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錄音

當天下班之後白謹明開車去學校接人,方曜還是沒有恢複正常,滿心專注在和他熱戀的戲碼當中。對外騙人也就算了,只有他們兩個人時還這樣,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染上的戲瘾。

之後他們去超市買菜,明明是好心房東與租客的關系,生生被方曜演成了恩愛小情侶采買同居物資。就連結賬時收銀員看他們倆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偷偷瞄了好幾眼。

偏偏方曜還手欠,作勢去拿一旁架子上的計生用品,雖然手伸到一半就被白謹明狠狠拍了一巴掌。

“你拿了也沒處用,給我安分點兒。”

方曜說到底還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少爺,手背很快就紅了,舉起來在他眼前晃了晃,顯得怪可憐的。

“前段時間還抱着人家叫寶貝,現在就這麽兇了。”

“我什麽時候叫過你寶貝,你夢裏吧?”

白謹明忍了又忍,還是将方曜推出了過道,自己頂着收銀員的目光把賬結了,走出去之後方曜上來想替他拎口袋也被他躲開了。

方曜走到他旁邊,壓低了聲音喃喃自語:“怎麽成了男朋友之後反而疏遠了。”

白謹明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倒來給我賣乖了,先斬後奏這招是不是特別好使?感覺如何?”

“知道你會不高興,”方曜笑了笑,“但是管用啊。只要我不跨出這一步,你就能和我不清不楚一輩子。”

他忽地愣住,停在了原地,“你說什麽?”

什麽一輩子?他倆不就是抱團取暖嗎,哪兒來的一輩子?

方曜也停了下來,有些無奈道:“知道你不信任我,不過沒關系,從小事開始适應也不錯。”

接着不容分說地搶過了白謹明手裏的購物袋,“走吧,回家做飯,今天下午三點我就餓了。”

方曜有些慶幸,得虧自己是個不看重臉面的人,要是真的和普通人一樣慢慢追求,白謹明可能永遠都不會答應當他男朋友,或者在一開始就會拒絕他的搭讪。

但沒關系,他樂得曲折,只要結果是他想要的就好。

兩人一起回到白謹明的家,方曜做飯,白謹明在旁邊幫忙洗菜,一派和諧景象。

但白謹明突然冷不丁問道:“方曜,你不會認真了吧?”

青年穿着卡通圖案的圍裙,這件圍裙是買飯盒送的,都粉粉嫩嫩,套在深灰色的衛衣外面很是違和,尤其是和那張冷硬的臉極其不搭。但白謹明一看過去就挪不開眼了,他想起第一次看見方曜的時候,這人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誰也不愛搭理,但這會兒竟然在他家廚房洗菜做飯。

讓一個孤僻高冷的年輕人為他展現另一面,這種成就感很能麻痹白謹明的心神。

“你覺得呢?”方曜正在切菜,連眼睛都沒擡起來。

白謹明答道:“要我自己說出口的話,會不會顯得我太自戀了一點?”

“那你都已經覺得我認真了,為什麽還要問我?”青年将切好的土豆絲放到一邊備用,擡頭看他,“你能幫我把手機拿過來嗎?在我外套口袋裏。”

白謹明被使喚得一頭霧水,到底還是幫人去拿了手機。

“幫我解鎖一下。”

他又只好拿着手機屏幕對準方曜的臉。

“找一下錄音,點開之後最上面那個。”

“……你在搞什麽奇怪的東西。”白謹明雖然嘴上吐槽,但還是幫忙點開了,“現在要放嗎?”

“放吧,就是專門錄給你聽的。”

他點開之後,方曜失真的聲音就從手機裏傳了出來。

[其實只要你錢給夠了,我不僅可以離開,還可以幫你勸他。]

白謹明的手比腦子先做出反應,按了暫停,他皺着眉頭擡眼問道:“你在跟誰說話?”

其實他也猜出了答案,但是他不敢肯定。

“姜平南,我下午去找過他。”方曜在水龍頭底下洗了洗手,一邊說,“事先說好,你聽了別生氣。”

白謹明的火氣确實已經竄到心口了。

看來真的是他太縱容方曜了,縱容的前提是這人有分寸,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好奇他的經歷大可以來問他,缺錢用他也不是沒有,為什麽非得找姜平南那個老頭子?

那個老頭對他意見那麽大,他在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有一大半都是姜家故意傳出去的,方曜去找姜家豈不是成心膈應他?

白謹明很想轉身就走,但還是艱難地找回了一部分理智,他倒是要看看這人到底想做什麽。

而方曜平和極了,手在圍裙上面擦了擦水,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他預料到白謹明一開始會很生氣,但他也知道這人其實很好哄,順着說兩句話就心軟了。

“我是想讓你手上多一個姜平南的把柄,以後他再來騷擾你的時候,你就能以此威脅。這份錄音之後我發給你,我自己一份都不留,好嗎?”

“所以你是去套話的?”他眉頭舒展了一些。

“不然呢?”方曜反過來問他,“姜平南煩了你這麽久,你手上留存過證據嗎?想過有朝一日要把姜家狠狠坑一把嗎?”

白謹明沉默了。他确實沒有,不是大度,而是覺得這些人和事就像肮髒的垃圾,他多理會一分就會讓自己的手髒一分,因此也就沒有真正管過。

方曜走過來,從他手上拿過自己的手機。

“你不想将自己也卷進去,我知道,所以我可以幫你……不管如何先聽一下吧。”

白謹明沒有阻攔,任由對方按下了播放鍵。

而方曜始終仔細觀察着男人的表情,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白謹明的睫毛很長,半垂下眼時會擋住一部分目光,勾得他心癢。錄音越往後,白謹明越忍不住厭惡的神情,臉色也泛白,他癡迷着那份不經意流露出的脆弱,視線從眉眼掃到鼻尖,再落到嘴唇。

方曜終于知道該拿什麽比作這個男人了,白謹明其實像一尊琉璃花瓶,曾經被狠狠推倒也沒摔碎。但這個人站在你跟前,你就忍不住想象他破碎後的模樣,畢竟瓷器即使完好也永遠都無法改變自身易碎的特性。

他沒有資格做第一個摔碎花瓶的人,但他可以第一個親手拼起碎片。

[浪子回頭的戲碼從古至今都讓人百看不厭,我姜家自然也大度,歡迎他浪子回頭。]

錄音到這裏戛然而止。

方曜後面提出的合作都被剪掉了,只留下前面不痛不癢的部分。他當然不可能将後面的內容透露給白謹明,這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他要讓白謹明逐步信任自己。

白謹明的臉色很不好看,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

兩人之間沉默了許久,白謹明才開口:“你想讓我用這份錄音威脅姜平南?”

“他親口承認了在外面散播不利于你的傳言,你可以去告他诽謗。”方曜給他解釋,“官司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司對他的影響,我覺得他應該會掂量掂量。”

當然,白謹明心想,姜平南最在乎的就是面子。若是将事情鬧大,鬧到媒體上,姜氏一定會受到影響。

但他其實不太想去與姜平南見面談判,見了面能說什麽呢?他連看見那張老臉都覺得惡心。

“我可以幫你跟他說,”方曜像是知道他的顧慮,開口道,“只要你點頭。”

多貼心的一個人,默不作聲幫他拿到了把柄,又體貼入微地照顧他的心情。白謹明有些恍惚,總覺得方曜真的不太一樣了,以前話裏眼裏都免不了做戲,但現在不是,他看了好一會兒都只能從方曜眼中看見認真。

“好,麻煩你了。”白謹明最終還是松了口。

方曜勾了勾唇角,“但不是現在,我今天才假裝投誠去找了他,這會兒去威脅可能會讓他惱羞成怒。等他再來找你的時候,我會跟他說的。”

白謹明實在沒想過,方曜會将方方面面都替他考慮好了。別人幫了自己的忙,他理應道謝,但在這種場合道謝又很奇怪,方曜不像是那種就為了聽他說句“謝謝”的人。

“我很感激你替我做了這件事,”他頓了頓,“但是為什麽?”

下一秒方曜又變回了以往的樣子,略微彎腰與他平視,笑道:“因為我是你男朋友啊。”

白謹明原本滿心期待着答案,卻又被糊弄了,差點氣到笑出來。而方曜的目光平靜又坦蕩,仿佛無所謂他接下來要說什麽。

于是他想了想,開口質問道:“所以你今天下午逃課去見了姜平南?”

準備了萬全之策的方曜笑意凝固,好一會兒都沒說出話。

“問你呢,啞巴了?”白謹明沒有輕易放過這人,兩人之間一轉攻勢,理直氣壯得就像家長檢查孩子作業一樣。

“……逃了。”

“幾堂課?”

“兩堂大課。”

白謹明輕笑一聲,故意道:“那我算不算紅顏禍水啊,回頭你期末挂科不得賴在我頭上?”

方曜聽了之後笑得有些腼腆,“我想當那個紅顏禍水,白先生給我個機會?”

他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這小兔崽子還真會拿捏他,知道他受不了示弱和撒嬌就偏來這套。

“快做飯,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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