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今日的陽光（12）
我忘了我是怎麽醒的，也許是餓醒的。客房服務很迅速，食物的味道讓我想起法國餐。窗外的鳥鳴又急又快，如果我懂鳥語我可以和他們聊聊生命與死亡。
山林獨有的空氣彌漫在我的房間，我捧着一杯茶，坐在窗前，此刻我什麽也不想想。我努力過，嘗試過，現在我不想在白費力氣。
就是以這種态度我過了三天。當我就快迷上這家賓館的龍井茶時，小強又出現了。
“你不會真想就這麽過一個假期吧？”
“額，我帶是想做件事但，恐怕沒有設備。”
“你想幹什麽？”
我撇撇嘴，我怎麽覺得小強說話的方式很像警察詢問犯人？
“我的背景音樂有一個找不到了。我想重新搜集。正好這裏有樹木，還有風。如果還能找得到大海就更好了。”
“你需要錄音設備？”
“是，效果很好的那種。”
“這簡單，我可以借來。”
“你怎麽什麽都有？”
“我的同學裏有一個是音樂發燒友，最近他迷上了自己的創意音樂。”
“我只想告訴你，千萬別把他的聲音也一起借過來。”
下午，小強帶着錄音設備回來了。我檢查了一下，果然是下了血本。
“你那個同學創作成績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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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好。”
“啧啧，還是祝願他能成功吧。”
“為什麽？”
“看在這設備份上。”
我們走進了那片樹林。
這片樹林并不大，但是背靠高大的建築物，風總是穿林而過，樹葉便跟着沙沙作響。我打開設備，舉起一臂長的麥克收錄風和樹的談話。我閉上眼睛，耳麥中傳出的風聲好像在告訴我他們有多快樂。
我慢慢向前走去，穿過樹林前方是是海灘。它此刻還在沉睡中，用翅膀慵懶的拍打着海灘。
我希望我站在這裏，借助大自然的情調放松我的心情更希望它能湧進我的心靈深處，驅趕走我所有的陰霾。
也許我真的會成功。
中午時，小強拿出準備好的面包和水。我更思念前幾天剛剛吃過的法國甜點。
“這個不好吃，但是畢竟能吃飽，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餓着回賓館。”
我嘆氣，“我總覺得作為醫生領域的後起之秀，在言語上應該更加溫柔和藹這樣才能安撫病人脆弱的心髒。”
“你有病嗎？”——真直接。
“現在沒有。”
“那我為什麽要把你看成病人？”——好問題。
“我問過你以後會去哪家醫院嗎？”
“幹嘛？對我有好感？”
“哈！我只是想要避開，沒別的意思。”
“我會告訴你的。”
我們沉默的吃完面包。
“你為什麽要中斷學業？”我問。
“你為什麽會跑到這個地方？”他問。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我當時和現在差不多，對醫生以及以後的醫生生涯有些——我說不好——大概是一種無能為力。”
我點點頭，“可以理解。”
“你也當過醫生？”
“不，和你一樣，都曾經面對過死亡。”
小強沉默了很長時間，“有什麽好辦法嗎？”
“是面對死亡的好辦法？還是無能為力的好辦法？又或者是如何越過這個問題成為一個醫生？”
“一個一個來吧。”
貪得無厭。
“死亡時必須的，無人能夠被赦免。你怎麽看待這個問題都無所謂，它總是在它該來的時候毫不猶豫的趕到。你也阻止不了。如果你想跟它較量必輸無異。”
“醫生能做什麽？”
“拖延它的腳步。”
“僅此而已？”
“這也很難的，往往結局也是失敗。”
“救死扶傷的意義在哪？”
“像個勇士一樣視死如歸的戰鬥，盡管最後是失敗的。”
“真悲觀。”
“我們都是被悲觀的。我們都是背負着死亡的幽靈。無論怎麽活得潇灑暢快，結局都是一樣的。”
“你以前也是這麽認為？”
“不，現在也不是。”
“那為什麽告訴我？”
“我也在強迫自己接受。”
“效果如何？”
“有很多人認為我對生活失去了希望。和他們現在的價值觀出入太大。”
“是什麽讓你改變的？”
“這個問題你可以不用的問。顯而易見。”
沉默。
“也許只是想找個支撐點。”
我一震，小強說我只是找個支撐點，我該怎麽認為？一個勉強稱得上的朋友的朋友居然說對了。
而蘇——一個我信任的朋友卻說我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我的眼裏盛滿眼淚。我有很多時候都在想，也許結束才是我應該選擇的生活方式。我已經厭倦努力和不斷地掙紮。
“我覺的你最好還是據需努力接受這些，至少你很有錢。”
我苦笑，“是啊，我很有錢。每張鈔票上都沾着血。我一直很享受他們帶來的‘幸福生活’。”
沉默。
“沒有人願意看着另一個人走向死亡。”
“我知道。”
我在這個地方住了十天，幾乎每一天都會去樹林待會兒，我甚至想，要不就在這住下來算了。可是轉念一想這個辦法又不可取，要一個人生活，我不知道我會時時刻刻想着什麽。
安靜，有時候也是具有致命殺傷力的。
要回去嗎？
我也不知道。至少現在我不想。
“我有一個消息，與你有關。”小強說。
“什麽？”
“你的朋友在找你。”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可以打個電話給他們。這樣可以讓他們不那麽擔心。”
我忽然想到了我的父母。我從沒像現在這樣想念他們。我扭過頭，“我還不想回去。也許我會一直住在這。”
“在賓館？”
“當然不，先租個房子。”
“真的？”
“正在考慮。”
小強走過來，“那你也應該先告訴他們一聲。”
“我會。”
“我替你說吧。”
“為什麽？你是我爸？還是我媽？這種海信留給你女兒吧。”
“樓下有電話。”
我覺得我就像個離家出走的小學生——行為幼稚！
但這并不是我的初衷。
然後我開始想念那頓法國餐，每天都更想念一點。在第二十天的時候，我終于忍耐不住想要再到那個法國餐館吃頓大餐。
我向小強提議，“我向請你吃一頓達到的法國餐。我會告訴你怎麽走。”
小強笑笑，“你是想說你要回去吧。”
“暗度陳倉。”
“是這麽回事。不過我很高興。聽說法國菜很好吃，尤其是甜點。”
我在心裏翻了無數個白眼，男人為什麽也喜歡吃甜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