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其實她的心中已有了主意。
她畢竟是個穿書者, “原書劇情”于她而言,既是枷鎖,卻也是際遇。
按照原書劇情, 她本應該要在這個月,被謝問舟剖出金丹, 扔到流石灘上自生自滅,然後遇到從沅水畔回來的玉梅花,被玉梅花折辱殺害,香消玉殒。
然則現在, 玉梅花卻成了傅顯的劍下亡魂,她的命運早已在冥冥之中被改變了, 這也就是說, 原書的劇情并非鐵律,是可以被改變的。
她要做的是試探劇情究竟可以改到哪一步。
這就不得不提到小說創作的意圖了。
對于這種全然以女主角的愛恨糾葛為中心的買股文來說,其實在創作的過程中, 劇情是什麽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樣那樣的劇情之中,推動女主角和男性角色的感情!
舉個例子來說:冷玉微二十多年前失蹤, 金丹破碎,遭受了無數折磨,在這個故事中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過往的經歷令男配一號謝問舟心疼不已,令男配二號心疼不已、令男配三號心疼不已。
同時, 原主曲紅绡被剖金丹這件事本身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讀者們, 你們看, 霁月清風的師尊謝問舟為了女主角, 居然能親自下手,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情诶!真是感天動地的愛情!
因此對于這樣的故事來說,改變劇情很容易,但改變其中各色男配對女主角的感情卻很難!
這也就是曲紅绡為什麽一想到傅顯可能是冷玉微的一只股票就心不停往下墜的原因。
當然……感情難變,也不是什麽不能利用的事情。
比如說,冷玉微如今還是個金丹破碎的廢人,被好好的保護在天山鳳儀峰之上,她就是半步化神的問舟真君最大的弱點。
曲紅绡在傅顯懷裏歇了好一陣子,才撐着手臂慢慢起來,傅顯緩緩睜開眸子,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卻始終不肯松開。
曲紅绡只好又嚴絲合縫地與他貼貼,珠圓玉潤的手臂換上他的脖頸,傅顯微微低頭,後脖頸的皮肉裏就凸出了一截漂亮的頸骨,蒼白而令人心驚。
他的手掌是炙熱的,貼在曲紅绡的腰窩處時,便把她燙得長長“嗯——”了一聲。
自穿越以來,曲紅绡的靈魂與身體似乎結合得不是很好,尋常修士不畏寒暑,她卻總是皮膚微涼,此刻尋到了這樣一只火爐,惬意得她像只貓一樣,偎在男人懷裏打盹兒。
她躺舒服了,又想起自己昨天連着說了好多回“阿顯,你真厲害”,又忍不住偷笑起來,決定給傅顯一點甜頭吃。
她摟着傅顯的脖子,軟玉般的身子蹭了蹭,立刻就感覺這個冷硬男人的手臂摟緊了一些,而他腰腹間的肌肉,似乎也已興奮地縮緊,忍不住地抽動着。
她笑意盈盈地問:“阿顯,你是不是很有錢?”
傅顯不明所以,還略顯遲疑:“應該……?”
傅顯有錢,錢都是大光明境的那些魔修妖物送的,但他自己不喜享受,七寶靈石堆着就是堆着,直到認識了曲紅绡之後,他才第一次踏進了脂粉鋪、珠翠鋪,去為她置辦奢靡美麗之物。
但他其實并不太懂得奢靡美麗之物到底價值幾何,昨日也恰好是碰上了平江城內素有口碑的雁家,才沒被坑。
傅顯垂眸看她。
她眸如墨畫、頰如新雪,半面臉頰之上,還隐約能瞧出枕頭上繡的金線牡丹的花樣,讓傅顯又忍不住想起她的頭側在枕頭上,蹙着眉咬着唇,面上浮起潮濕酡紅的模樣……傅顯耳聰目明,又絕無夜盲之症,即便屋子裏烏漆嘛黑的,也能看清東西,但他昨天還是點燈了,因為他全然不肯放過一點細節,他要全部看清楚。
況且,她身上的镯子、璎珞之類的東西還在磔磔作響,只令他的瞳孔都已興奮得收縮。
古人雲:暗覺金釵,磔磔聲相扣。①
此詩所言,乃是古時多用瓷枕時,女子與情人相會,頭上的金釵與瓷枕相擊,會發出清脆之聲,其中滋味趣味,唯有情人方可覺出。
傅顯不是浪子,又是個武人,絕不可能清楚這種詞兒,然則他是個男人,但凡只要是個男人,就會被這樣的事情所刺激到。
此刻再想起來,再加上懷中美人還親親熱熱地摟着他的脖子,傅顯沒忍住,垂下頭去,在她面上那朵花兒上落下一息。
他早就看上曲紅绡了。
早在這美人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的目光就已忍不住被吸引了。
她豔光四射、眼波潋滟,翻飛的綠袖如孔雀之羽一般,絢麗奪目。
她值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
他定定地看着她,啞聲道:“你想要什麽?”
曲紅绡理直氣壯道:“你見過女孩兒帶的金臂钏沒有,我也要,你去買!”
這就是她心裏想的,給傅顯一點甜頭。
她叫人家買東買西的,居然還認為這是給人家甜頭!曲紅绡從前就被衆星捧月慣了,尋常人要送她東西,她都不屑得收呢!如今她點名要傅顯給她花錢,也實在算是傅顯“獨得聖心”啦!
傅顯不知道她心裏想的,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覺得這邏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道:“好。”
曲紅绡卻還沒鬧完,不懷好意地笑了。
她低低地說:“你瞧,我穿戴了這麽多的好東西,卻都是別人能瞧見的,若是在大臂上帶上個金钏兒,那樣他們就都看不見啦,只有你叫我脫衣裳的時候,才能瞧見的。”
這樣含羞帶怯的語氣,這樣隐秘而糜豔的暗示,好似他說叫她做什麽,她就會做什麽。
傅顯的胸膛已忍不住起伏起來。
他啞聲道:“我怎麽會不答應你?”
曲紅绡親了親他,正色道:“只有一點,你要記得給工匠說,要在內圈處刻點東西。”
傅顯不明所以:“刻什麽?”
曲紅绡噗嗤一聲笑了,道:“你這傻子!”
傅顯被她揶揄了,也絕對不惱,仍睜着一雙漆黑的眼睛,安靜地看着她,像是一只早被順好了毛的大狼狗。
她在他耳邊嬌聲道:“當然是刻上你的名字了呀,你就不想……把我鎖起來?”
傅顯摟着她的手臂驟然收緊!目光也緊緊地黏在了她的身上。
這樣的目光自然是危險的,傅顯這男人不是可以随意招惹撩撥的,她懂、她都懂,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神色自若,又忍不住壞笑起來,還在這把火上又加了一把柴:“還是我聰明,早就把你鎖住啦……你是我的所有物,對不對?”
她抓住了他的手,引導他的手去摸那個被扣在他手腕上的銀镯,銀镯厚重,內部的銀壁之上,正小小地刻着一個“紅”字。
他的眼中忽然燃起了火星,像是燃燒爆裂的炭火一樣,在她身上炸開!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後腦、一只手攥住她的腰肢,惡狠狠地将她擁在了懷中。
這一日的傍晚,曲紅绡終于有空,吃一吃這家客棧裏出名的吃食、逛一逛這條街上有名的店鋪,順道又買了幾件新衣裳,往乾坤袋裏塞了很多小零嘴,直到天黑,整個平江城都平靜下來,她才心滿意足地回了客棧。
回到客棧之後,她自自己的乾坤袋之中,拿出一物來。
這是一柄劍,以白靈蟒皮為劍鞘、以黃金為吞口、以鎮龍鐵為劍身的寶劍。
此劍名為“勝水”。
吾心見濁不染,勝于水。故此劍名為勝水劍。②
也就是原主所拔不出來的那一柄劍,令原主在天山劍宗過的舉步維艱的那一柄劍。
不僅如此,這上古名刃認主,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威名赫赫的玉微仙,玉微仙失蹤二十多年,終于歸來,勝水劍在大千世界之中感受到了自己主人的氣息後,劍身就一直在微微鳴顫着,已恨不得要回歸主人之手了。
曲紅绡發現這一點後,反手就給這劍上下了個禁制,讓它消停點。
當然了,曲紅绡不覺得自己能拔|出來,沒有習劍的天賦就是沒有習劍的天賦,不被上古名刃承認就是不被上古名刃承認,有些客觀的事情就擺在那裏,誰想改都沒法子。
傅顯見了這劍,忍不住皺了皺眉。
曲紅绡問:“你見過這劍?”
傅顯回答:“沒有。”
曲紅绡又問:“那你何故要皺眉?”
傅顯沉默了一瞬。
他掃了一眼勝水劍,又看了看曲紅绡,似是猶豫了一瞬,才道:“非你之劍,小心反噬。”
認主的劍可是很危險的,倘若在對戰中使用這樣的劍,一個不小心,它或許都會反抗持劍之人,甚至有可能脫手飛回,只為回到它自己認定的主人手上。
更何況曲紅绡給這劍下了好幾個複雜的禁制壓制它,一旦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曲紅绡卻神秘的笑了,道:“你莫要急,我是那等會勉強的人麽?武器在對戰中罷工,那可是要了命的事情,這事情我是不會做的,而且嘛……我們要上天山拿東西,這把好劍一定能幫得上忙的。”
一定能幫得上大忙。
作者有話說:
①:宋·歐陽修 《蝶戀花·詠枕兒》
②:在碧水起名貼裏看到的拿來用了……這麽高大上的名兒我自己是想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