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 孫晗笑看柳素青被管家畢恭畢敬地帶出，兩人擦肩而過，柳素青的眼眶發紅，哭過的瞳仁黑得發亮，面無表情地朝他點頭，他笑着回禮，目送她的背影遠去……
“孫大公子想什麽呢？”
丞相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孫晗轉身，笑道：“晚生只是感慨，能讓一對失散多年的父女相認，可算是功德無量了。”
丞相呵呵笑道：“多虧了孫大公子，孫大公子有所不知，柳某曾發誓，如果有人找回柳某的女兒，柳某會将一半的權勢都贈予他。孫大公子可願意接受？”
孫晗吃驚道：“一半權勢？相爺不要開玩笑了。先不說皇上能否同意，單憑父親和相爺的交情、晚生和小鑫的交情，晚生替相爺找回女兒自是不求回報，理所應當的。”
丞相：“柳某早已禀告過聖上，聖上體恤微臣的心情，同意了柳某的請求。孫大公子是柳某的大恩人，請務必接受柳某的這一點心意，否則柳某于心不安。”
孫晗猶豫不決，顯得很為難。
丞相急道：“孫大公子莫要再猶豫了，柳某現在便去請求聖上封孫大公子為左丞相，柳某甘願做右丞相。”
孫晗趕緊阻止：“相爺千萬別。父親一直希望晚生子承父業，成為一個勇猛的将軍，如果貿貿然成了左丞相，父親肯定要失望，說我輕浮。如果相爺執意要這麽做，不如将這一半權勢贈予晚生的一個得力手下，豈不好？”
丞相摸了摸短須，笑道：“如此一來，兩全其美，甚好。”
……
管家領着柳素青進入常青院，道：“老爺一直在找大小姐，這院子的名字是以小姐的名字命名的，小姐屋子裏的物件擺設都是由老爺親自挑揀的，連少爺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柳素青：“那‘常青’二字可是父親寫的？”
管家驚訝道：“小姐怎麽知道的？”
柳素青笑道：“小時候，母親常拿父親的字來教我認。”
管家問道：“夫人怎麽沒有和小姐一道來？”
柳素青淡淡地瞥了管家一眼，道：“母親早就過世了。”
管家心虛地抹了抹額頭，連道：“都怪小的多嘴，引起了小姐的傷心事，請小姐不要怪罪。”
柳素青正要說話，卻見一人大步而來。
那人一身紫色長袍，長得瘦瘦高高，頭發披散，只一根玉簪挑起幾縷簪着，手搖折扇，腦袋高揚，眼睛上翻，一副神氣模樣。
管家忙迎上去道：“少爺。”
“聽說本少爺多出來個姐姐？”
“這位正是大小姐。”
“哼！也不知是哪裏出來的冒牌……”柳鑫斜眼看柳素青，看着看着感覺有些熟悉，嘴中的話也變了，“诶？你是……”
柳素青也猶疑地打量着柳鑫半響，突然笑道：“百花會。”
柳鑫頓了頓，搖着扇子，撇過頭道：“怎麽是你？夜兄呢？你們不是跟着公主走了嗎？難道是公主送你到相府的？公主現在在相府？”
越想，柳鑫越覺得公主現在在相府，也顧不得要給“姐姐”一個下馬威了，他現在只想趕緊去見自己的傾慕對象。
管家忙拉住柳鑫道：“少爺，是孫少爺把大小姐送來的。”
“怎麽又跟晗大哥扯上關系了？難道晗大哥這幾天不在是找她去了？晗大哥現在離開了嗎？”
看柳鑫的樣子，是不會認自己為姐姐了，柳素青看着“搖扇君”，也覺着挺別扭，她一直以為“搖扇君”有二十好幾來着，哪知竟是她的弟弟，才十四歲，真是半點都看不出來。
管家：“孫少爺還未離開，少爺可是要去找孫少爺玩兒？”
柳鑫轉身就走：“當然，找晗大哥好玩兒多了。”
管家瞄了瞄柳素青的神色，謹慎道：“少爺向來是這樣的，并不是故意要給小姐甩臉子。”
“我知道，任誰突然多了個姐姐都會不适應的。”柳素青感慨，“其實我也不太适應。”
柳素青進屋環視一圈，屋內物件一應俱全，琴棋書畫都有來頭，總體布局中規中矩，如果真是父親看點的，柳素青想，也許她知道父親想要一個什麽樣的女兒了。
現在還有一件事沒做。
柳素青問管家：“我應該什麽時候去見夫人？”
……
管家照例向丞相夫人彙報日常，末了道：“大小姐想要來見夫人。”
丞相夫人專注于手中的針線，頭也不擡道：“你怎麽回應的？”
管家：“小的說，夫人正趕制皇後的生辰禮物，沒有時間。”
丞相夫人：“我以後也沒有時間見她。”
管家：“夫人的意思是……”
丞相夫人：“你明确告訴她，我默許老爺承認她的身份已是寬容，我們兩人也沒什麽關系，惺惺作态就不必了，最好大家不要見面，偶然見面也相安無事的好。”
管家為難：“這……”
丞相夫人冷哼一聲：“有什麽為難的，主子的話你照做就是，如果她識相，就不會再提見我的事。”
管家沒有膽子向柳素青傳達夫人的意思，便找了個婢女讓她去說。
那婢女自然也沒膽子直說，便私自改道：“夫人說，大小姐剛來相府不必太拘束，随意就好，不用特意見一趟，而且夫人好清靜，小姐如果一般沒什麽事，也不必去見夫人。”
柳素青聽這意思，就是不想見她呗，她也樂得如此。
“請回禀夫人，多謝夫人體諒，女兒不會打擾夫人的清靜的。”
……
皇宮，永春殿。
永春殿籠罩着一股緊張的氣氛，下人們戰戰兢兢的，因為主子的怒火最終都會落在他們頭上。
珍妃雖然病重，但這不妨礙她生氣，她很生氣。
屏退衆人，珍妃惡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孩子，大燕的尊貴的公主。
公主卻是一臉坦然，甚至還溫和地笑了笑：“母親為何如此生氣？”
珍妃揉了揉眉心，一種無力感湧上來，突然覺得悲涼，不過這感覺只是一閃而逝。
“母親知道你厭惡權勢，不願去争，但這是你想不争就能不争的嗎？成王敗寇，失敗者就是死。母親告訴你多少回了，你怎麽就不聽呢？你不記得你十歲那年發生的事了嗎？你知不知道母親因為那件事失去多少？現在有一個多好的機會，白白被你浪費了。本來這件事在百花會就應該結束的。現在好了，不僅我們家族的隐藏勢力被發現，我們還不知道對手是誰，丞相的一半權勢也被一個無名小卒給奪走了。”
公主沉默地替珍妃順背，珍妃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道：“幸虧是個無名小卒，要是太子得到那一半權勢，你可想到後果？”
公主：“孩兒不會置母親于危險之中。”
珍妃嘆了口氣：“你還是太天真。”
公主不說話。
珍妃将身子挪向一邊，盯着公主。
公主的手停在半空，默默地收回。
珍妃：“你是不是怪母親裝病騙你？我要是不裝病，你是不是就直接将丞相的一半權勢送給孫家了？你想幫助誰？孫大将軍？孫大公子？他們這是謀朝篡位你知不知道？名不正言不順，有幾個大臣會答應？就算他們成了，你能肯定他們不會過河拆橋？”
公主默不作聲。
珍妃越想越來氣，還是忍住了，這孩子雖然表面溫和，實際犟得很，發火沒用只能講道理。
“母親知道自己也有錯，事先沒有同你商量，結果拿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但是母親必須得那麽做，母親不能由着你亂來，你那是在往死路裏走。”
“你得到那左丞相的詳細信息了嗎？”
公主：“歐陽善明，沒落貴族，庶出，二十有三，未婚，在燕京學堂當了兩年教書先生，為人心高氣傲，長于文章。”
珍妃：“孫晗和歐陽善明是什麽關系，大街上的人都知道是孫晗大張旗鼓地将柳素青送到相府，怎麽歐陽善明成了左丞相。”
公主：“孫晗的老師即是歐陽善明的父親，兩人交情匪淺。要麽是孫晗幫着歐陽善明送柳素青，要麽是主動将那一半權勢送給了他。”
珍妃：“送柳素青回燕京，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歐陽善明的事，肯定是後面那種情況，他倒是大方。”
公主搖頭道：“孩兒不這麽認為。”
珍妃來了精神，問道：“怎麽說？”
公主：“孩兒已經調查出那個混入我們家族暗線，牽引出我們家族部分隐藏勢力的對手，是一個名叫‘沙葉教’的江湖組織。”
珍妃：“江湖組織？膽子這麽肥？”
公主：“沙葉教在江湖人士的眼中名聲一直很差。但是他們不知道沙葉教有多可怕。沙葉教自成立初始便一直在擴充人數，上至燕京，下至樊山，連西域都有他們的人馬。他們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只做一件事，就是搜集一個人的信息。不過這是上一代掌門的事，新任掌門年輕氣盛，利用其龐大的人力資源可以做很多事。”
珍妃琢磨道：“于是他找到歐陽善明，幫他從我們手上劫住柳素青，然後送到将軍府，讓孫晗幫忙送到相府？”
“為什麽要讓孫晗幫忙送呢？”
公主：“如果是一個無名小卒送，柳相會輕易相信柳素青是他女兒嗎？說不定都不會讓他進門。換成是孫大公子就不一樣了。”
珍妃點點頭，又問道：“沙葉教為什麽會選擇歐陽善明這麽一個無名小卒？”
公主：“也許是看到他的野心，也許是覺得他好控制。”
珍妃撫手道：“不錯不錯，你的分析很合情理，你看，其實你是有權謀天賦的，何必選孫家呢？”
公主：“孩兒只是更向往自由。”
珍妃見公主接話，便知這孩子态度軟下來，趁機道：“你已經二十一歲了，該選驸馬了，這事情拖了好幾年，朝臣已經不止一次上谏，皇上也有這個意思，到時候與其被指定給一個不合适的人，不如自己主動找一個有幫助的人。母親覺得太傅之子韓惑不錯。”
公主看着自己的母親，氣極反笑：“母親就不怕事情敗露？”
珍妃毫不猶豫道：“總有辦法的。你也并非一定要嫁給韓惑，只是韓惑是最好的人選。現在你不用多想，也許我能為你找到一個更好的辦法。”
公主攥緊手心，隐忍道：“那麽，希望母親能找到一個更好的辦法，孩兒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