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給我的?”聞衍不确定的問了一句。

嘴上在問, 手已經伸過來了,把錦盒給拿過去了,牢牢捏在手裏, 生怕送禮的人反悔又給他拿回去。

江映兒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孩子氣的動作。

“嗯,給夫君的。”

“你怎麽忽然想到要送給我年禮。”不是沒有準備, 把他給遺忘了嗎?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歡喜,在清韻汀被盧氏攪出來的疲憊以及乏累全都一掃而空,渾身都輕快起來了。

唇角緩緩大幅度上揚。

江映兒自然沒有說實話,挑來一些好聽的, 哄騙聞衍講道,“妾身選來許久, 一直沒有找到适合夫君的年禮, 故而一直耽擱。”

男人猛然擡頭轉過來,“你說真話?”

不是因為遺忘?真的是因為挑了許久沒有選好?

“是。”江映兒被他突然的反應吓一跳,笑道。

看樣子, 聞衍居然相信了。

下一息,男人還沒有打開錦盒,圓凳被他往後一推, 大掌纏上江映兒的腰身,随後江映兒整個人都騰空了,聞衍像抱小孩一樣把她給舉了起來。

“我很高興。”盡管江氏認真說的話存疑, 依舊控制不住的,發自心底的開心。

看出來了, 江映兒惶恐不安抓着他的手臂,“夫君......你放我下來吧。”

男人在興頭上笑, “放心我不會摔了你和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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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他就這樣說。

江映兒還是害怕, 聞衍實在太高了, 上一次抱她回來,江映兒就感受到,離于地的失空感,簡直讓人手足無措。

“夫君......”

“快放我下來。”她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了,催促道。

聞衍微微将她放低,置于臂彎,牢牢拖住她,再一次說,“我很高興。”

只是一份年禮而已,至于嗎?他甚至都沒有打開看是什麽。

僅僅是因為收到年禮而高興,好像并不在意年禮的貴重。

江映兒忽而覺得有些說不上來,剛剛的恍惚感并未散去,她覺得此刻的聞衍似乎并沒有那麽令人讨厭了。

卻也是只是僅此而已。

“.......”

聞怏說他喜歡說反話。

江映兒嘗試在他的臉上,找到說反話的痕跡,可在男人精致的眉眼當中,江映兒沒有找到。

反而被他的喜悅給帶入感染,她也忍不住淡笑。

不得不再一次感嘆,聞衍這張皮相是世間男子中數一數二的。

“夫君還沒有打開看什麽?”怎麽就值得那麽高興了,江映兒垂下眼,平複心緒。

“無論什麽都很高興。”只要有他的份。

聞衍後知後覺回過神,一份尚且沒有打開的禮,他竟然如此的滿足。

意識到失态,聞衍很快正色,又恢複了正正經經的模樣。

打開一看,是一個少見的琉璃玉瓶,裏頭裝的是香料。

“這是?”

看着像香料又不太像,哪有香料用琉璃玉瓶裝起來的,更像是女人的脂粉,但又不像,遠遠比女人的脂粉罐更精致。

剛開始聞味道淡雅芬芳,後聞舒坦自然。

淮南的香業聞衍也曾有過粗略的了解,在整個淮南沒有人能夠研磨出來,“你做的?”

江映兒點頭,“妾身閑時做的,想着夫君應當或許會喜歡香。”挑不出錯漏的話語。

畢竟之前聞衍有問過她,是不是熏香了。

江映兒正巧就從她做好的香料匣子裏,挑了一罐出來,叫丹曉找了一個錦盒裝起來,就能夠送他了。

“其實你不用太費心....”男人愛不釋手拿着。

也并沒有太費心,這一罐是她香料匣子裏最便宜的,貴的她也舍不得。

江映兒說,“給夫君的,自然是要最好的。”此話一聽,極其阿谀奉承。男人卻被哄得喜上眉梢,珍視道,“我會好好收起來。”

江映兒回以他一笑。

夜裏聞衍蹭來蹭去,很不老實。

那罐随手拿出去的香料,令他極其興奮,江映兒害怕男人的架勢真要來,傷到了孩子,再者昨兒個已經有過了。

她小聲跟聞衍打着商量,“夫君,次多傷身。”

聞衍一頓,“你說什麽?”他擡了頭。

江映兒,“......”

“書上說的。”聞老太太給她的那本書冊最後寫的。

聞衍反問她,“什麽書?”

江映兒不答,幹脆改口,“妾身口誤。”

聞衍給她換了一個位置,讓她躺得更舒服,“你騙人,我聽得出來,不是口誤。”

江氏謹慎,從未有過口誤的時候。

“真的是口誤。”江映兒紅着臉,不想回答,聞衍盯着她看,随後順着她的額頭親下來,“好。”

“你說是口誤,就是口誤。”

竟然沒有逼迫她一定要做出回應,意外于聞衍一改強勢作風。

聞衍抱着江映兒,挨近她的耳畔,“其實我更喜歡你身上的香。”

第一次聞,就喜歡。

“是嗎?妾身身上并沒有香味啊。”

是,“有的。”聞衍攬緊她,他吮吸着江映兒身上的體香。

“你自己感覺不到。”

就像那時候的他,同樣的感覺不到。

新婚之夜第一次見江映兒,驚豔到令他閃神的女子,美豔不可方物。

實則,那時候打心底他并不讨厭江氏。

祖母的壓迫,被人擺控的郁煩,難以掩蓋的怒火,各類種種,遮蓋了他對江氏最初的感覺,初見就喜愛的心思。

好在,他如今撥雲見日。

多虧了祖母,要不是祖母的堅持,打下聞家的基業,江氏聽到別家的盛名,去到了別家。

假使江氏成為了別人的妻子。

不會的,江映兒命裏注定就是他的人,真要是那樣,他也一定會不擇手段搶過來。

年過初幾,是走親戚的日子,聞家面子大,多是表旁系的親戚上門來拜訪,算上趁機想和聞家攀好走交情的,只多不少。

盧氏被罰禁閉,長房接待客人的事就落到來江映兒的頭上。

聞家的親戚太多了,聽冬春冬紅說單是長房的旁系就有三十多家,幸好不是全都來,一一接待,累都要累死人。

聞老太太體恤,江映兒懷有身孕,不準太多人上來打攪,有聞衍在,倒也沒有費太多的勁。

今兒聞衍有事不在家,江映兒睡了一會,下人來傳話說,聞怏在水榭擺了桌,約江映兒過去玩牌

江映兒沒有玩過,手上的錢不多了,她不想去,推辭說身子不适,下人走後沒多久,聞怏居然親自來了。

“你何處不好?”

江映兒幹笑說,“媳婦都好,只是不怎麽會玩,怕敗了姑母的興致,故而不敢應約。”

“沒事就好。”下人來禀告說江映兒身體不适,聞怏着實被吓來一大跳,匆匆忙忙撂下客人就過來了。

“嗳,不會玩怕什麽呀,轉幾圈上上手就會了,六博牌很簡單的。”

“再說了,衍哥兒今日有事,怕你一個人在容雲閣待得悶,特地往雨馨軒來,再三囑求,讓我來陪你,別叫你一個人悶壞了。”

江映兒不愛出門,其次聞衍也害怕,江映兒一個人在家,盧氏來找她的麻煩,半個月的禁足已經解除了。

聞老太太讓出來門,盧氏卻自己不願意出門了,也不見人。

以防萬一,有聞怏在,聞衍也能放心些。

江映兒搖頭說,“媳婦不覺得悶。”

容雲閣有異瞳靈貓,江映兒逗着它就能玩上一整日,并不覺得悶。

“走,一道去玩。”

盛情難卻,江映兒只好打起精神,跟着聞怏過去。

半道上,聞怏與她說。

”今兒來了個稀客,與你的年歲差不多大,還沒出閣,我尋思帶你來認認人。”

江映兒動了動心思,“是哪家的姑娘?”

她還挺想認識淮南的貴女,融入淮南貴女的圈子,認識的人多了,來捧場的人就多。

畢竟香料鋪子的客人多是這一圈年歲大小的女子,提前積攢一波客源,有利無害。

“是薛家的女兒,叫薛穗,常年抱病在身一直不好,她還是衍哥兒好友肖霖澤自小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薛家姑娘性子溫婉,同你啊是一路性子的人,指不定你倆能成為手帕交呢。”

“是嗎?”聞怏點頭,“我看着可以。”江映兒在淮南沒有朋友,聞怏真心希望,她能夠在淮南有能夠說話的人。

幾句話的功夫,水榭到了。

六博牌已經擺了起來,亭子裏,擺好的六博牌兩邊,分坐着兩個人,左邊的婦人是聞怏男人家來的一個鄉下姨母,前幾日便來聞家了,江映兒已經見過,點頭見長輩的禮。

右邊穿着海棠紅小襖并同色系馬面裙的姑娘,應當就是聞怏說的薛穗了,她面容清秀,身骨清瘦,上了脂粉也蓋不住渾身的病氣,瞧着很是弱不經風。

其實不必聞怏說,單是看她,就能看出來她足不出戶,身子不好。

“聞夫人。”薛穗先朝江映兒見禮,她身旁的丫鬟遞來拜訪的禮,是滋補養生的人參鹿茸之物。

“薛姑娘實在客氣,請坐。”江映兒忙讓丹曉接了,囑咐兩邊的人扶着她坐下,又讓人在她坐的地方添了暖爐。

人都齊了,聞怏吆喝着打牌。

江映兒是真的沒有摸過牌,不過在家中時,見江夫人和人玩過,倒是知道一些。

聞怏給她講玩六博牌的規則,淮南牌的打法和汝陽打法不太一樣,差得也不多,江映兒剛開始因為不會玩,一連輸了許多把。

在她摸懂了牌之後,漸漸上手了。

聞怏摸着牌,笑着對她說,“是不是就跟我說的一樣,很簡單的。”江映兒說是。

薛穗跟着插話進來,“聞夫人聰明,我剛開始學時,一連幾天都沒有贏過呢。”聞怏男人家的婆母也跟着點頭,誇江映兒學東西快。

幾人玩到夜幕降臨,周轉到聞怏的雨馨軒用晚膳,随後,薛家的人來接,薛穗該回去來了,是江映兒送她出的門。

“今日與聞夫人一見如故,心中很是歡喜。”薛穗道。“自娘胎出生體質便弱,甚少出門,也沒什麽關系好的朋友姐妹。”

她是家中的獨女,因此,尤其孤單。

今兒個薛夫人叫薛穗過來時,她并不想,因為薛夫人說江映兒有福氣,懷了身孕,讓薛穗過來沾沾福。

另外,也是聽人說,聞怏難産,是這位聞家新娶的媳婦找的煙江路魯郎中。

薛穗身子不好,薛家請不到魯老太醫,便想從江映兒身上下功夫。

抛開別的用心不談,薛穗打心眼裏喜歡江映兒,想同她交朋友。

“我與聞夫人年歲相差無幾,聞夫人若是不嫌棄,便喚我一聲阿穗吧,我也喚聞夫人映兒可好?”

江映兒點頭,“求之不得呢。”

在牌桌上時,江映兒便感覺到了,薛穗想同她交友,江映兒輸牌時,薛穗變着法給她喂牌,讓江映兒贏錢。

除此之外,江映兒感覺到薛穗上門,除了拜訪之外,應當還有別的事情相求,不過眼下薛穗沒有說,江映兒猜不出來,她也沒有提。

“我原是汝陽人,在淮南沒有認識的人,很希望阿穗能常來找我。”

江映兒如此說,薛穗約好了下一次上門來打攪。

早上收了薛家的禮,自然是要回的。

除了仆婦準備的那一份之外,江映兒從她的香料匣子裏拿出一瓶欲做招牌的琉璃香遞給薛穗。

“這是我自己研磨的香料,送給阿穗做見面禮。”薛穗受寵若驚,很開心的接過了。

送了薛穗出去,江映兒折返容雲閣。

聞府近來客人太多了,常走的那一條道怕遇上人,免不了又是一番周旋,江映兒帶着丹曉抄了另外一條小道。

小道很是清淨,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人,不止如此,就連巡夜的人也沒有遇到,小路旁的燈籠也熄了幾盞,江映兒覺得奇怪。

不過快到容雲閣了,繞過假山,裏面竟然傳出了聲響。

嗯嗯啊啊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聽就知道裏面的人在做什麽。

丹曉驚出聲,江映兒連忙豎起食指,朝她示意:噓。

丹曉兩只手捂住嘴,吓得眼睛瞪得大大的,主仆二人躲了起來。

裏面的人顯然也被驚到了,“有人。”女子軟弱無力的聲音。

姜泠月......是她。

即便聲音模糊,小聲,足夠讓人聽出來。

男子不甚在意,只圖爽快。

“誰會在這時候往小道上來,外頭的燈籠都滅了,還有我的人守着,沒有人,我們繼續。”

女子似乎不信,但是很快就被男子撞得支離破碎,拉入未完的事中沉浸,分不出心力。

江映兒帶着丹曉蹑手蹑腳,快速離開假山那塊是非之地。

到容雲閣門口時,江映兒囑咐丹曉,“把剛剛的事情忘掉,不要說出去往別人知道了。”

“少夫人,這......”

遇到的事情太大了,方才還險些就被發現,丹曉驚魂未定。

“就當沒有聽到,看到,我們也不知道。”

丹曉不明白,也知道事關重大,聽話點頭。

晚間,聞衍回來了,江映兒在給靈貓喂食,聞衍進門時,沒有讓人禀告。

他從後圍圈住江映兒,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丈量,“好像又大了一些?”

“嗯。”已經五個半月了。

前三月不怎麽顯懷,到了後面,肚子十天半個月就是一個樣。

“累嗎?”聞衍問。

江映兒搖頭,“妾身不累。”

他匍在江映兒肩頭半刻,随後将她抱坐到腿上,“今日我不在家,你都做了什麽?”

在他身上聞到一股藥味,江映兒猜想,聞衍回來之前應當是去清韻汀看過盧氏了。

“與姑母打牌。”

順道說了薛穗上門拜訪的事,不過江映兒沒有提,薛穗與她交友的事。

“贏了嗎?”聞衍問道。

江映兒照實說她輸了,聞衍輕笑,“沒關系,改日你夫君教你。”

想起淮南地下賭場,江映兒佯裝問,“夫君會六博牌嗎?”

“當然會。”

聞衍沒有避諱,直接告訴江映兒,淮南最大的地下賭場就是他開的。

談及此,聞衍想起那回查賬,他在淮南賭場晃眼看錯人的事。

順口漫不經心提起。

“我曾經在賭場見到一個與你很像的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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