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 隔日春光明媚，孫倩迫不及待約林韻生去郊游，對別人則說調養身體。
孫倩打扮得俏麗，一雙眼睛顧盼生輝，因為正在“病中”，多了些柔和，少了些傲氣，比平時顯得更易親近。
已近五月，壓沙寺的梨花仍然開得燦爛，吸引了不少游人來賞玩。
孫倩在前面走，曉梅、曉蘭小心地護着，生怕小姐被人冒犯。
不少公子哥的眼神停留在孫倩身上，只覺驚豔，對跟在後面的林韻生則是又羨又妒。
孫倩對衆人的眼光早已習以為常，只想知道自己在林韻生眼中是什麽模樣。
因而孫倩故作停頓，伸手去觸眼前的一枝梨花，随即轉頭，嫣然一笑，嬌羞地對林韻生道：“先生看這梨花開得好不好？”
“好極。”
林韻生眼中沒有什麽情緒，孫倩有點洩氣，随即她注意到林韻生微微偏頭，好像在注視着什麽，她也略微側頭，只能看見來來往往的游人，便道：“先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哦。”林韻生晃過神一般，道，“在下方才看到一位熟人，只是答應了陪着小姐，沒有打招呼，怕她怪罪。”
“原來如此。”孫倩善解人意道，“先生去打招呼罷，我在這兒等您。”
“多謝。”
春風拂過，漫天梨花飄如飛雪，梨花樹下，有女盛裝，紗巾遮面，眉清眼媚，袅袅婷婷，遠遠望去，盡态極妍。
林韻生向她走近，嘴角彎起，笑道：“你這一身打扮還真誇張。”
“近觀效果雖不好，遠觀效果卻極佳，話說，你拒絕人家的手段還真委婉。”
“委婉麽，對于孫倩，我倒覺得這樣最直接。”
柳素青一想，也對，像孫倩這麽驕傲的人，是不會在知道他有心上人的情況後，還巴巴地湊上去的，趁現在沒有到不能放手的地步。
“不覺得可惜嗎？”柳素青揶揄道，“孫大小姐這麽優秀。”
“優秀的人去配優秀的人罷。”林韻生淡淡道，“我嘛……”
“什麽？”林韻生的嗓音越發低柔，柳素青不得不湊上去聽。
看着柳素青好奇凝聽的樣子，他漸漸低下頭，發絲拂過她耳側，恍若情人低語：
“你……從哪兒借的衣裳，大了。”
柳素青還未反應過來，只覺脖頸突然一涼——林韻生的手指冰涼，帶起了一陣顫栗。
柳素青不禁臉紅，只見林韻生挾着一朵梨花，淡淡道：“古人說梨花‘冷豔全欺雪，餘香乍入衣’，你這是‘落花入衣’了，有點意思。”
“……”
哪裏有意思。柳素青下意識摸了摸脖頸，那一剎那顫栗的感覺仿佛還在。
“時間差不多了。”林韻生丢掉落花，道，“你出來的匆忙，想必還有事做。”
“嗯，孫曉曉想吃芙蓉樓的糕點。”柳素青說着，眼睛眯起，目光從林韻生的肩膀越過，落在不遠處的孫倩身上，走開。
孫倩沒有等在原地，她見兩人“打招呼”的時間似乎有些長，便忍不住朝他們走過去，但是又怕自己過去了尴尬，便停了下來，見那女子離開，她才又過去。
“先生跟那女子似乎親密的緊。”
“是我一個多年的朋友。”林韻生沒有否認。
“原來如此。”孫倩用袖子掩住唇，僵笑道，“看起來像是先生的心上人呢。”
林韻生沒有回應，垂着眼，孫倩看不清他的表情。
“哎！”孫倩擡頭，用手遮擋眼睛，看起來像是在遮太陽，“這日頭也太大了，曬得慌，沒甚意思，還是回府吧。”
……
孫倩又羞又惱地進了閨房，坐在梳妝臺前，整整發髻。
本來以為他是天性冷淡，對別人幾乎沒有笑過，沒想到在那個女子面前，笑得那麽自然……多年的朋友……看起來的确像認識很多年，不過那麽親密的動作……即使是好朋友，也有點過了吧。
總感覺有些狼狽呢，幸好還沒将“喜歡”說出口，否則她的驕傲就要一敗塗地了。
一邊，孫倩黯然傷神了整個中午，另一邊，孫曉曉在悠閑地曬太陽。
也許是因為最近整了方晶，孫倩也無緣無故生病，孫曉曉的心情一下子好起來，胃口也挺好。
只是“病”未痊愈，不好當着大家的面吃太多，只能讓柳素青出去買些好吃的來解解饞。
但是這一次，柳素青未免去得太久了，孫曉曉睡完午覺發現柳素青還沒回來不禁皺眉，正猶豫要不要派人出去找她，林韻生拎着藥箱來替她“治病”來了。
“先生可曾見過素青？”
“沒有，怎麽了？”
“早上我讓她去芙蓉樓買糕點，結果到現在都未回來……”
“……可能碰到什麽事耽擱了，在下去找找。”
“先生快去罷。” 照理說，柳素青去買糕點，雖然繞了些路去了壓沙寺，但是只要加快些步子，走些捷徑，大概午時就能回去，為何直到現在還不回呢？按柳素青的“敬業”程度，她是不會讓主子久等的，自然，她是有苦衷。
柳素青在壓沙寺一間閑置的屋子換回丫鬟服裝後，來到芙蓉樓買糕點，買完糕點回去的途中便出現了問題。
那是在一處小巷，一個蒙面的黑衣男子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悄無聲息。
柳素青一下子就意識到了兩人間的武力差距，沒打算逃跑白費力氣。
“你是誰？”柳素青退後一步，警戒地看着他，“想幹什麽？”
那男子剛要說話，卻見一個黑衣女子突然出現，沒有蒙面，柳素青認識，就是那個曾經假扮她的少女。那少女既然是上官兮的暗衛，上官兮又和孫晗結盟，那麽應該是在一直暗中保護她的。
少女二話不說，一上來就是一陣暗器，直沖着那男子。
柳素青想哀嚎，你不知道我就在他後面嗎？速度那麽快我怎麽躲？誤傷怎麽算？
男子沒有移動位置，仿佛只是信手一揮，暗器全部反向沖着少女而去，同時男子抽出環在腰間的軟劍，瞬間逼近少女。
少女幾個躍身避開暗器，抖出匕首，費力地擋住了男子的攻擊，同時腳下不停，膝蓋頂起，一記陰招。
男子用力一拍，少女只覺一條腿從大腿麻到腳趾，不由自主單膝下跪。
一把劍便橫在少女脖頸。
少女擡頭瞪着男子，感覺那男子高高在上一般，不禁氣惱，還有戰意，但是一時半會恐怕連站起都難。
那男子留下一句“師妹武藝有所長進”便飛身去追柳素青。
少女一驚，随即一朵紅暈浮上臉頰。
師兄稱贊我耶！但是怎麽辦？我竟然差點踢了師兄的……！還好師兄武藝高強！
柳素青從男子擋住暗器後就開始飛奔逃離現場了，沒想到才一會兒，那男子就追上了她。
“柳姑娘。”男子扯下面巾，笑道，“在下奉太子之命，護送姑娘回燕京。”
一張很普通的臉，太普通了，就跟……沒有臉一樣，不對，應該說……有很多張臉，也不對，好奇怪……這樣的人當暗衛真是祖宗爺賞飯吃。
沒等柳素青答話，男子便拎起她的衣領，毫不費力地帶着她飛身離開。
來到郊外小樹林的一處破廟，男子松開柳素青的衣領，笑得腼腆：“姑娘，得罪了。”
“沒關系。”柳素青同樣笑得腼腆，“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在下夜大。”夜大說着，從觀音像後面拿出一個大包裹，打開，取出一條毛絨毯子鋪在一堆幹草上，笑道，“姑娘請坐。”
柳素青有些局促地坐下，問道：“夜大哥可是還有一位師妹，一位師弟？”
“對。姑娘如何知道的？”夜大手邊不停，一邊生火一邊道，“是了，肯定是師妹說的，她是個嘴巴閑不住的主，跟了姑娘那麽多天，估計連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了。”
其實我是聽夜三說的，嗯，這不是重點。
聽夜大的意思，暗中保護她的少女，上官兮的暗衛，竟然是夜二——夜三的師姐，那為何之前他們交手的時候沒認出對方呢？
柳素青诓道：“聽夜姑娘的話，好像跟她師弟不熟呢。”
“嗯，小時候我們訓練是分開訓的，我和師妹一道，師弟一個人，一直沒機會見到他，只知道有他這麽個人。”夜大見火旺了，從包裹裏依次取出鐵鍋、水囊、雞蛋，竟是要正經做飯的架勢。
柳素青很好奇他那包裹裏還有什麽東西。
“你和夜姑娘成為暗衛後還有聯系嗎？感覺夜姑娘對你很依賴。”
“應該是把我當哥哥了吧。”夜三開始煮蛋，“師妹分配給公主的時候，我們偶爾還能見到，後來公主把師妹送給她表哥了，就再沒見過。”
原來上官兮是公主的表哥。
上官兮和孫晗結盟，是不是代表公主的意思？
夜大、夜二、夜三，太子的暗衛、公主的暗衛、孫晗的暗衛，這樣的分配真的很耐人尋味呢。夜，他們的師父，到底是何方神聖。
“蛋煮好了，柳姑娘好像也沒吃午飯吧？要吃嗎？”
“這麽快！”
“我用了內力催熱。”
“……”
原來內力還可以這麽用。
“不用了，我自己有吃的。”柳素青掏出懷中的糕點，本來要給孫曉曉享用的，現在要進自己嘴裏了。
夜大好像很喜歡吃雞蛋，剝殼十分有技巧，一口一個，轉眼間六個雞蛋下肚，開始咕隆咕隆喝水，看得柳素青目瞪口呆。
“見笑了。”夜大擦了擦嘴，害羞道，“我從小就愛吃雞蛋。”
柳素青嘿嘿一笑，小口小口地咬着糕點。
“哦，對了，你送我去燕京，能不能讓我跟一個人道個別，保證不是孫晗的人，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一直很照顧我，我想跟他說明一下，免得他擔心。”
“行。”夜大答應得很爽快，“只要讓我跟着。”
于是夜大跟着柳素青去了林韻生的藥店，柳素青有藥店的鑰匙，藥店沒人，等到林韻生發現自己不見，應該就會回來，藥店算是他們的根據地，一般柳素青只有在這兒才能找到他。
一見林韻生回來，柳素青便迎上去道：“林大哥。”
林韻生看向夜大：“這位是？”
“夜大。”夜大自報家門，“奉太子之命，護送柳姑娘去燕京。”
林韻生：“哦？可有令牌？”
“自然。”夜大從懷中掏出令牌，上面明晃晃一個“瑞”字——當今太子名燕瑞。
林韻生點點頭道：“我相信你，可否讓在下和小青單獨說幾句話？”
“兩位随意。”夜大紅了臉，閃開，好像兩人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林韻生遞給柳素青幾張銀票、一瓶上好金創藥、一瓶迷藥，淡淡道：“保護好自己，我晚些會到燕京。”
柳素青接過，離愁別緒湧上來，不過不會說煽情的話，只是笑道：“那麽，就等着林大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