租車進來,還有關于設計稿的事想問問他……這麽一想,牙根一咬擡腳跟上去。
一家中餐廳,頗有些民國風的意味。
老板親自出來招待,領着兩個人七拐八繞地去了雅間,等兩人往八仙桌旁一坐下,他問:“張老板這回吃點什麽?”
張昀生瞧着對面的女人,說:“簡單一些的家常菜。”
那老板點點頭,“行,兩位稍坐,先喝茶,菜一會兒上桌。”
近於棠椅子右側的桌角旁,擱着一架案幾,上面空空,於棠只好把手裏的包包放上去,擡眼見他靠着椅背注視着這邊,她端杯,垂首喝茶。
不料這茶竟燙手燙嘴,她手腕倏地一抖,熱茶灑了滿手,茶杯卻穩穩被她擱回桌面上,還不至于太狼狽。
期間她一點聲沒出,咬牙忍着,眉尖蹙得老高。
張昀生待了片刻才起身,去外面跟服務員要了兩條毛巾進來,抓過她的手把濕毛巾敷上去,些許涼意,舒緩了些微火辣感。
幹毛巾被他一扔,蓋住桌上那灘水漬。
他擡起她下巴看她嘴唇,她唇色淡,被燙了一下也不見得起了多少血色,她別開臉打算躲開他,最後手都用上,去推他,卻被他反抓着抵在桌沿。
他揉着她的腰,俯身貼近她耳邊,“上我的車幹什麽?”
於棠連手帶腳推搡他,奈何力量懸殊。
又聽見他說道:“是不是有事情要問我?”
於棠一只手往後扶住桌沿,連連搖頭,“沒有,不問了……”
“不老實,先收拾你。”他将她困死在了胸前這方寸之地,掌心稍微往下移動,手上的力道加重,往他身上按壓過來。
“你別這樣。”於棠怎麽使勁也掙不開他半分,“不要這樣,我不問了。”
張昀生恍若未聞,薄唇沿着她的額角吻到臉頰,再到唇瓣,她咬住了牙根,他咬住了她的唇,牙縫來回厮磨。
他哄她張嘴,說我親親你。
她聽他低柔的聲調,這回沒喝酒卻也意志不堅,稍稍一閃神就讓他得逞,他的舌尖鑽進她嘴裏,纏緊了就難舍難分。
張昀生将她抱上身,抵在桌子沿,唇齒間勾出一絲絲靡豔……
於棠感覺連肺部的氣都要被抽幹,嘴唇麻舌頭酸,她試着推他,推不開幹脆狠心一咬,張昀生果然一頓,慢慢松開她的嘴。
終于見她唇間染了胭脂一般,沁出紅潤。
他擦擦唇邊,微笑着說:“最近氣候幹燥,滋潤一下就是一樣,氣色好多了。”
於棠接不了他這種不正經的話,默着不吭聲。
張昀生忙活一通,渾身溫熱,他脫下西裝外套,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你這是氣血凝滞,不如再來點其他,給你通通道。”
於棠聽得惱火,現在不願意搭理他,從桌上跳下來,拉着椅子坐回去。
這時終于有人輕輕叩門,張昀生順道過去開鎖。
於棠這才知道他剛才出去拿毛巾,回來時居然順便把門上了鎖。
服務員端着菜進來,她趕緊低頭給自己倒杯茶,這回試探過茶溫适宜了,她垂着臉專心喝茶,茶杯正好掩住了被親得紅腫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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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老想進入劇情,但找不到比較好的角度。
還有jj這尺度,只能親親了,想稍微稍微地拓展一下都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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