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謝河
“別、別哭了,”謝河心慌道:“我覺得我還沒死透,大概可以再救救……”
聞聲,宋念和印索連忙把他扶起來,碰了碰他的頭頂。
“別碰!”謝河嚎道,“疼死了!”
許留默默地看向別處,沒敢再看他。
謝河頂着頭頂的一個大包,幽怨地瞪着許留。
他記得很清楚!
當時他看見許留站起來,還以為是來扶自己的,有那麽一瞬間還抱有了感激之情。
下一秒就被拍暈了!
仗着夜裏黑,什麽都看不清楚,許留裝着看不到謝河朝向自己這邊的目光。
遲域看向謝河,說:“講講吧,怎麽回事。”
謝河剛清醒一些就被一群人圍着問,讓他講這是怎麽回事。
謝河表示他也很懵懂。
宋念碰了碰他,說:“現在都這個情況了,你就講講那個生物實驗室吧,這次的喪屍爆發和那裏估計脫不了關系。”
“啊,”謝河說,“不會吧,我們在裏面只是單純的研發啊。”
“研發什麽?”
“藥。”謝河說,“裴老說我們是在研發一種抗癌的藥,但是十幾年了都沒有成功,還會有社會各界的阻礙,所以幹脆什麽都不說,等到成功之日起,我們每個助理的名字都會被載入史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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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河說的那麽真,旁邊的人卻是該打哈欠的打哈欠,該閉眼的閉眼。
就連一直是透明人沒反應的溫瓊此刻也用關懷的眼神看着謝河。
好在太暗,謝河看不太清大家的反應。
謝河繼續申辯:“真的,這些喪屍和我們沒關系,我們也是受害者。”
印索定定地看着他,在他還要開口時打斷了他的話,“我在學校論壇上看到了一個視頻。”
謝河朝向印索的方向,“嗯?”
印索:“是生物實驗室的門口,從裏面跑出來一個人,動作扭曲,舉止怪異,露出來的手上還有血跡。”
謝河隐隐有些預感,但還是打斷道:“現在整個校園都淪陷了,生物實驗室也一樣。”
印索靜了幾秒,開口說:“那是我還不知道有喪屍這個東西前就看到的視頻。”
謝河啞了聲。
“你曾抽過血,”程故淵問道,“做什麽用的?”
謝河怔然:“教授說……他沒有試藥人,所以要創造出來一個人,來試藥……”
宋念繼續問:“那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就是創造出來的人?他沒有試藥?那從實驗室跑出來的人又是誰?”
謝河心裏不好的念頭越來越重,他看向程故淵的方向,徒勞道:“我不知道了……”
程故淵“嗯”了一聲,沒說別的。
如果真的是與實驗室有關,責任之大,他承受不起。
謝河閉上了眼睛,腦海中閃過在實驗室的畫面。
三個教師很有親和力,對他們這些學生特別好,裏面幹淨,器材又多。很多時候課堂上安排的作業,別的同學要去提前去學校的實驗室搶占座位,而他不用,他可以直接帶到這裏來,器材甚至更先進,每次的作業都能得到優秀。
教授從來沒有架子,總是很關心他們。
可是現在一細想,反而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實驗室裏的門都是透明的,每過一道門都需要人臉識別和指紋識別同步進行,教授給他們所有的學生都設定好了,他們可以随意穿梭進出,卻總有一間屋子是他們進不去的。
那個房間,甚至連門都是鋼制,需要人臉、指紋、聲音識別三步。
只有三個教授能進去。
當時他們從來沒有多想過,只是理所當然地覺得教授本就應該和他們不一樣,應該有着更高的權限。
可是,每次見到三個教授進那個房間之前,他們好像總是不太舒服的樣子。
謝河越想越深,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突然,他被人碰了一下。
謝河看向碰他的人,問道:“溫瓊,怎麽了?”
溫瓊蹲在他旁邊,遞給他一個冰袋,小聲說:“這是我在下面宿舍的時候找到的,後來随手揣在了外套口袋裏,剛摸到,你冰敷一下頭吧。”
謝河接過冰袋,說:“謝謝。”
他又看向宋念,問道:“阿念,你們怎麽也上來了?”
話音一出,衆人又恢複了寂靜。
溫瓊原本要站起來的身影晃了晃,僵在原地。
謝河聽不到回應,又問了一遍,還是沒人說話。
看着身旁溫瓊站着的影子,他也站起身,低頭仔細瞧了瞧溫瓊,“你怎麽了?”
此刻許留嘴炮上線輸出了。
“你可是該問她,你問別人別人都不好意思告訴你。”
“你自己說吧,我們怎麽上來的。”
“你說啊,不然要我們幫你說嗎?”
溫瓊咬着下嘴唇,站得僵直。
許留嘆了口氣,也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過分了。
頓了幾秒,再開口的時候不再帶有很強的針對意味。
“我知道,如果我是你,不見得遇到事情能多麽冷靜。雖然我膽小,也一直沒有幫上什麽忙,但我一直在努力保護好自己,不拖後腿,更不會……讓別人因我而死。”
溫瓊眼睛裏幾滴淚滑落,她垂着眼,單薄的身體輕輕顫抖着。
“我也剛出大學,在學校的時候導員天天念叨着讓我們複盤。”許留的聲音很平靜,“後來我總覺得那咱們現在也來複盤一下。”
“遇到了就是緣分,能一起活着是最幸運的事情。那我們是怎麽走到現在這個處境的,你朋友又是為什麽死的,”許留仰頭看着溫瓊的身影,“第一,你心态不行。第二,你不能分辨處境。”
站着的人顫抖的幅度更大了。
章淺輕輕拉了許留一把。
許留沒理會,繼續說着:“當然,有些事情不能全部怪你。但我們終究還是被綁在一起的,希望你下次做事情前,多思考一下,別再……”
後面的話他沒說,溫瓊卻都清楚。
是讓她別再幫倒忙。
他們之間很靜,只有彼此淺淺的呼吸聲。
溫瓊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腳都有些僵了,謝河輕叫了她一聲。
她終于動了動位置,移開那處。
如果是在平時遇到溫瓊的話,她會是很多人一眼就喜歡的類型。
黑長的頭發垂在肩上,齊劉海傾過眼眉,幹幹淨淨的臉龐,一舉一動都透着溫柔兩個字。
她和宋念給人的感覺不一樣。
宋念頭發總是高高束起,額間有些碎發,也是漂亮的,卻帶着一種攻擊性。
而這次也是一樣,她們的朋友成了喪屍,溫瓊始終沉浸在悲傷裏,而宋念,近乎無動于衷。
此刻溫瓊自責地近乎崩潰,她的眼淚撲簌簌掉落,在靜寂的夜裏,漂亮的女生哭得逐漸大聲。
謝河有些愣,試圖說些什麽。
溫瓊哽咽着開口:“是我對不起你們,你們……別再帶着我了,我自己走。”說着就要往防火門走去。
“溫瓊,”宋念趕在她轉身前一秒起身去拽住了她。
宋念的語氣有些冷:“這樣挺沒意思的。”
衆人看向她。
“如果你是因為他的話覺得羞愧了,”宋念拽着溫瓊的手腕沒有松開,“那完全沒必要。因為他說的确實是對的。”
溫瓊另一只手擡起來抹了抹臉上的淚,點着頭,“他說的是對的。”
宋念說:“嗯,即便你不是故意的,但确實做錯了一些事情,別人指出來了,沒必要不滿,更沒必要說氣話。”她停頓了幾秒,聲音低了一些,“已經改變不了的事情了,別再糾結了。”
溫瓊依舊站在那裏,章淺看着她的身影有些難受,又拉了拉許留,說:“你要不要緩和兩句?”
許留搖頭,平常音量說:“我哪句話也沒有說錯,那難道我現在不說,等之後再有人犧牲嗎。”
這話比之前的殺傷力更大,章淺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說着她又轉頭看向身邊的程故淵,喊:“哥。”
程故淵看向她。
“你要不要管管他。”章淺說。
程故淵說:“他講的是對的。”
章淺:“可是他這更像是抱怨啊。”
程故淵看了許留一眼,又收回視線,漠然地看着前方,嘴唇動了動:“沒有規定說男性不可以抱怨。”
沒有規定說男性不可以吵架,也沒有規定說男性不可以抱怨。
章淺怔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宋念又說道:“你要走,從哪裏走?打開防火門,放外面的喪屍進來嗎?”
她的每一句話都很銳利,卻始終不曾松開溫瓊的手。
似乎過了很久,溫瓊朝向坐着的衆人,低聲開口:“對不起,我之後會理智一些,不會再拖累大家了。”
宋念拉着她又坐回原地。
中間有個插曲,過去後他們又不禁想到,現在這個局面該怎麽脫困。
他們靜靜地吹着夜風,沒多久,有人的肚子咕嚕叫了兩聲。
許留本來就餓,一聽見有人的肚子比他叫得還早,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謝河幽幽道:“別找了,是我。”
許留立刻仰頭看着星星,肚子争氣的也咕嚕了兩聲,和謝河的此起彼伏。
“好餓啊真的,”章淺盤着腿坐着,脖頸深深埋下去,“餓得想啃自己了。”
遲域被她逗笑,又歪着身體湊近旁邊的人,“你餓不餓,我可以讓你啃兩口。”說完這句還自以為很悄悄地強調道:“別人都不給,就給你啃。”
程故淵偏臉和他對視,遲域湊得極近,似乎能察覺到對方的呼吸。
他無奈道:“你幾歲了。”
遲域一本正經:“幾歲也給你吃。”
章淺本來都餓得沒啥力氣了,突然又直起身,拉了拉徐霜,說:“你有點飽的感覺嗎?”
徐霜立馬get到她的意思,點着頭說:“飽了飽了。”
旁邊的人一臉懵。
許留詫異地問道:“沒看見也沒聽見啊,你們是背着我們吃啥了?”
“一肚子糧食。”章淺說。
那不那麽明顯嗎?
這倆人都把狗糧強行往自己嘴裏塞了。
就這樣,餓着餓着天際線就有些顯亮。
東邊的天空變成了深藍色,星星依舊在閃爍,眼前的人雖晦暗,但已經可以看清楚了。
許留垂着頭睡了一覺,脖子有些難受,便直起來晃了晃,結果就看見遲域和程故淵那兩個瘋子不休息,雙雙站在樓頂邊緣。
有病,許留默默在心裏吐槽了一句,又四處看看活動着脖頸。
然而下一秒他就不淡定了。
他立刻看了看身邊的人,又看向另一端緩緩走過來的人。
一模一樣……
遲域朝左邊看了一眼,沒什麽詫異的樣子,說:“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