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當時的月光（11）

“程諾，許願感到派出所時，距離警察送還你包的時間有多長？”

程諾搖頭，“記不清了。”

畢臨秋有轉過頭問許願，“你呢？記得嗎？”

許願回答：“十分鐘左右吧。”

畢臨秋冷笑幾聲，看着程諾說：“下面說說你不知道的。今天早上那兩個搶你包的人找到了，他們說是一個女人讓他們在便利店門前搶她自己的包，然後放在指定的地點，事成之後有酬謝。他們的賬戶也的确多了那麽多的錢。”

程諾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畢臨秋，傍邊的岳穎欣和許願不約而同的看向程諾。

良久之後，程諾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認為是我搶劫了我自己？”

畢臨秋不置可否的反問：“你說呢？”

“我沒有。我從沒做過。”

畢臨秋好整以暇的問：“那麽就是我在編造人證誣陷你喽？如果真是這樣，請你告訴我，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有什麽是值得我這麽做的？別忘了，我也是有名譽的，而且比你的重要的多。”

程諾啞口無言。

事實的确如此。

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誰想要誣陷自己？

程諾向想要投去求助的目光。許願則低下頭別開了眼。

下班，回家，程諾就像個幽靈一樣只有眼前晃動着的景物腦子裏卻一片空白，她不想思考畢臨秋話語背後的深意，卻執着于許願低下頭去的緘默。難道就連許願也在懷疑自己嗎？

她合衣睡在床上，在混混沌沌中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中有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各種各樣的鳥發出清脆的啼鳴，她慢慢向前走去，向森林的深處前進，隐隐約約間可以聽見潺潺的溪水聲，她快樂的大聲喊：“快來看啊，這裏多漂亮！”

身後有說人：“我一直跟在你身後，前面也許更漂亮。”

程諾回頭，看見許願站在身後笑着，突然鳥兒不再鳴叫，樹木失去顏色，溪水聲也戛然而止，她慌裏慌張的東張西望，看見岳穎欣牽着許願的手越走越遠，任憑她怎麽呼喚許願也再聽不見。

清晨，程諾渾渾噩噩的醒過來，眼角上挂着眼淚，枕頭上已經濕了一大片。

U盤和程諾，獵鹿者和陌生人之間的謠言在一夜裏甚嚣塵上。程諾成為了謠言核心。畢臨秋親自告訴人事部，暫時停止程諾的一切工作，開始不帶薪休假。這個決定無意是對程諾進行最後的宣判。

程諾站在公司的大廳，看着牆上貼出的公告，她的耳朵裏不斷湧入嗡嗡的嘈雜聲。法師低着頭快步走過她的身邊。

程諾掏出手機，許願的聲音顯得猶豫不決。

“這件事，我會看着辦。既然現在放假，那就好好休息。等這次的案子告一段落，你再回來上班。”

程諾本來還殘存着的一絲溫暖徹底離她而去。

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她都不在乎，只要許願還站在自己這邊，只要許願還願意相信自己，那她就什麽也不怕，什麽也不可能阻止她的步伐。

但，現在是許願，是許願在懷疑她——她該怎麽辦？

時節已進隆冬，呼嘯的北風砸在人臉上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在臉皮上割上一下。程諾覺得自己□□在外的皮膚已經鮮血淋淋。這個城市裏那裏有可以汲取溫暖的懷抱或者微笑？

今天的畢家很熱鬧。家裏那位鲐背之年的老高堂過生日，雖然只是叫了畢家人回來吃個團圓飯，但是因為岳穎欣帶着許願一起前來，場面上顯得既隆重又格外的喜氣洋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當年叱咤風雲的老太太已經體力不支被送回卧室休息，酒席也被撤掉了大半。失去了老壽星在場，對着杯盤狼藉的桌面誰也沒有再吃喝的興趣，于是七大姑八大姨，親叔叔親舅舅們紛紛告辭回府。終于整個畢家只剩下畢臨秋、岳穎欣和許願三個。

岳穎欣端了一杯茶放在畢臨秋的面前，說：“媽，姥姥已經睡下了。”

許願低着頭坐在一邊不說話。

畢臨秋掃了一眼許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囑咐岳穎欣說：“你也早點睡。”

岳穎欣看看許願沒說話。

許願忽然說：“阿姨，我是了解程諾的。她不會做出您認為的那種事，我想這期間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我明天會再去派出所見見辦案的警官和被抓起來的劫匪。”

畢臨秋透過氤氲的水汽端詳着茶杯裏舒展開來的茶葉片，淡淡的說：“都說眼見為實——這樣也好。別讓誤會無中生有。”

許願的頭皮有點發麻，趕忙解釋：“阿姨，我沒有懷疑您的意思——”

畢臨秋擺擺手，“別說了，到底也是你的同學。”她擡眼看看岳穎欣，“我知道這件事你們倆難做我才出手的。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一時接受不了我可以理解。畢竟同學之間的友誼把你的認知局限在了校門裏面。”她又轉過來看着許願語重心長的說：“可是天大地大，人心也跟着變大。今天一看見程諾，我也不願意相信事情會是那個樣子。但有時候，我們的眼睛是最不可信的。”

許願聽着畢臨秋的話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