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謝問舟早将曲紅绡的金丹視作是囊中之物, 二旬之前,倘若無曲紅绡的穿書,原主靈力紊亂而死, 自然極大的免了謝問舟的麻煩,此刻的冷玉微, 也就不必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

可惜的是,曲紅绡穿書了。

她不僅要活,還要活得恣意、活得開心、把讓自己不開心的人全剁了才解氣!

不過,此刻的謝問舟并不知曉曲紅绡的芯子裏已換人了, 在發現她失蹤之後,他立刻就派出了數十弟子前去捉拿叛徒, 誰知二旬過去, 曲紅绡只好似如水滴彙海,再無半點音訊。

這倒并非是因為天山弟子沒用,而是原主這麽多年苦心隐瞞自己身上的秘密……以及曲紅绡太不走尋常路。

原主隐瞞了她可招毒蟲之事、也隐瞞了她的法器為毒鞭之事, 曲紅绡穿越過來之後,在她的門前曾殺了那多嘴的孫氏兄弟,而後多了個心眼, 手上掐了個火決,将這二人焚燒殆盡,一點兒看不出是中毒而死。

因此, 這些天,中州雖然已流傳起了在沅水畔大開殺戒的綠衣妩媚女子與黑衣劍修之事, 被派出去的天山弟子卻全然沒想過要去查探一番。

謝問舟等了兩旬,眼看着冷玉微的身子一日日破敗下去, 已有些等不住了。

須知, 這金丹更替之術, 可并非是什麽阿貓阿狗的金丹都可以,此術最是講究靈根的契合。

舉個例子來說,換金丹,就似是輸血一般,必須血型合适才能輸,亂輸一氣的下場就是要救的人被救死了……

這道理謝問舟懂、冷玉微懂,沒理由冰雪聰明的曲紅绡想不到。

故而她從來就沒想過要逃——逃避是絕逃不掉的,為今之計,唯有趁謝問舟還沒回過神來,重創此人……要是能把冷玉微這個催命符順帶着弄死,那就更好了!

行船至天山腳下,曲紅绡與傅顯就打算上山了。

而景玄英一直沉默地跟着曲紅绡。

這一路上,曲紅绡也曾看過,景玄英能作為原女主的忠犬男配在文中占有一席之地,根骨必定不錯,她尋思着他遲早是要得仙緣的,與其從冷玉微那裏得,不若從自己這裏得,也順便看看她把女主做的事情都做了,感情線還會不會順着原文的思路那麽發展。

當然了,曲紅绡不是傻子,景玄英立場難辨,她不可能毫無防備,于是她只略微提點了兩句引氣入體的法子,說得東西再淺顯不過,然後又時不時去瞧瞧景玄英修煉。

這場面落在傅顯眼睛裏,就很是刺眼了。

他時常陪着曲紅绡一起來,也不說什麽,雙手抱劍,倚在門上,面無表情,閉目養神。

——雖然不高興,但由着她。

曲紅绡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只忍不住的笑,又對他招招手,等他緩緩走近之後,才旁若無人的伸開雙臂要抱抱。

傅顯怎麽會拒絕她?

他的美人提出任何要求,他都絕不會拒絕的,即便她對這小子如此感興趣,他也強忍着沒把人當場戮死。

每當這時,景玄英沉默的臉就更加的晦暗難辨,好似正在忍受什麽不得了的屈辱。

而到了天山腳下後,景玄英就不能再與他們同行了。

這也實屬正常,傅顯的修為雖被束縛,但他出身神秘、功法與對敵的經驗都老道非常,而曲紅绡金丹修為,一條孔雀羽被她使得出神入化……反觀景玄英,引氣入體還沒學會呢,上天山,怕不是要拖後腿!

況且,曲紅绡對打上天山是早有安排的。

要知道,天山劍宗是有護山大陣的,只有手持天山玉牌,才能進入。

穿書當晚,曲紅绡殺了孫氏兄弟後,将這二人用火決燒成了灰,但這一舉動,并不單純為了掩蓋孫氏兄弟中毒之事,而是因為她把孫氏兄弟身上的天山玉牌給摸走了,她要掩蓋這兩塊玉牌失蹤的事情。

畢竟一經叛逃,她自己的那一塊玉牌是決計用不了了,想要出其不意地闖入天山,還得有其他玉牌。

玉牌一共兩塊,景玄英想分到一塊,是絕不可能的。

故而曲紅绡将他安排到了一間客棧之中,只道他們去去就回,讓他在此安心等待,不要胡亂走動。

而後,二人趁夜,摸上了天山劍宗。

天山延綿不絕,有八十三峰,缥缈群山之下,是厚厚草甸,缥缈群山之上,是終年積雪。在金日照耀之下,山頂的積雪熠熠生輝,只如天山劍宗之名一般,淩然不可侵。

流石灘,就在草甸之上,雪線之下。

此地夜間極為寒冷,在成千上萬年的時間之中,寒凍将大塊大塊的石塊劈碎、磨砺成碎石與砂礫,夜間利風獵獵、雪雹與霜凍一同降臨,只令這流石之灘上的石頭,也顯現出一種冷硬的灰色。

天山之上的多種靈藥正是生于碎石砂礫的縫隙之間,匍匐生長,難以發現。

這樣的鬼地方,平日只有受罰來采藥的弟子會來。

今日正好,有兩個弟子因議論問舟真君叛逃的徒弟曲紅绡之事,被罰來流石灘采藥三月。

這可是個苦差事,這兩個弟子都是內門弟子,內門弟子身份甚高,平日除了修煉什麽事都不用幹,忽被罰來了這寒風獵獵有如鬼哭、碎石砂礫多如星辰的流石灘,真可謂是倒了大黴。

此刻,他們便捏了禦明決,在烈烈寒風之下尋找匍匐在碎石間的靈藥。

碎石棱角分明尖銳,而為避免傷害到嬌貴脆弱的靈藥,來流石灘采藥之人,是萬萬不可用護體真氣來保護雙手的……至于什麽法寶法器,那就更不要說了。

采了幾株之後,這二位的手便已被碎石割破,留下了鮮血,疼痛難忍。

其中一人忍不住牢騷道:“掌門氣不順,去找他的寶貝徒弟紅绡兒啊!拿我們撒氣有什麽用!”

另一人顯然心中也很不爽快,接話道:“哼!掌門瞎了眼,寶貝那毒小娘那麽多年,冒牌貨就是冒牌貨,若是玉微仙子當年沒有失蹤,哪裏輪得到她來登堂入室!鸠占鵲巢這麽多年,本尊回來了,受不了了!真是狼子野心!”

第一個人道:“我看這回,掌門是真的動怒了……”

另一個人道:“那哪兒能不怒呢?哼哼,橫豎玉微仙已回來了,她賴以為生的好皮囊都沒用了,這一次,定是要讓她扒皮抽骨,叫她不得好死!”

第一個人嘿嘿笑道:“聽說有人給出門抓逆徒的師兄師姐們出了個主意,若是抓到了那寶貝紅绡兒,就先把她的臉蛋給攪了,這樣掌門處置起來,自不會留情……”

這二人一通發洩,想到那曲紅绡未來的悲慘命運,具是覺得心頭一陣暢快,這扒開碎石采撷靈藥之苦刑,也就沒有那般難熬了。

然而這苦刑難不難熬其實也沒什麽意義。

因為他們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黑衣的男人。

烈風、殘雪。

他就站在那裏,整個人都好似已與這深沉的黑夜融為了一體。

他太冰冷、又太安靜。

但他的眼睛擡起來的那一刻,誰都能看得出,那尖銳的殺氣像是爆裂的厲火,已要将這天地間的一切都殘暴地焚燒成灰燼!

天山規矩嚴苛,弟子在宗門之中,須得着統一的校裝,而天山校裝多為月白,搭配玉冠玉帶,以顯仙人之姿——這裏沒有人穿黑衣的!

此人絕非天山之人!

這兩個天山弟子被這人如毒蛇般酷烈的眼神與燃燒的殺氣所驚,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忽然就自他們的背上爬起,就連頭皮,都已止不住的發麻,他們本應厲聲喝問此人是誰,然而此時此刻,這二人竟是忍不住地後退一步,連問都不敢問。

而這黑衣的男人,自然就是傅顯。

得益于原主在天山無甚人緣,誰都想排擠她一下,原主每每心情不爽快之時,都愛在遼闊且無人之地走上一遭,天山流石灘便是其中一處,因此曲紅绡調動記憶,帶着傅顯,自小路而上,很快就來到了流石灘。

流石灘上靈丹妙藥無數,但天山豆蔻也是其中最珍貴、最難找的一味,故而來到流石灘後,為節省時間以免夜長夢多,曲紅绡與傅顯約定分頭尋找,半個時辰後碰頭。

誰知這兩個發牢騷的天山弟子,沒被曲紅绡碰上,卻被傅顯碰上了。

傅顯極愛曲紅绡,又始終記得,他登堂入室,上了她的床榻的那一晚發生的事情——

她做噩夢、她哭了。

在噩夢之中,她哭喊的聲音也帶着破碎的絕望,令傅顯既心痛、又茫然。

師尊是誰?

冷玉微與她又是何種關系?

究竟是誰讓她傷心,她又是因為何事,才自天山劍宗出逃?

他不會去問曲紅绡,因為他是這世上最溫柔、最細心的男人,絕不肯主動提起令自己的女人傷心難過的事情。

但他當然也有自己的法子,可以知曉這一切。

如今,正好有兩個碎嘴子送上門來,他又怎會放過。

片刻之後,他一腳踩在了其中一人的心口上,薄劍将那人的靈府攪碎,那人口中含着血污,凄聲慘叫,而傅顯冷冰冰的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而另一人,被他挑斷了手筋腳筋,扔在地上瑟瑟發抖。

他收了劍,順手甩掉劍上的鮮血,嘶啞且低沉地對那被挑斷手腳筋的弟子道:“手筋斷了可以補,靈府碎了只能等死,你明白麽?”

那弟子吓得眼淚直流,不停點頭。

傅顯殘酷地笑了一下,道:“我問,你答,答得好,我饒你狗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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