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魚與熊掌

張昀生往回走時,遠遠地瞧見走廊另一頭有個熟面孔,正和誰談笑,他略微慢下腳步,拐進大廳,回到自己的位置。

四下一副熙攘的景況,張昀生置身其間,如如不動。

把盞沉吟,離了這聲色。

半天過去,張昱堯和人推杯換盞回來坐下,身上還帶着濃烈的亢奮。

張昀生說:“開發辦的幾位領導今晚也在這兒。”

張昱堯酒興正濃,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開發辦?他們在這兒幹什麽?”

張昀生側臉瞧着他,神情頗清淡,甚至嘴角勾一抹細微上揚的弧度,道:“你是在問我?”

張昱堯一愣。

張昀生的聲音很輕微,“這層關系交到了你的手裏,少搬弄那些三教九流的手段,虧你想得出來,就怕你出手太大方人家受不住這層福分。”

“有人受不住,就有人就受得住,我心裏有數。”張昱堯笑一笑,跟念詩似的還壓着韻腳,隔了一會兒又說:“我現在過去跟他們打聲招呼。”

“喝多了就讓助理陪着過去。”

“沒喝多。”

張昱堯往大廳門口去,背卻讓人拍了一下,下手沒有輕重,他皺着眉回頭想罵人,一見是張愔愔這丫頭,火壓下去一半,但還是生氣,“瘋瘋癫癫的幹什麽?”

張愔愔打量着他,“你幹什麽去?是不是又出去鬼混?”

“我辦正事,你別搗亂。”張昱堯沒工夫應付她,說着要走。

“我告訴姑姑去,說你出去亂搞,還有那些什麽佟小姐方小姐沈小姐……”她點着名,轉身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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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昱堯将她逮住,“有完沒完?你能不能有一天不折磨我?我是你表哥!”

張愔愔笑盈盈地說:“你去哪?帶我一起去。”

張昱堯撥開西裝下擺雙手虛叉着腰,煩躁得想掐死她,“我去見開發辦的人,你去幹什麽?”

“監督你,誰知道你會不會帶着那些人一起亂搞?”

“你腦子裏整天裝的是什麽?”

“可巧了,今天裝的都是你幹的那些龌龊事。”

“……”

張愔愔彎着嘴角笑哼哼:“壞事做盡,信用掃地,你怪誰?”

張昱堯實在懶得和一個小屁孩兒糾纏,挑了下眉說:“愛怪誰怪誰,別給我搗亂!”

張愔愔就跟在他身後,跟了一小段就覺得無聊,她表哥今天不好玩,她正要走,發現張昱堯停了下來,和另一頭過來的男人寒暄。

“我聽說幾位領導也在,過去打聲招呼。”

“是,”那人回身指着一間屋子,“就在那,正喝酒呢,您過去了正好,我就不作陪了。”

“行。”

趙征然說完和張昱堯錯身,繼續往前一擡頭,前面站着個小丫頭片子,正沖着他這邊笑盈盈地搖了搖手。

他皺了下眉,回頭時張昱堯已經進入包廂。

“長征!”

“然,”他更正,“征然。”

“怎麽老在這兒碰見你啊?”張愔愔擋在他面前。

趙征然沒接茬,越過她往前走時問了句:“剛剛過去的那是你什麽人?”

張愔愔轉身跟上去,“我表哥。”

趙征然若有所思,一邊放慢了腳步,接着點點頭。

張愔愔瞧着他,“你今天來幹什麽?”

“陪領導。”

“哦,那些開發辦的人?”

趙征然懶洋洋道:“你還知道開發辦?”

張愔愔又問:“那你在開發辦是做什麽的?”

趙征然選了個籠統的答案,“科室主任。”

張愔愔一愣,“主任啊?”她的表情有些嫌棄,因為她想到了學校教導處那個有些發福,整天目含精光專抓早戀的王主任。

真是憎屋及烏。

10秒鐘以後,趙征然停下了腳步,“我說你跟着我幹什麽?”

張愔愔滿腦子王主任,被他這麽一問才回過神來,一時之間也回答不出來,她張張嘴,半天才問:“你幹什麽去?”

“洗手間。”

“……”

“愔愔?”

兩人一同往前看,對上一道疑惑的視線。

“棠姐?”張愔愔一下又跑她那裏去,她身後是洗手間和陽臺的方向。

趙征然許久沒見到於棠,愣在了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怎麽和……”於棠望了過去,見他怔怔然地望着這邊,她微微一抿唇,走了過去,經過時只對他禮貌笑了笑。

趙征然這才出聲:“棠……”

於棠頓住腳步看他一眼,未作停留,卻發現張愔愔沒跟上來,小聲喊了她。

走廊裏一束束燈光燎朗且孤寂,張愔愔應了一聲,追上去時她擡頭打量趙征然,眉目隐在碎發裏,他垂着首,使得一張臉半明半昧。

她每每回想起來,總覺得那道身影落落寡然。

同時她也覺得,好看的男人太會僞裝,溫柔的女人心腸冷硬,無聊的世界漸漸詭異。

兩人都有些失神,於棠沒注意方向,茫茫然地跟着張愔愔的腳步,等回過神,人已經站在了張昀生跟前,他一手擱在桌沿,淡淡看着她。

於棠窘得沒臉,扭頭回自己那一桌。

陳韻見她臉頰紅紅,笑着打趣:“剛才偷摸着獨飲去了?抽獎也不來。”說着發現她手裏拎着東西,“這什麽?”

於棠不好解釋,幹脆說:“別人的東西,我幫忙拿着。”

陳韻也不再多問,轉開臉和其他同事說笑。

於棠倒了茶正喝着,大衣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她摸出來一瞧,被來電顯示吓了一跳,拿着手機拎着方盒走出大廳門口接聽。

那頭問:“我送愔愔回去,你怎麽樣?”

於棠支吾着不應,問她幹嗎……她磨叽了小半天才吭聲:“我還是……”

忽然背後有只手撐住了她的腰,将她輕輕往前推出些許,她急忙回頭,看見那張背着光的臉更顯得清肅。

他說:“還是什麽?”

“還是不麻煩……”話沒說完,又被他往前推了一下,她說:“你別推我。”

“這裏差不多該散了,一會兒他們還有其他活動,你也去?”他繼續撐着她的腰身前行。

於棠一避開就被他抓回來,她開口時語氣有些沖:“我為什麽不能去?”

他反問:“酒吧,夜店你也去?”

“我……”她噎了一下,“我當然能去。”

“你還是,”他不覺發笑,“奶茶店你适合去。”

這麽推着推着,就到了樓梯口,於棠撥開他的手,還是有些生氣,說:“你別推我了,我自己走。”

張昀生終于收回手。

“愔愔呢?”一路上她都沒見到這丫頭。

“讓她先下樓了。”他一直保持在她後側方的位置。

大概是喝多了。

於棠微微往後側頭瞄他一眼,他身上的酒氣确實比剛才在陽臺上還要重些,她問:“你喝了酒,怎麽送我們回去?”

他應:“叫了林伯來接。”

她想了一想,覺得兩個地方相距太遠,大晚上的對一個有點年紀的人來說太折騰,於棠說:“時間太晚,我還是不麻煩林伯了。”

他道:“随你。”

林伯将車堪堪停在會館門口,張昀生直接上了後座,於棠隔着擋風玻璃,沖主駕上的林伯笑笑,踩着石階下來,往前走了。

高跟鞋輕磕着青石磚,咯咯連響。

林伯問後座的人,“不送於小姐麽?”

後座的人說:“她怕麻煩你,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

“這麽冷的天,穿那麽點衣服,你看那小腿凍的,再說這裏也不好攔車。”林伯忽然自己打個冷顫抖了三抖。

副駕上的張愔愔看得咯咯笑,“林伯,你再唠叨下去,於小姐已經打車到家了。”

林伯趕緊啓動引擎,轉個彎慢慢開過去,前面清瘦的身影沿着路邊走,他降下車窗,喊了聲:“於小姐。”

於棠一面回頭一面站住,等那車子過來停在身側,“林伯,怎麽了?”

林伯說:“上來吧,天兒太冷了,大晚上的這裏不好打車,趕緊的趕緊的,你快點上來!”這一通話跟催命似的火急火燎。

於棠最怕看見長輩急赤白臉的,好像她不順着他們的意思,他們就能當場厥過去,她連忙點頭,直接去開後座的車。

門一開她見到一尊大佛在那坐着,合上門繞到另一邊去上車。

張愔愔歪着身子樂得發笑,“林伯,你這催命符真是箭無虛發,誰見誰怕。”

林伯聽得眉開眼笑,“別胡說。”

於棠上得車來,周身暖和。

車一路前行,車身十分穩當,張愔愔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於棠腦袋歪在座椅上,也有了睡意,車廂裏暖,她居然睡得脖子沁出一層薄汗。

熱氣一出,她就醒了,探手摸了摸脖子,有些濕潤,她固定一個姿勢太久渾身不舒服,于是動動身子挪了個位置。

手往旁邊一撐,指尖觸到一絲暖意,手指甲刮到了什麽,她觸電似的縮手,直覺望了過去,他卻不動聲色,不作反應。

那觸感,於棠心想大概是摸到他的腿了,指甲刮的應該是他的西褲,他一副山水不顯的模樣,臉朝着車窗,明滅不定的光影給他的側臉隐隐描了個邊。

這倒省得她尴尬,但臉上照樣燒得慌,呼吸都下意識放輕。

於棠握着那只手,感覺被撓的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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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少了點,擠牛奶似的擠出來的,細膩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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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促感謝,可能有漏,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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