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 方晶眼中燃起希望，老太太神色微緩。
卻聽孫晗道：“我記得在蘭舟河救了小晶後，是小妹幫忙照看的，但是小晶是哭着出房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小晶也沒提起過。”
孫晗這番話倒是有意思，似乎在告訴大家，即使方晶推孫曉曉入水也是有原因的，情有可原，但是，這不就認定了方晶是故意的嗎？
“小姐當時以為方小姐是故意落水想引起少爺注意，因而說了些不好聽的話。”柳素青不得不替孫曉曉解釋。
“可是我現在已經承認嫂嫂了呀……”孫曉曉連忙接上。
“原來是這樣。”孫晗點點頭，随即蹲下，撫了撫方晶的臉輕聲道，“何必呢，只要我相信你就好。”
方晶忍不住抽噎道：“可是我真的沒有推小姑啊。”
“沒事的，別哭了，跟小妹道個歉就好了。”
方晶遲疑地看了孫晗一眼，還是跟孫曉曉道歉了。
這一道歉等于是承認自己錯了，老太太冷哼一聲，道：“也罷，你才嫁到咱們家，我也不了解你的為人，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錯誤已經釀成，就罰你跪一天祠堂以示警戒。”
老太太對着孫曉曉又恢複了慈祥面孔：“孩子，你好生歇着，咱們就不打攪你歇息了。”
待衆人走光，孫曉曉終于忍不住露出笑容。
“現在哥哥和奶奶都對方晶起了疑心……待我再把病裝得嚴重些，她以後想受寵就難了……”
不久，孫府便傳出孫家二小姐得了一種怪病的消息，急需找到能治好她的大夫。
孫曉曉這病裝得不易。每當她看見水的時候都會被“吓”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連碰到水都會覺得“粘膩惡心”。
有人就要問了，那她洗漱洗澡怎麽辦啊？只能由下人蒙住她的眼睛，幫她洗漱洗澡，覺得惡心就只能忍。喝水可以不喝就不喝，兩三天下來，孫曉曉嘴唇已經幹裂了，不過這樣才像“病重”的樣子啊。
方晶自從知道自己害得小姑生了如此重病，一直心中不安，心急火燎地在替孫曉曉尋找厲害的大夫。
每當大夫探脈時，孫曉曉就用內力使脈息紊亂，讓那些大夫都摸不着頭腦，只說她受了驚吓，産生了魔障。
孫曉曉武功練得半吊子，內力用在這種地方倒是得心應手的很。
剛開始裝病還挺有趣的，後來就是活受罪了，孫曉曉想找一個站在她這邊的大夫，這樣她就可以慢慢“恢複”，治病過程中也不會被揭穿。
孫曉曉想到之前逛青樓的事：“素青，你那個會易容的朋友醫術如何？”
“林大哥醫術很好。”
“不如就讓他來‘治’好我的病，我相信你和你的朋友不會把我裝病的事洩露出去，治病的酬勞你們平分，可好？”
“多謝小姐，只是不知道林大哥的意思，恐怕有待商榷。”
孫曉曉覺得奇怪：“那麽好賺的銀子怎麽會有人不賺呢？你待會兒就去請林先生。”
柳素青的确有些為難，畢竟林大哥真不一定會做這種無聊的事。
“是，小姐。”
來到藥店，只見林韻生趴在櫃臺上睡覺。
藥店白天開門，平時幾乎沒人來，每次柳素青來的時候，林韻生都在櫃臺那邊睡覺，讓柳素青有種錯覺，好像他是專門在等自己似的。
林韻生淺眠，聽到動靜就會醒，不過會緩一會兒才睜眼。
柳素青喜歡林韻生那雙眼睛，沉默、冷淡，好像什麽事都不放在眼裏，什麽事都盡在把握中。柳素青也很喜歡林韻生身上的一種特質，也許只有她一個人這麽認為，清澈、幹淨。
其實柳素青一直很遺憾，沒有見過林韻生迷迷蒙蒙睜眼的樣子，每次林韻生睜眼的時候已經十分清醒，不過那種十分清醒的眼神很令人心動啦，柳素青有些矛盾。
“有事？”此時林韻生正單手撐着額角，微微偏頭，用那雙沉默的眼睛看着她。
嗯……當他單單看着你的時候，其實也有些滲人……
柳素青把孫曉曉裝病前後的事都講了。
“難怪這幾日方宏又轉移了大量金銀給孫晗。”林韻生趴在右手胳膊上，左手随意地轉着毛筆，淡淡道，“原來有他女兒這一節。”
不用林韻生多說，柳素青已經想清楚其中關系。孫晗娶方晶就是為了她家的財富，方宏疼女兒，見不得女兒受委屈，出了孫曉曉落水的事，為了讓孫晗不要冷落了方晶只能多出些金銀。難怪孫晗不僅不幫方晶，還軟言軟語地讓她道歉，合着孫曉曉這出鬧劇正合他意。
啧啧，孫晗利用起人真是毫不手軟，什麽濃情蜜意都是假的。
“不過……孫曉曉陷害方晶做什麽？”毛筆在林韻生手上轉得飛快，只能看到殘影。
柳素青看得有些入神，要知道，林韻生并不是左撇子。
“孫曉曉喜歡孫晗。”
“哦？有點意思。”林韻生口中說着，臉上沒有露出絲毫感興趣的模樣。
柳素青在心中幫林韻生補完這句話：有點意思，但是沒到讓我感興趣的地步。
“那麽，林大哥可要去孫府替孫曉曉‘治病’？”
林韻生認真地想了想，道：“如果我不去的話，你會為難的吧？”
“……”
突然說這麽煽情的話是怎麽回事？！
“林大哥可以不去的，我随便編個理由就行了。”
“如果是這樣，你也不用來問我了，可見你還是希望我去的。”
“……”
還真不是，柳素青決定自己也煽情一回：
“其實我只是想見林大哥而已。”
“……”
“那麽……”林韻生微笑道，“我更該去了。”
翌日，林韻生上孫府自薦。
管家見他着裝不像個大夫，又如此年輕，不免有些懷疑他的醫術，問了他幾個醫學上的難題，看他一一解開，便讓他留了下來。
林韻生被安排和其他來治孫曉曉的大夫住在一個院子裏，那些大夫對他都有不屑之意，想說一個毛頭小子能有什麽辦法治好孫二小姐的怪病？
而接下來的日子，林韻生的所作所為卻是讓他們大開眼界。
把孫曉曉當作一個真的對水恐懼的病人，林韻生的做法是，找到她恐懼的根源，然後由輕到重設置場景，讓孫曉曉依次經歷，逐漸克服心中恐懼，邊輔以藥物。
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讓衆人欣喜的是孫曉曉的确在慢慢“好轉”
在這期間，林韻生倒是遇上一個“崇拜者”——孫倩，不是沖着他的醫術，而是沖着他的畫術。
孫倩在一般女子眼中是一個标杆似的存在，她美麗、聰慧、端莊、多才多藝，是衆多公子夢寐以求的對象，不過，如果她們知道孫倩真正的喜好恐怕會把她當異類看：孫倩看戲不喜歡看才子佳人，喜歡看鬼怪；養寵物不喜歡養貓狗兔子，喜歡養蝙蝠（偷偷地養）；賞花不喜歡賞天香國色，喜歡賞曼珠沙華……總而言之，孫倩喜歡的都是陰暗生物。
因而她自偶然見到“林大夫”的畫就極為推崇，不僅因為“林大夫”令人匪夷所思的細膩的畫工，更因為畫中透露的陰寒之氣，令人汗毛豎起，于她卻是興奮地，在腦子裏想了很多“林大夫”可能的樣子，只希望有一天能遇到他。
孫倩見到林韻生也是偶然，她聽說府裏來了個大夫，治療方法很是奇特，便想去瞧瞧。
孫曉曉自接受了林韻生的“場景治療”，她屋前的院子總是十分熱鬧，大家集思廣益，牛郎織女的橋段都出來了，即織女下凡在河中洗澡，老牛勸牛郎取了她的衣服，讓她飛不了那段。
孫曉曉自然是織女，洗澡就用洗臉代替，柳素青扮牛郎，聽老牛的話（一位小童扮演），拿了她的面紗，然後孫曉曉就回不了天庭了。林韻生則坐在一棵樟樹下看醫書。
孫曉曉難得玩得這麽開心，遠遠地看到孫倩就別扭了，假裝玩得入神，沒看見她。
孫倩也沒注意到孫曉曉，眼裏只剩林韻生了。見到林韻生第一面，孫倩心中就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那種陰冷、森涼的感覺，不是很像她想象中的那個人嗎？
直到“林大夫”三個字湧上心頭，她突然了悟。
她徑直走過去：“敢問先生知不知道近幾年出現一個叫‘林大夫’的畫師，和先生的稱呼一樣呢。”
林韻生瞥了眼孫倩，他作畫只是為了鍛煉自己的手的精準度，沒想到會流傳出去，更沒想到會有人喜歡，好像還挺狂熱的樣子。
“巧合罷了。”
“……”
很冷淡，孫倩有點不知道說什麽。
“其實我一直很喜歡‘林大夫’的畫，總想着親自見他一面，如今看到先生，不知為何，就覺得您是那位畫師。”
“在下只是個大夫，不擅長畫畫。”
“先生真是謙虛……”
孫曉曉心思已經不在扮演織女上，見孫倩在和林韻生談話，不禁心虛，怕孫倩是在試探她的病情，便停下，走到他們面前打斷他們的話。
“姐姐什麽時候來的？妹妹怠慢了。”
孫倩撫了撫自己的鬓發，笑道：“才來，想看看妹妹的病怎麽樣了。”
孫曉曉：“多虧林先生，妹妹我已經能自己洗漱了。”
孫倩：“林先生真是厲害。這治病的法子也挺好玩的，看着挺有趣。”
孫曉曉揣測孫倩的真實意思：“……不如姐姐也來玩？”
孫倩：“好啊。”
雖然揣測對了，孫曉曉挺不高興的，她就不能和孫倩在同一個地方待着，渾身不自在。
孫倩認定了林韻生就是“林大夫”，以後幾天有事沒事就要去孫曉曉屋裏“探望”，只求多看林韻生幾眼。
孫倩來得頻繁，孫曉曉很苦惱，開始疑心自己裝病的事被她發現了，她經常來是想看自己的破綻，因此，孫曉曉假裝病情有反彈的跡象，讓林韻生告訴衆人她需要靜養。
孫倩便不能來了。
沒多久，又傳出孫家大小姐病重的消息。
衆多大夫看過後都束手無策。
這是自然，你如何治好一個裝病的人？
孫倩開始“厭食”，“夜不能寐”，兩三天就已憔悴不堪。
終于等到林韻生來替她看病，孫倩當然抓住機會。
“先生，您看我的病如何？”
“小姐只需好好調養身子，放松身心即可。”
“如何放松身心？”
“撫琴、賞花、聽曲、郊游、女工、練武……小姐想做什麽就去做。”
“如果……我想讓先生陪我去郊游呢？”
“這是在下的榮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