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今天的日光(6)

我一整天都在想着下午小組會的事以至于在講故事的時候錯了很多次。

Bella——為什麽總是和吸血鬼有關?——走過來,“失戀了嗎?”

她很直白——這一點不像吸血鬼。

“沒有。失戀是什麽?”

“那為什麽你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因為愛我的人太多了。我在想怎麽拒絕。”

她一定是吃了一會兒驚。

“聽說你也會去小組會,今天的?”

我心煩的拾掇着桌上的東西。

“是啊是啊。”

一陣沉默,“我也會去。”

“哦,去買包潤喉糖和面巾紙,你用得着。”

又是一陣沉默。

“我第一次參加。”Bella的聲音很小。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我知道她想說什麽了。

“你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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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麽說多少。”

“蘇是怎麽跟你說的?”

“我沒問過她。”

蘇是組織者,為什麽不問她?

“我不是組織者。”

“我知道。我就是想知道通常別人都是怎麽做的。還有大家的反應。”

脆弱的心靈。

“沒什麽可怕的。如果你沒準備好就不發言。我今天就不發言。”

“可是我想說,我聽別人說過,如果說出來會感覺輕松地多。”

我理解她,也理解那顆想要解脫的心。

“Bella,如果你真的想說出來你就說出來。但是如果你這麽做了,首先你自己要能承受。畢竟你要把事情再翻出來回憶一下。如果你覺得不能,那就別說,也許有一天你不需要認真想就希望說出來。那一刻到來的時候你自己會知道的。分享并不等于非說不可。”

她沒有再說話,最後只說了聲“謝謝”。

小組會提倡與大家分享自己的故事,但不是所有的故事都适合與人分享,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心情。

我有一千一萬種的理由讨厭“小組會”。聽着幾個人坐在一起說那些切身的痛苦體會,也許對于蘇來說不算什麽,也許會讓聽的人産生同情,也許能讓說話的人有一種解脫感,但是我要說這些都是假象!當痛苦産生并且足夠深入,沒有什麽方法能夠解脫,随便說說也只能換來一晚上的安眠。

身處痛苦回憶中的人,無論自認為現在的生活有多好,只要那些回憶中的哪怕一種顏色突然出現在眼前,痛苦就會随之而來,牢牢的抓住想抓住的,最後再也揮之不去。

這就是痛苦,沒痛苦的人絕不能真正理解深陷痛苦或者經歷過痛苦的人。

小組會,就是讓痛苦的人一遍一遍的回憶痛苦然後對自己的悲慘變得麻木再無感覺。

我坐在小禮堂,周圍有人說話,我沒有在期間聽見Bella的聲音。時間還早也許她會來也許不會。

一股淡淡的波旁威士忌味道冷不防的竄入鼻子,我咧咧嘴,“今天喝了多少,Sam?”

Sam坐在我的傍邊,“誰能解釋一下,我為什麽在這兒看見格格巫了?”

有一個聲音回答:“因為格格巫學會了跳舞。”是Megan。

我又咧咧嘴,“米佳裝了一副新腿,你怎麽看——Megan?”這是她的軟肋。

“得了吧,我對那玩意過敏。”

“哈!誰不知道呢?”

這句話的語氣顯然刺激到了她。

“我就是過敏,怎麽了?”

“好了好了,Megan,別跟她一般見識。誰都知道格格巫恨藍精靈。”Sam出來打圓場。

“不,格格巫不恨藍精靈。”說話的是Brook。

“她——不恨嗎?”Sam顯然保持懷疑。

“當然不,Sam,格格巫恨所有人,也包括她自己。”真是舌燦蓮花。

一分鐘後,所有的人都笑了。

我聽出來“圍觀”我的可不止這三個人。

“Brook,看起來你的新耳機很實用?那一會兒就從你開始怎麽樣?”是蘇——蘇真是個富有正義感的天使。

“好的。我會的。”Brook說,“Anne,很高興能見到你,只是幾個玩笑,別見怪。”

Brook永遠都是一副紳士的嘴臉,特別是在極盡所能嘲笑過別人之後更顯得溫文爾雅。

他是做給蘇看的,還想利用我達到目地。

“當初你真不應該在Sue面前诋毀他。”Sam小聲對我說。

英雄所見略同,但如果重來一遍,我還是會那麽做。

小組會開始了。

“大家好,”蘇說,然後大家齊聲說,“你好Sue。”

“很高興能看見大家,上次我們談談現在生活,和對生活的感受。希望沒有什麽問題困擾大家——有嗎?”

沒有人說話。

“我和我女兒重開了周日晚餐。”Cyril說。

“那太好了,Cyril。這真是件值得慶祝的事。你們相處的怎麽樣?”

“很好——至少第一次看起來不錯。我買了一瓶酒,還做了她最愛吃的薄餅和洋蔥。我們談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聽上去很棒。”

“是的,是很棒。但,我一直在想,”有輕微的摩擦聲,應該是Cyril在椅子上扭屁股——他有點緊張,“我們如果談到我的——我的——”工作和酗酒。他沒有說完。

“你想談嗎?”

“我不知道。我猜我不是很想談。”

“那就別談。”

我也是這麽想的。為什麽要說一些互相都回避的話題呢?這可不是一種有利于發展良好關系的好辦法。

有時候誠實其實挺傻的。

“總有一天會說到的。”

一陣沉默,“Cyril,過去還會困擾到你嗎?”蘇試探着問。

又是一陣沉默,這已經說明确是有一些困擾,“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再夢到這件案子,我也沒有再喝酒,可是我有時候,只是有時候會在白天想起來。”

我暗暗的在心裏嘆氣,揮之不去的那些東西名叫痛苦,問題一天沒解決痛苦就會纏着你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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