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江映兒生怕失态, 露出一絲讓男人察覺到不對的苗頭。

她垂下睫掩蓋住雀躍,努力壓平狂跳的心緒,穩住聲音, 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毫無波瀾。

只是聽到男人無意說起的,一個無關緊要的玩笑而出反應, “是嗎?”

另一方面,江映兒又不得不思索聞衍是不是在诓騙她,或者故意給她下設套話。

淮南走親這半月,連帶着要給聞家的祖輩去清掃墓碑。

江映兒懷有身孕, 不必跋山涉水,她沒有去掃墓, 說跋山涉水有些過了, 聞家有一座專門的山頭,下人擡到山下,餘下的路要聞家小輩自己走上去。

大着肚子的确不方便, 聞老太太當時并未發話,盧氏起頭不要叫她去,說到底盧氏不承認江映兒這個兒媳婦, 故而不想讓她去祭拜聞衍的父親。

在廳堂內衆目睽睽之下,有先前禁足的例子,盧氏看起來也規矩多了, 她居然扯了個好聽的幌口,說江映兒大着肚子, 不宜勞累,免得出了什麽事。

因此, 江映兒跟拜了聞家的祠堂, 沒有随着衆人出行, 在家張羅着晚膳。

回容雲閣,聞衍給她遞了一個松果和松柴,“是什麽?”江映兒不明所以問道。

男人同她解釋說,“淮南的習俗。”每年上山給祖輩清墓時,回來都要帶點柴,意寓來年聞家人洪財不斷。

聞家是商賈,做生意的人不必說,自然看重這個了。

江映兒笑着接過,“妾身多謝夫君。”她的香料鋪子也快起營生了,正需要好意頭。

男人當時嘶了一聲,順摸江映兒的臉蛋,撫捏上她的小耳朵,“不是同你說過,不允許再和我說謝了?”

“你沒有記在心上。”謝不謝,太見外。

江映兒愣了一下,目光從掌心完好漂亮的松果上擡頭,半響,“妾身一時...失口。”沒有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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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衍變了許多,尤其是這半月,他變得越多,江映兒心中越是要明了清晰她和聞家,聞衍的那一條線。

裏裏外外,當然要分清。

“若你要謝也可以。”男人抵住她,将她揚高抱起放在案桌子上,凝着她粉嫩嬌豔的唇。

“用別的實際來謝,才有誠意。”

江映兒不說話,微低頭回避男人炙熱的目光,聞衍俯身歪頭湊挨上去,江映兒左右偏躲,他就跟着。

懷中的妻,往那邊他就往那邊。

被她細頸上若有似無的香勾得心癢,聞衍很想直接就噙含住她的唇,但對比下來,他還是想江映兒主動。

轉到左邊時,聞衍拉進彼此的距離,以頭顱擋在她的前面,讓江映兒無法再轉動。

他低聲嘶說,“你知道我的意思。”

男人的氣息過于強勢霸道,今日要不是順從他應付應付,只恐怕他不會善罷甘休。

半刻之後,江映兒偏頭,主動親了他的側臉,一碰既離。

男人勾得大笑,他再次追逐上來,手臂纏抱着她。

江映兒慌亂,細腕抵在兩人之間,小臉瑩白,水瞳澄潤,“夫君,我已經謝過了。”

“你低頭看看。”

看什麽?江映兒也是下意識,看去,她真的以為聞衍叫她看的是那什麽。

“我不看。”就算什麽,也是他自己的問題。

回回跟他說着話,他總是獸性大發。

江映兒臉上浮上霞雲,長睫不自然的顫抖,随後聞衍越發笑開,寵溺捏她的鼻尖,止不住好笑問她,“你想到哪裏去了?”

“以為我叫你看什麽?”

他把松果和松柴放到江映兒手中,“我讓你低頭看得是這個。”

江映兒一手拿着一個,現下是被她自己的誤解臊紅了臉。

不、不是啊,“......”

不能怪她,書冊看得太多了,加上聞衍總是那樣。

“數數。”

江映兒擡頭,聞衍再問她,“我給你的東西一共有幾個?”

江映兒,“......”兩個。

“是兩個。”男人再說,”你只謝了我一次。”真是夠了,誰說他沒有改掉斤斤計較的毛病。

“不能推辭不作為。”

江映兒咬唇,垂眼沒有看他,想跟上次一樣快速親過聞衍另一邊的側臉,應付撤離,這一次她剛剛退出去。

男人就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掐住她的下巴,兩指挾住她的腮幫,江映兒下意識張了檀口。

男人長驅直入,攪動風雲,不顧一切汲取懷中嬌妻的甜美芳香。

分開時,江映兒氣喘籲籲,男人精力十足,還沒夠,抱着江映兒,給她撫着後背順氣。

“......”

等江映兒微微緩過來,男人說起祭祖清墓的事。

“今早母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想到江氏被數落排外站在那一言不發的模樣。

聞衍心裏不是滋味,怕她将盧氏的話放在心上,今日出門,家中無人,聞衍便擔心,她一人在家中胡思亂想。

“......”

聞衍是在安慰她?江映兒順過來氣,她本來就沒有放在心上,何況,她也是真的不想去啊。

嘴上沒置一詞,怕會錯聞衍的意思,惹得像方才一樣的尴尬境地。

“待你生下孩子養好了身子,我會帶着你和孩子去祭拜父親以及聞家的祖輩。”

嗯,沒有會錯意,是安慰的話,不過江映兒還是不打算接。

“我們來日方長。”男人的話旋繞在頭頂,“母親...她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不過你放心。”

男人以額蹭江映兒的額,“不會太久。”

聞衍又用保證似的語氣對着江映兒說道,“我會護着你。”

最後這句,叫江映兒愣了一下神,聞衍說的護她,是當着盧氏的面,是在盧氏刁難她的時候護着?跟盧氏作對?

不可能。

她垂下了睫,原本想說句謝謝夫君,适才的插曲還沒有過去,幹脆三緘其口。

“對了,你家中的人安置在了何處?”

聞衍話鋒一轉,說他該去祭拜祭拜。

爹爹阿娘尚且在人世間,弟弟妹妹也只是下落不明而已,怎麽就談到上香。

江映兒轉而一默,上次聞衍問話,她說家中只剩下她一個人。

懷中妻沉默的樣子,聞衍以為是提到了傷心的事,叫她難過。

聞衍的聲音放得柔和,“無事。”

他帶着江映兒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上,“我們的孩子也快出生了。”

是,孩子快要出生了,屆時一家團圓,江映兒輕笑,旋即哄騙聞衍說道,“夫君,我家人遠葬在汝陽,從淮南去來回需要不少的時日。”

“而今我身上懷着孩子,婆母那頭也在病着,等過了這當口,我再領夫君去見我的雙親可好?”

聞衍思忖片刻,“行。”

糊弄過去就成,江映兒柔笑着說,“好。”

祭祖的事情過去沒有多久,江映兒不得不謹而慎之。

“有多像?”江映兒問道。

聞衍回想,“很像。”

“當時我見到,險些以為是你。”江映兒心頭越發跳得厲害了。

他的妻又怎麽可能會出現在淮南地下賭場呢?聞衍忍不住輕笑,那時候,是想她了。

“在賭場裏也會有女子嗎?”聞衍蹭她的臉,“你吃醋?”

“妾身是好奇。”

“賭場裏會有女子,不會很少,我見到的那個與你很像的人不是女子。”他狀似玩笑說着真心話,“世上無有女子與你生得一般貌美。”

“是少年?”江映兒按耐不住,失言了。

阿弟?!是他。

聞衍眼微眯,“你怎麽知道?”

江映兒很快回穩,“夫君方才不是說見到與我相似的人,不是女子嗎?”

話挑不出毛病,可常年滾商場的直覺告訴聞衍,似乎他遺漏了什麽,有哪裏并不是對的。

可聞衍更傾向于後者,準确來說心無意識向後者,眼前的妻太迷人,只要想到是她吃醋,心中就會無比的開心,快意。

“夫君是什麽時候見到的?”江映兒問起。

聞衍回想,“很早以前了,我在外查賬時。”很早,那就真的,的确是阿弟。

“後來夫君沒有再見到了嗎?”

聞衍不住擰眉,“你就那麽好奇?”世上怎麽會有生得相似的人,他說,“我只是晃眼而已見而已。”

不确定的錯覺。

聞衍并不喜歡江映兒被別的男人給吸引走思緒,即便那個人子虛烏有,壓根就不會存在。

懷中的妻沉浸在方才的對話中沒有抽身,聞衍磨捏了兩下她的腕骨,都沒有回神。

即便她的專注力沒有在他的身上,聞衍依舊不得不沒出息的承認,江氏專注的樣子,很吸引他。

尤其是她才沐浴過,白滑的玉膚引着人的思緒,聞衍湊親上來。

江映兒的思路被打斷,聞衍略帶懲罰性的親,“別想了。”

“晃眼而已。”

江映兒恍惚中猛回過神,剛剛露出的破綻太多了,她也害怕聞衍後面再提起來,暴露了江聿。

索性就回應了他,主動攬着他的肩。

男人沉浸在她的溫柔鄉中,盡管他有察覺到不對,異常,可他被嬌妻的欲蓋彌彰的“主動”給帶過了。

江映兒難得的主動。

聞衍防不勝防,她是難得的吃味了?所以才迫不及待。

“......”

聞衍無比享受她的主動,在江映兒給他的歡愉。

兩人上一次發生還是在年夜之時,已經有半個月了。

江映兒發現在某些方面上....聞衍真的很笨,或許該說他忘性大。

半個月沒有兩個月的時間長,兩個月忘了情有可原。

才半個月,就在不久之前溫習過了,他還總是不會,笨到有些令人無語。

可他無比的急切,拱了一身的毛躁火,江映兒掐住他的手臂。

男人眼尾微紅,“今夜是你起的頭。”顯而易見,要負責,“不許臨時反水。”他的眼眸彎起來,俊美無雙。

“不準。”他再次重申。

“......”,江映兒稍停,咬唇。

聞衍挺身,叫她知道,事态嚴重。

江映兒微往後些,男人追上來,緊迫到令她有些無措,沒有一點喘息之機。

兩人之間毫無分暇的距離,熱到讓江映兒有些分神。

她總覺得好像與聞衍牽扯藕斷絲連,無法斷掉了,已經有了阿弟的消息,在不久的将來,生下孩子,便能一家團圓。

男人的窮追不舍以及強勢不給退的話語,令她心上,有些莫名說不上來的惶恐不安感。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聞衍的改變,他好,令她産生了不适,或者因為他提到阿弟,要見她雙親的事,江映兒允諾了。

“夫君....換個地方。”

聞衍覺得這裏很好,跟她打着商量,“我們很久沒有在這裏了。”

“你不想在這裏?”

男人的目光炙熱到令她心口跟着燙,江映兒嗫嚅唇瓣,“...想換..”

她想回到塌上,回到熟悉的地方抓緊,排空奇怪的感覺。

“好。”男人抱起她,“聽你的。”

滾燙的吻落到江映兒眉眼間。

驟雨初歇,江映兒累了,她下來,這幅畫面叫她想起來,剛開始時,聞衍回回翻身下來。

沒有孩子之前,他在上面,有了孩子,她在上面。

詭異的畫面對調。

聞衍小心翼翼扶着她的細腰,“小心些,仔細肚子。”

江映兒聞言一頓。

男人之前并不過分在意孩子,現在處處都很小心。

“.......”

聞衍從背後擁着她,江氏并沒有累到直接睡過去,“你的體力好了很多。”

江映兒沒有答話,聞衍撐手起身,見到她的眉眼,“是不是累壞了?”他考慮看向孩子,讨軟說道,“下一次,我一定記得輕一些。”

“......”,江映兒更是沉默。

方才他想在案桌那邊,讓轉地方,聞衍也轉地方了。

做事時,江映兒說小心孩子,他也壓着力道,沒有橫沖直撞,江映兒後半場心緒不佳,聞衍提前結束,盡管他還沒有盡興。

有改變是好的,江映兒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內疚了。

不适應聞衍的好,心裏越端着那根線,江映兒越是清晰。

因為她感覺到男人對她的好,似乎并不是完全因為孩子而對她好,在聞衍離開家之前,江映兒身上已經有了孩子,那是他也沒有因為孩子的到來顧及太多。

“......”

她和聞家是各取所需,聞衍沒有離家一趟突然轉變,還似以前那般喜怒無常,自以為是,大男子主義,不考慮別人,只考慮自己,江映兒不會有負罪感。

無法心安理得。

為了哄騙聞衍,她說了許多,江映兒這輩子都沒有說過那麽多謊言,尤其察覺到這個人在對她好。

“夫君.....你離家那兩月有遇到什麽事情嗎?”她打聽道。

江映兒想知道聞衍的轉變是因為什麽。

“為什麽這樣問?”輪到聞衍頓住了,他的思路也跟着沉頓下來。

“妾身覺得夫君...變了許多。”江映兒沒有跟他繞彎子。

“變了什麽?”男人問。

江映兒沉默,“......”說不上來,也說不出口,說了不就是變相在講他從前對她刻薄不好。

聞衍在被褥底下抓住她的手包住,淡淡的,低聲說,“過往不提了,有些事是我辦得不好。”

江映兒驀頓,“......”

正當她以為聞衍會再講什麽類似于那次跟她道歉的話時,男人突然漫語。

他跟江映兒實話講起沈辭霁。

為什麽他會和沈辭霁有交集,認出沈辭霁身邊的小厮對着江映兒畢恭畢敬。

”所以....”聞衍聲音沉吟住。

後面的吃味,沒有提,包握住她小手的大掌重重捏了一下。

“......”,借此傳達他那時候的心情,是怎樣的。

江映兒,“.......”

随後,談話又回到最開始的問題,“離家也的确是去巡查糧道,看看商隊要走馬運的官路。”他跟江映兒說,糧道通暢做起來,會收潤多大的數額。

民以糧為天,即使聞衍不說,江映兒也知道何等賺錢。

就算如此,在聽到聞衍說的數額之時,她還是在心中驚嘆好久,那麽多的銀錢!聞家何豈止是富到流油。

生意上的事情,江映兒不怎麽懂,也不知道為什麽聞衍要跟她說,為了炫富嗎?

她靜默聽着,忽然她聽到男人說,”我欲把糧道劃五成,分給你做東家。”

江映兒驚坐,“什、什麽?”

他在說什麽?沒有聽錯吧。

聞衍掌着她的手腕,面不改色,重新跟江映兒說了一遍,“糧道的收潤按十成分,官府一份,霖澤和任洵各自一份,我有七份,我欲劃五份給你,如此,你便是糧道最大的東家,也可以說我們的老板。”

他居然在笑,知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夫君....我..妾身不要。”為什麽突然給她那麽多的銀錢。

“你放心,糧道在做到徹底收潤,弄好全部之前,我不會給你轉劃。”換言之,就是确保沒有任何損險才給她。

“妾身并不是擔心這個....”

太多了,她不能要,聞老太太之前給的,江映兒都還不起,她怎麽可以再收聞衍的錢。

“妾身不要。”要了還不清,已經不是簡單金銀珠寶,很麻煩。

“夫君若是給孩子,可以等孩子生下來後再....”

“不是給孩子的,而是給你。”

聞衍垂眸說,“是聘禮。”不是沒有考慮過給江氏他手上別的業産,那些都不足夠,糧道做起來,會是他手上最穩賺不賠的進賬。

江映兒,“......”不知道說什麽好。

難怪聞衍剛剛說起糧道的收潤銀錢,原來是這個意思。

“不準拒絕。”他又說不準。

江映兒幾次沉默,想不到拒詞,只能選擇假意接受,拖延,“需要時日久嗎?”

見她松口,聞衍心中一快,“我會以最短的時日做好。”

“多久?”不要在孩子生下來之前啊。

“半年,就能到你手上。”

還好,前前後後的功夫。

男人的手撬開她的掌心,穿過江映兒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若說起來,離家之後,還有沒有遇到什麽別的事情....”

“我遇刺了。”

男人再一次風輕雲淡的說起令人震驚無比的話。

“?”

江映兒反轉過臉來問道,”夫君沒事吧?“

聞衍很滿意看到懷中妻子為自己擔憂的神色,牽着她的手摸到腰腹。

“傷在這裏。”

沒有看到,摸着就能夠讓人感受到傷勢的嚴重,“......”

她和聞衍兩次同房,都沒有留意到他腰腹處新增的傷,還以為是他的腹肌。

誰叫他身上壁壘分明,摸起來都是硬邦邦的。

聞衍歸家之時,雖說一如既往高大,比之前清瘦了,不是錯覺啊。

“已經好了。”

見她吓到,畢竟是閨閣女兒,聞衍跟她逗笑說道。

“話說回來,當時我錯眼,竟又覺得那刺客與你生得像。”

江映兒心神一跳。

作者有話說:

聞狗:我以為的郎情妾意竟只是我以為的!

晚點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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