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 林韻生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走到女子面前，淡淡道：“喝點水。”
“嗯～”女子嬌嗔地搖頭，“小女子喝過了，官人怎麽一點也不急呀～”
林韻生不為所動，道：“再喝一杯無妨。”
女子只得接過，本想趁機撓撓他的手心，可惜他放手得太快，快到她都懷疑這杯茶是怎麽到自己手上的。
女子小啜一口，嬌笑着問：“可以了嗎？”
“嗯。”
話音剛落，女子就直挺挺地倒下，不久，眼睛裏浮現出□□之色，身體卻不能動分毫。
林韻生從書架上取了本書，開始坐在桌邊細細地閱讀，仿佛一切外物都不放在心上，只是眉梢眼角有疲憊之色。
曾陽是個瘋子，林韻生第一次見到曾陽時就知道，父親也知道，但是父親還是讓他拜了師，拜師的條件是，他需要每隔半個月給曾陽提供一碗血。
除去曾陽詭異的性格不談，他懂得很多醫學上的知識，武學上的造詣更是深不可測，更何況父親叫他師兄，或許拜曾陽為師不是那麽糟糕——他一開始是這麽想的。
本來林韻生在沙葉教有一個朋友，一個唯一的朋友，名叫梁煜，如果他能活到現在的話，估計會成為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梁煜的武學天分極高，高到引來了曾陽的嫉妒。
曾陽嫉妒一切武學天分高的人，不是因為他自己沒有天分，而是因為他曾經也是個難得一見的奇才，卻因人作祟，使他練功走火入魔，導致自己的武藝十幾年一直沒有進展，沙葉教成立的初衷即找到那個使他走火入魔的人，父親和曾陽的師兄——夜。
對于一個癡迷武學的人來說，十幾年，武藝一直止步不前，絕對能讓他癫狂，何況他本來是有很好的資本的。
有一天，大概是父親死後不久，曾陽檢查他們的武藝，讓他們對戰，還神秘兮兮地說，這次比武十分重要。
林韻生不是足月出生，勉強被父親救活，雖然從小浸泡父親制作的長生藥，身子骨漸漸養好，但是無法打通任督二脈，自然比不過天生奇才梁煜的武藝。
結果毫無懸念是梁煜勝了。
然後，曾陽把梁煜殺了。
梁煜的血濺到他的衣服上、臉上、眼睛裏，鼻間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他的眼睛看到的只有鋪天蓋地的血色。
梁煜又笑又哭地說，誰叫他不尊重未來掌門人。
于是，林韻生莫名其妙地成了沙葉教的“公子”。
從那一天起，林韻生真正意識到曾陽的可怕。只憑自己的情緒殺人，讓人懼怕的力量，在沙葉教，他是一個不能被忤逆的存在，一個無法無天的王。
他知道自己的血，因為長生藥的緣故，對曾陽的功力有所助益，所以曾陽一時不會殺他，但以後呢？待到曾陽武功大成，他的血再沒用處，他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開始只穿黑色的衣裳，開始熏濃烈的熏香，曾陽很高興梁煜之死給他造成了陰影。其實他只是想，怎樣的表現會讓曾陽高興，曾陽那惡意又愉悅的笑容給了他定心丸。
曾陽喜歡一切負面、陰暗的情緒。
他不是個會留心理陰影的人，無論是父親的死，還是梁煜的死。
自己的反應都是曾陽希望看到的反應，這是他的生存之道，只是，他不想再讓曾陽這麽玩下去了。
……
肅州，百花城。
百花城，顧名思義，是一座以花聞名的城，不過，百花城最出名的是，城中每年春天都要舉辦一次的百花會。
百花會的內容是，選最美的花和最美的女子。創辦伊始，百花會只在百花城引起反響，直到二十一年前，一位絕世美人出現在百花會，成功摘得桂冠，并有幸被微服私訪的皇帝看中，成為了皇帝的妃子，即現在的珍妃，盛寵經久不衰，生下玉公主，穩坐後宮第二把交椅，尊貴程度只微屈于皇後。
珍妃為紀念和皇上的初次見面，每年都會在宮中設宴，邀請百花會選出的美人進宮，幸運兒還有可能被皇孫貴族看中，娶回家。
發展到後來，百花會只三年舉辦一次，每一次都盛況空前，被選出的美人會被冠以“大燕第一美人”的稱號。只是一般自持身份的官家女子不會來參加，多數女子都是抱着“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想法來的。
好巧不巧，夜大和柳素青二人正趕上這難得的百花會。
大街小巷都在讨論百花會的事，讨論的最熱烈的話題是玉公主，因為聽說，尊貴的玉公主是最終決定誰是“大燕第一美人”的人。
夜大并不急着趕路，一路上都很照顧柳素青，有時候會讓柳素青感到局促不安，畢竟她不是他的主子，也不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姐，他沒必要事事照顧。
想是這麽想，柳素青不會說出來，在路上的時間越多，被孫晗找到的可能性越大，這當然是她所希望的事。
兩人此時在留香樓歇息，夜大舀着清蒸芙蓉蛋吃，柳素青則在津津有味地聽別人說玉公主的事。
塌鼻君：“這玉公主一來，別人還選什麽選，目光自然都放在公主身上了，聽說玉公主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大燕第一美人’呢。”
搖扇君：“玉公主又不參選。”
大嗓門君：“堂堂公主怎麽可能讓我們去評判她，不過如果連公主都參選的話，那些官家小姐估計要坐不住了，都來參加，那咱們百花城才真熱鬧嘞！”
搖扇君：“想得美！”
麻子君：“我倒不覺得玉公主是‘大燕第一美人’，當年看到那上官小姐來百花會沒？那真是無法形容的美貌！我當年都看傻了！玉公主也是遺傳了她母親的樣貌。”
搖扇君：“再美貌現在都老了，怎麽比得上年輕人？”
大嗓門君：“這可難說，我有個朋友在宮中當差，他說珍妃娘娘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年近四十的人，反倒比公主還要攝人心魂呢！”
塌鼻君：“難怪皇帝一直那麽寵她，不過，嘿嘿，估計房中術修練的也好！”
麻子君：“你小子還真敢說！”
搖扇君：“即使公主不是最美的，我還是最欣賞公主，自公主參與機要以來，不知提出了多少高明見解！”
塌鼻君：“女人家參與什麽政事，再能耐也越不過太子去！”
搖扇君有些激動：“說什麽呢？！搞得好像公主要篡位一樣，當初可是皇帝主動請的公主！”
麻子君：“诶诶，別吵，說話都注意點兒！”
塌鼻君拍案而起，還要理論，卻見留香樓突然一片寂靜，收到同伴的眼色，往門口望去——
只見一人着黑色披風，銀色流雲滾邊，風帽戴起遮住半張臉，僅露出挺秀的鼻梁與豔紅的嘴唇，那唇上的紅，在凝脂般的肌膚上顯得突兀的豔，豔極。
塌鼻君不知道自己為何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人，而不是那人身邊的百花城城主，塌鼻君甚至看不出那人是男是女，那人有一種雌雄莫辨的氣質，不別扭，卻叫人心中極端地癢。
“來人！将那個侮辱公主的人拿下！”百花城城主氣得破了音。
塌鼻君一直沒動，周遭好像成了背景，只那人是活的，怔怔地看着那人一句話都沒說走上樓，直到自己被兩個官兵押走，他反應過來——
原來那人是公主！
柳素青一邊偷偷注視着公主上樓，一邊低聲對夜大道：“不愧是公主，氣場這麽強大。”
夜大吃着最後一口芙蓉蛋，含糊道：“公主是生氣了吧。”
“也對。”柳素青點點頭，“說別人的母親房中術修練的好什麽的，誰聽了都別扭，那人真是活該。”
夜大湊近，賊兮兮道：“你不覺得他說的公主要蓋過太子的話更大逆不道嗎？”
柳素青點點頭：“我去過的地方不多，只是肅州好歹也是個大地方，怎麽也有人說話這麽口無遮攔？”
隔壁桌的搖扇君搖頭晃腦接道：“當今聖上廣開言路，普通百姓也可高談闊論，只是他運氣背，正好碰着公主，當着公主的面侮辱，不将他砍頭就已經是恩賜了，在牢裏待幾年讓他長長記性。”
“原來如此。”
大嗓門君問道：“姑娘可是來參加百花會的？初選和次選都已經結束了，憑姑娘的姿色應該能進入次選，怎麽沒見到姑娘？莫非是來晚了沒趕上？”
柳素青摸了摸鼻子，原來自己還能進入次選。
“我們只是路過，正巧趕上這百花會了。”
麻子君：“那可要留下來好好瞧瞧，難得三年舉辦一次，連公主都來了，百年難遇啊！”
柳素青不說話，如果要留下來看百花會，就要耽擱一天時間，自己是沒問題，夜大就不一定了，他出任務肯定有時間限制，趕路已經慢了，恐怕耽擱不了一天。
夜大好像看出她的心思似的，笑得腼腆：“我沒關系啦，柳姑娘要是想看，我們就在這多呆一天。”
柳素青突然有些慚愧，夜大對她是事事體貼，考慮周到，她想的卻是能慢則慢，讓孫晗找到她送她去燕京。
不過，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畢竟，林大哥選擇的是孫晗，不是太子。
“來得及嗎？”柳素青問，想讓自己良心好過點，“不會耽誤夜大哥辦事吧？”
“沒事。”夜大撓撓頭，笑道，“其實主子給的期限是明天，反正咱們現在趕路也趕不到了，再耽擱一天也無妨。”
大嗓門君拍桌叫好，道：“是個男人！好男人就該有這樣的氣魄，為了自己心愛的姑娘豁出去！”
柳素青：“……”
這人腦洞是有多大……
夜大連忙擺手道：“這位大哥誤會了，我身份卑微，怎麽可能配的上柳姑娘……”
柳素青：這話聽着也不對勁。
麻子君語重心長道：“只要你努力些，考取功名，還怕身份卑微嗎？”
“不是……”夜大紅了臉，“我對柳姑娘并無非分之想。”
搖扇君抛了個媚眼：“我懂你～不要害羞嘛。”
衆人：嘔～
好不容易擺脫了三個想要撮合他倆的人，回到房間，兩人單獨相處，柳素青倒是覺得尴尬起來。
夜大的臉怎麽還那麽紅？！
柳素青覺得自己的樣貌頂多算清秀，跟夜二、孫倩她們是沒法兒比，身材偏瘦削，不夠……額……豐滿，丢在人群裏屬于一晃眼就找不到的類型，看慣了俊男美女，更知道自己的不起眼，所以從來沒有……也許有過……但是會立即打斷，不切實際的幻想。
如果真有人喜歡自己，自己當然高興，只是，夜大和她才認識多久？怎麽可能？再說人家還有個貌美如花的師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