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回到過去

什麽“你們已經不是新玩家了”“不需要上帝視角了”都是屁話。

這一批玩家不好惹。有系統不敢惹的大佬,也有這麽久以來唯一被挂上黑名單的人,還有的一個比一個會輸出,分分鐘怼的它啞口無言的幾個人。

要是一開始就說這次的任務是拯救所有喪屍,這批玩家很有可能直接撂挑子。

所以一開始就不說,任由發展。

總之有那兩個人在,不會有什麽大事。

這個蔫壞的系統,都到最後關頭了才顯出點苗頭來。

倒數聲繼續回蕩,頃刻間倒流。

魏博一步一頓地走上前,朝着雷躍的方向看了許久,不斷地吸氣又吐氣,在平定內心。

似乎是沖破了內心的掙紮,他說:“我……”

話頭剛冒了個尖就被打斷了,遲域的視線越過他,半眯着看向遠處趴在地上的黑影。

那黑影在他的視線裏蛄蛹着,朝着車的方向。

遲域說:“我知道。”

程故淵詫異地看向遲域,依稀間一個模糊的輪廓。

章淺問:“遲哥,你知道?”

倒不是多麽狗血,當時魏博艱難吐出的那個“六”,其實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只是在系統把他們送回轉折點的同時,把他們關于那段的記憶都清除了。

Advertisement

所以對于他們來說,這一幕還是第一次經歷。

系統不僅蔫壞,它還精明。

它不可能讓玩家回到轉折點,還讓他們知道能回到過去的房間。

記憶是一定要被清除的,現在的玩家稀裏糊塗的就沒有第二次重來的機會了。

遲域轉頭,和身邊的人對上視線,他如先前很多次一樣,眼睛裏閃着溫柔,說:“看好那個人,我知道是哪間。”

程故淵知道他說的是哪個人,可是在遲域鞋尖動了動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拉住了他。

遲域任他拉着,聲音很輕:“沒事的,我知道是哪間。”說完掙開了他的手。

程故淵看着他朝另一側走過去,身後又傳來動靜,他一轉頭,看見市長爬起來撲到了那關着喪屍的車邊。

市長猙獰地笑着,感受着車裏面喪屍的躁動,剛要打開就被踹到了一邊。

他卻沒心思去管是被誰踹的,而是迅速爬起來,不顧一切地要朝遲域的方向撲過去,卻再一次在程故淵摁在了地上。

漫天塵沙遮住彎月,風聲杳杳,蕩在他們眼前。

遲域停留在第六扇門前,他擡起手,系統的警報聲便急促地響起來。

在場的玩家聽着莫名其妙的警報聲,很快又聽見系統的聲音——“玩家遲域,請不要違反規則。”

系統每次都是一樣的聲音,機械、沒有感情。只是有時候配合着所說的話,能感覺到系統是無奈、畏懼又或者官方。

唯獨這次。

系統這次,似乎是很嚴肅,又或者……帶了些威脅。

程故淵蹙着眉頭,視線直直望去,入目只有一個身量極高,側影利落的男人。

他看不清。

可是不論多麽模糊,卻總是能與他模糊碎片的記憶重合。

警報聲一刻不停。

程故淵扯過印索,讓他摁着市長。

在遲域打開那扇門前,程故淵箭步過去,抓住了他的手。

他們同一時間打開了那扇門。

門吱呀一聲,警報聲停止,耳邊只回蕩着風聲。

程故淵抓的遲域很緊,如果仔細感覺的話,他還在微微顫抖。

可是沒有那個時間,因為這扇門裏有很強的一股力道在吸他們。

遲域的手再一次從這人手心抽離出來,又往旁側推了他一把。進去的一剎那,程故淵聽見他說:“等我回來。”

他剛要一起進去,身後卻傳來女生的尖叫聲。

市長還是将喪屍放了出來。

這樣的黑暗對喪屍根本造不成一點影響,它們本就是聽聲辨位,卻極大程度上影響了四個女生和印索。

程故淵心跳得極快,他走到第四扇門前,砸的門哐哐作響。喪屍循聲圍了過來,他分辨着喪屍距離的遠近,長腿踹過去,便沒有喪屍能近他的身。

可是這喪屍沒有痛覺,趴下了又馬上能起來。

章淺和徐霜意識到現在的情況不是太樂觀,她們拉着手蹲下身摸索着,摸了半天才找到兩塊石頭。

她們背靠背走到程故淵身邊,看見喪屍的黑影便快速地拿着手裏的石頭砸過去。

宋念拉着溫瓊的手,低聲問道:“你有沒有不舒服?”

溫瓊立馬搖頭,又意識到她看不清,說:“沒有,我沒事。”

“好,那你小心點,跟我來,”宋念說完便牽着溫瓊的手走出這鐵欄外,她們上了這剛跑出一堆喪屍的車上。

宋念打開車燈,打着火,胸口起伏得劇烈,扶着方向盤的雙手也在不停地顫抖着。

倒車,轉方向,找好位置。

車燈打在第四個平房前,給程故淵和章淺徐霜照出一片光明。

随後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摁着喇叭朝前踩緊了油門。

喪屍在聽到車鳴的時候瞬間轉換目标,朝車撲去的同時也被車頭頂住,程故淵快速拽開章淺和徐霜。

剛撤離這扇門,車便頂着喪屍撞上了這個平房。

溫瓊坐在副駕駛上,下意識地傾身過去護住了宋念。

許久後她們才回過神來,看着被頂着車頭與平房之間動彈不得的喪屍,宋念緩緩掙開溫瓊,大口喘着氣。

市長站在紛亂之外,他看着遲域進了那扇門,在程故淵去抵擋喪屍的時候,雷躍也進了那扇門。

雷嘉緊随其後,那扇門卻猛地關上,将他與雷躍隔開。

不論他再怎麽拽,那扇門也沒有再能打開。

即便喪屍幫不上忙了,他卻一點也不慌。

雷嘉拍着那扇門,着急地喊道:“能聽到嗎?把門打開啊!”

程故淵心同樣被扯着,他過去拉那扇門,門就像被焊死一樣,紋絲不動。

市長仰頭大笑:“別費力了,他們出不來了。”

程故淵回過頭。

“因為他們進錯了呀哈哈哈哈哈,”

“不可能!”魏博驚慌的聲音響起,“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啊!”

市長施舍似的解釋道:“确實與第六間有關。但是——”他拉長了聲音,“第六間是出口,而回到過去的入口,是第七間。”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概是因為每個人的心裏都很慌,所以幾秒的時間無限延長。

程故淵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半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要是進錯了呢。”

市長看着他,有種報複的快感,“那就不好說了,不知道去哪裏了,又沒有出口,一輩子留在那裏呗。”

程故淵攥緊了拳頭。

市長繼續說:“不過,要是你們有人願意進這第七扇門,把通往過去的入口毀了,這出口能短暫地打開五分鐘。到時候能不能出來就看你們的命了。”

話音未落,程故淵已經朝着第七扇門過去了。他打開門的瞬間被章淺和徐霜拽住了。

“哥,你理智點,萬一他是騙人的呢?”章淺緊緊拽着他,語無倫次,“我、我們之間就他知道。萬一第六間就是入口呢,他騙人的,你不要進去,我們再商量商量。”

徐霜啞聲,很不好的預感徘徊在她心裏,但是她一點也不敢細想。

***

遲域先一步回到了過去。

那是二十六年前雷躍剛參賽回來的時候,市長派人接他去酒店。

一切就像雷躍所講的那樣,市長的人扣住他,強行要給他注射藥物。

雷躍拼命掙紮,而與過去不一樣的是,這次遲域出現,解救了他。

同時,第二個趕到的雷躍也沖了進來,看到滿地的狼藉以及被護在遲域身後的,十九歲的自己,終于松了一口氣。

市長看着他們卻絲毫沒有詫異。

雷躍當着所有人的面,講了二十六年後的事情。他能預料到這群人一定不會信,需要費很大的功夫才能說通。

然而他說完了,年輕的市長又在他面前笑了。

市長打量着遲域和雷躍,“巧了,不久前,二十六年後的我也來了一趟,同樣也告訴了我以後會發生什麽事情。”

雷躍怔然。

市長無所謂道:“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什麽叫那又怎麽樣?”雷躍提高了聲量,“所有人都變異了!你說那又怎麽樣?”

市長眼裏閃着光:“那個“我”說,這二十多年,因為我,整個市飛速發展,而我也将這藥遠銷出去,就算是後來人們變異,也影響不到“我”,所以和我有什麽關系呢,到時候我可以離開這裏,随便去哪個地方,照樣一輩子吃喝不愁。”

雷躍張了張嘴,一時間什麽都沒說出來。

賣傘的人不想讓雨停。

他現在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良久,他垂眼落在餐桌上。視線晃了晃,他快速過去拿起一個玻璃杯在桌子上敲碎,握緊了碎片鉗制住了市長。

一旁的保镖大驚,立刻爬起來要去攔他,又被遲域擋住了。

雷躍将碎玻璃抵在市長喉間,顫聲問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改還是不改?”

市長絲毫不懼,答非所問:“你們知道,那個“我”還說了什麽嗎。哈哈哈哈哈,如果有除他以外的人來到這裏,待不了多久就會煙消雲散,因為走錯了門,這裏沒有你們的位置,你們只會消失,”他強調道:“消失、無影無蹤。”

話音剛落,雷躍便感覺自己有些使不上力氣了。他立刻看向遲域,不知是自己視線模糊,還是遲域身影真的在消散。

雷躍從心底蔓延出涼意。

手也開始透明,雷躍握着的碎玻璃憑空掉落。

卻遲遲沒有墜地的清脆聲。

他低眼看,是十九歲的自己,接住了那碎玻璃。

下一秒,他親眼看着年少的自己将碎玻璃捅進了市長的咽喉。

血液噴濺,糊了“自己”滿臉。

市長瞪大了眼睛,用最後的力氣從口袋裏拿出一支注射器,猛地紮進了十九歲的雷躍手臂間。

……

市長死了。

十九歲的雷躍看着手臂上的針孔,擡眼時問二十六年後的自己:“我也會變異是嗎?”

雷躍在這裏逐漸虛無,卻還是點了點頭。

十九歲的雷躍扯出一個笑。

他轉頭看了遲域一眼,說:“謝謝。”沒等到回複,他将那碎玻璃也捅進了自己喉間。

房間內忽地出現了一個閃着光的通道,遲域隐隐有些預感。

十九歲的雷躍意識渙散,雷躍跪地看着他,聲音顫抖:“你再堅持堅持,別現在死,求你再堅持堅持……”

他踉跄着站起來跑進通道,像是跑在看不到盡頭的圓軌中。白光刺眼,電流聲到處都是,甚至時不時穿透他的身體。

他感受不到疼痛般拼命朝前跑着,彼時竹青般的男人狼狽不堪,跌跌撞撞跑出攸長的通道。

沖出第六扇門的一剎那,他徹底失了力氣。

即便意識混沌,他還是費力地擡起頭,心在一瞬間落回了原地。

他看到雷嘉了。

雷嘉感知着自己的消失,走過去将他扶起來。

像之前每次驕縱一樣,他輕聲抱怨着:“好像,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大慌大恸讓他逐漸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血飲逐漸躁動,他很想嗜血。

雷嘉看出他逐漸漆黑的眼眶,咬在了自己手背上,鮮血順着裂口流出。

他将血液喂到雷躍口中,全身一點點消散。

同樣,十九歲的雷躍停止了呼吸……

二十六年後,四十五歲的雷躍也從世界上消失。

最後的意識裏,雷躍嘗到了二十多年未曾感受過的味道。

那血喂進他嘴裏……

是苦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