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今日的陽光(12)

“我有個主意。”我說,“找一個室友,我和蘇可以幫你解決心理治療的問題。”

“Anne?”蘇難以置信。

“我們的侯爵夫人只是太孤獨了。”

“哈!你們真的叫我侯爵夫人!”

“這是兩回事。”蘇仍然抱有懷疑。

“這麽叫了多長時間?”

“從一開始就這麽叫了。”我回答。

“找室友不能替代治療。”

“試試看。”

“我覺這個主意不錯。”

晚上,蘇問我:“你為什麽認為她太孤獨了?”

“我可沒有紙面證據。只是感覺。”

“太冒險了。”

“你知道為什麽我一直不願意接受心理治療?就因為有可能吃那些‘絕情丹’。”

“她的情況和你不一樣。”

“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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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

“這麽說吧,如果大塊頭沒有小男孩,如果我沒有你,我們會是什麽樣?和侯爵夫人一樣。至少有這種可能。孤獨可以殺人,而且從來不失手。”

蘇不說話。

“冰雪皇後住在皇宮裏,但如果沒有阿伍,她早就瘋了或者也會做出和侯爵夫人一樣的事。”

“她很正常?”

“也不全是,我想她會失眠,也許是淺眠。很長時間都沒有睡得很踏實。”

“阿伍說的?”

“不全是。我有第六感。昨天冰雪皇後帶我去參觀她的卧室。我感覺出來的。”

“冰雪皇後為什麽那麽喜歡你?”

“她還有個流浪的女兒。”

“原來是這樣——你長得像她?”

“誰知道?也許偏偏是我的原因來自于她自殺的兒子。”

“你的感覺真靈敏。”

“謝謝誇獎。”

“阿伍呢?你們昨天談什麽了?”

“別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阿伍只是一個意圖不明的未知人物。”

“什麽意思?”

“我覺得他是為了那幢房子或者冰雪皇後的存款。如果不是那樣他就是一個天使,純真善良的代表。”

“我真不懂你為什麽每次都把人想的那麽壞。”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

蘇嘆氣,“Anne,說真的,我對那個曾經給你帶來傷害的人充滿了好奇,我真想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麽會讓你變得這麽悲觀實際,滿腹牢騷。”

做什麽了?蘇可能會失望,因為他什麽也沒做,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我一頭栽進自己設下的陷阱。

世界上沒有哪一種陷阱比自己給自己設下的更可怕。

既然答應了侯爵夫人要幫忙,就不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我和蘇商量了一下打算先去醫院找Christ。

我有種預感,這将是一場攻堅戰。目标是我。

我們在他的休息室外等了很長時間,主要是因為“白衣天使”正在知道學生給一位闌尾炎患者動手術。而蘇一直在煲電話粥。我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麽有那麽多人都在問我關于蘇離開後我的生存問題。

對于這件事我還有一點弄不明白:為什麽沒有人想知道“神奇四俠”是不是需要一位繼承者。

“抱歉!讓你們等了很長時間。”

“沒什麽,那個患者還活着嗎?”我問——出于好心。

“我出來的時候還醒着。”

“他吓壞了吧?”

“我不知道,一會兒我會幫你問問。”

我只能撇撇嘴,其實訴說我的那些缺點都是從Christ那繼承下來的,只是我不好意思說出來。所以在老師面前我很難占到便宜。

“我這只有白開水,想來點嗎?”

“我來吧。”

我知道這是蘇不想參與這件事的委婉表達,這也是在提箱我她的立場。

好吧,我不在乎。

“你有十五分鐘。”

“親自動手?”

“不,還是指導,這是一所教學醫院。”

“這句話我會記住的,下一次我絕不會到這來就診。”

我猜他一定在笑。

“你知道,你說你要到這來,一度讓我很詫異,很驚訝,甚至想要把剛才那堂教學課推給別人。我一直在想,是什麽讓Anne想要主動來醫院的。難道太陽不是從東面升起來的?難道世界末日就快來了?我實在想不通。”

“如果是這兩樣,那麽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一定不會上醫院來看你。”

“為什麽?魅力不夠?”

“不——”我搖搖頭,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搖搖,“世界末日和太陽不從東面升起來都預示着人類快完了,那麽到這來見你,就意味着我還要再經歷第三次毀滅,那樣的話我絕無生還的可能。”

說完我咧咧嘴,笑了。

Christ也跟着呵呵笑起來。

蘇把水杯放到我的手裏,“尊貴的伊索克拉底,請喝點水潤潤喉。”

“謝謝,不勝榮幸。”

“我真是很難想象,你是怎麽忍受她的。”

蘇誠懇的說:“就像現在一樣,遞給她一杯水。”

Christ絲毫不掩飾的哈哈大笑。

偶爾讓對手小勝一局有利于後面的發揮。

“說吧,你今天來的目的最好是因為想我了。”

“事實上,我昨天想了你一晚上。”

Christ一定在挑眉。

“我們昨天在侯爵夫人那。侯爵夫人明确的表示說自己不想再繼續服用藥物,也不想再繼續進行心理治療。她向我們闡述了自己的想法,我認為很充分也很有道理。”

我知道蘇一定在對我側目,帶着不可理解的表情,她沒聽錯——不想繼續接受心理治療的确不是侯爵夫人提出來的。

“我明白了,你是來說服我結束侯爵夫人的一切治療。”

聰明人的理解能力真快。

“沒錯。”

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半個月以前她想自殺,我記得還是你們發現的。”

“沒錯。”

“雙手血管都被割斷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再清楚不過。”

“所有患病的人,特別是心理方面的患者在最初的時候都會認為自己沒病。但你知道這不是正常的。”

“別用這個來引誘我自證己罪。我很健康,這個世界上也許只有三歲以下的小孩沒有心理問題。”

“你說的不錯,但是侯爵夫人不同,她和我們不一樣,她把那種絕望付諸于行動。傷害了自己。危及到了她的生命。”

“這也是我一開始想的。直到昨天。”

“什麽意思?”

“在昨天以前,我看見的那個侯爵夫人不是侯爵夫人——沒有感情,沒有觸覺,對什麽都麻木不仁。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對一切都失去了感知,不再好奇、不再神往,麻木不仁的過每一天。’。”

“那是藥物的副作用——”

“你沒有使用過那些藥怎麽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難道殺了自己就不痛苦了?割腕自殺的痛苦就可以忽略?”

“每一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方向,就算選擇死亡也是她的權利。”

“Anne!”蘇震驚的聲音傳來。

“你是這麽想的?你支持她這樣?”Christ聽上去有點生氣。

“我不想過多的讨論這個問題,這是個世界性的話題。如果非讓我表達自己的觀點——是的,我支持安樂死,并且很希望我生活的國家也能允許這種結束生命的方式存在”

“你在混淆概念,支持自殺和安樂死是兩碼事。”

“的确是兩碼事。那麽我就不是在支持自殺了。”

“侯爵夫人不接受治療你保證她會一直正常的生活下去?”

“我不知道。但——但接受治療也不能保證她不會再次選擇死亡。”

“會縮小這種可能。”

“那也只是有可能。作為醫生你不能對在處在安全線或以下的數字作出解釋,因為那是毫無意義的。”

“我不同意。”

“Christ行行好吧。就算她想要再次嘗試自殺,那也僅僅是一種猜測。別跟我說什麽生命的尊嚴之類的話,生命已經剝奪了我們一部分的尊嚴,我們已經在盡我們最大的努力用剩下那少得可憐的尊嚴活下去。在此期間,還要不斷的提醒自己忘掉以前所有的快樂和那時對生活的憧憬。

你知道昨天最打動我的是什麽?是侯爵夫人說的那些話,她說:‘那些藥不但阻止了我不正常的沖動,也同樣槍斃了我其他正常的興奮。我不是木頭人,也不想做個木頭人!那樣的生活你們不想要為什麽覺得我一定想要?’。

試着想一想,Christ,如果現在非讓你和一個女人舌吻或者幹些更深入的事情,你會是什麽樣的感受。

侯爵夫人只是太孤獨了,住在那幢象征着她輝煌的‘監獄裏’面對的只能是自己,除了絕望,那還能幹什麽?”

房間裏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突然門被打開了,“你還能去嗎?”那人問。

“我馬上就去。”Christ說。

房間裏又一次恢複安靜。

“我可以建議停止用藥,但是心理治療,要保留。”

我的目的達到了。

“可以。”

“你的方案每次都奏效,一定很得意吧。”

“差不多。我更納悶的是,為什麽每次你都不能早點識破。”

“我是故意的。”

我擺出一副鄙視的嘴臉——馬後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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