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 隔日，相府舉辦了一個宴會，慶祝丞相找回自己的女兒。
相府門口車水馬龍，來往貴人絡繹不絕，最引人注目的當是公主，其次是新晉權貴——左丞相歐陽善明，再便是孫晗與孫倩了。
這次宴會，主要目的就是當着燕京衆權貴的面承認柳素青的地位，打開柳素青的關系網。
丞相夫人沒有出席，什麽理由都沒說，倒是柳鑫給面子，不過他是沖着公主來的。
衆人免不了議論。要是八年前，恐怕當場就有人離開了。那時柳蒼閑剛做上丞相，一直依靠的是妻族——韓氏一族的支持。柳蒼閑當時實際是被韓氏一族控制的，自己的權勢少之又少。但是近八年來，随着皇上對丞相的信任與日俱增，柳蒼閑的個人權勢也迅速增長，連公主太子都要敬他三分。現在已經完全可以不用依靠妻族，韓氏一族有什麽難事還得拜托他。雖然現在丞相的權勢被一分為二，只要皇帝的恩寵還在，衆人就不敢拂相爺的面子。所以衆人議論歸議論，韓氏的态度并不代表什麽，丞相的面子他們得給足。
幾家小姐圍着柳素青說說笑笑，俨然已經成了閨中好友。
于是便有個小姐為柳素青打抱不平：“韓夫人也太不給妹妹面子了，做主母的怎麽能這樣呢？”
旁人連連附和。
說別人的閑話，誰都會，尤其是一幫結成團的女子，大家一起，誰也沒有心理負擔，還能更深切地感覺到自己是這個小團體的一份子。
女人奇怪的友情。
為了自己團體裏的一份子，可以群起而攻擊另一個人，不管事實如何，否則就是不夠朋友。
作為話題的中心人物，柳素青只是笑笑。
她當然明白這些小姐替她打抱不平的原因，剛剛認識，無非是讨好罷了，但是她并不怨韓夫人，相反，她還有些敬佩她。
過了片刻，孫倩和孫曉曉過來說了會兒話，孫倩自然而然成了另一個話題中心，孫曉曉則挽着柳素青的胳膊，說出的話都表現出很了解柳素青的樣子，于是大家都知道兩人交情不一般了。
柳素青一直關注着公主那邊的動靜，眼見圍在公主身邊的人少了，柳素青笑道：“恕妹妹失陪。”于是便一人朝公主走去。
此時公主身邊有三人，歐陽善明、韓惑、柳鑫。
這三人似乎都對公主有意思。
歐陽善明自視清高，表現得不明顯。
韓惑誠惶誠恐，公主同他說一句話都跟恩賜似的接着。
柳鑫的愛慕之情表現得最為自然，不過公主把他當弟弟看。
公主推開柳鑫，道：“喏，這才是你姐姐，總跟我這膩歪什麽？有點男子漢的樣子。”
柳鑫哀怨地瞥了柳素青一眼，規規矩矩地站好。
柳素青行禮：“公主，歐陽大人，韓大人。”
歐陽善明、韓惑：“柳姑娘客氣。”
公主微扶柳素青，笑道：“咱們也是有緣分，歐陽大人、韓大人可知道，柳姑娘可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大燕第一美人’呢。”
韓惑：“公主真是獨具慧眼。”
歐陽善明：“世事真是充滿了巧合。”
柳鑫暗自撇了撇嘴，對歐陽善明的話挺不屑，他看不慣歐陽善明這一副故作高深的樣子。
什麽充滿了巧合，當時可是公主特意讓他幫忙将柳素青留下來參加百花會的。巧合都是人造出來的。
那時他還以為柳素青是什麽人物，結果竟是自己的姐姐。
父親幹嘛把一半權勢給那個歐陽善明，就因為他找着了自己的女兒？
那應該給公主才對，公主那時候就知道了。
柳素青：“公主選中我是我的榮幸，本來要随公主去燕京，哪知被一個蒙面人劫走，醒來的時候在孫府，就以為是孫少爺救了我，結果認錯了恩人，歐陽大人，多謝救命之恩。”
柳素青這番話和最初編造的事實大相徑庭，這是有原因的。
她一開始很疑惑為什麽孫晗會光明正大地将她送到相府，照理說，他應該隐藏自己在争奪丞相一半權勢的事實，直到父親将她叫到書房。
柳蒼閑：“為父曾發誓，如果有人替我尋到你，我便贈他一半權勢。”
柳素青心裏冷笑，表面還是顯得特別感動。
“現在孫大公子尋到你，本該贈給他。不過孫将軍一直希望孫大公子子承父業，孫大公子考慮到他父親，讓我将這一半權勢贈予他的一個朋友，歐陽善明。”
柳素青：“沒想到孫少爺不僅孝順，還很夠朋友。”
柳蒼閑：“但是有個問題，為父曾将這誓言講給了太子和公主聽，希望他們也能幫助我找你，而如果為父将一半權勢贈給孫大公子的朋友的話……”
柳素青接道：“父親會被視作違背誓言。”
柳蒼閑：“為父不希望給太子和公主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以後如果有人問起，孩子你就說是歐陽善明救的你吧。”
這樣孫晗就被指摘出丞相的權利之争，由歐陽善明來做出頭鳥。
柳蒼閑明顯在為孫晗考慮。
柳素青想起林大哥說過，丞相希望那一半權勢掌握在孫晗手中。
現在看來的确如此。
真是奇怪，皇帝竟然會允許丞相如此分配權力，對丞相的信任是不是太過頭了。
還是說，這本來也是皇帝的意思呢……
入夜，賓客們漸漸都散了，柳蒼閑招呼女兒四處走走，想跟女兒拉近些距離，談談心。
柳蒼閑:“還适應嗎？相府的生活。”
柳素青：“嗯。”
柳蒼閑：“鑫兒有沒有欺負你？”
柳素青：“沒有。”
柳蒼閑：“夫人待你如何？”
柳素青：“很好。”
柳蒼閑：“那就好。”
……
柳蒼閑：“有沒有什麽想買的衣服首飾？明天讓鑫兒陪你逛一逛。”
柳素青：“好啊。”
……
柳蒼閑：“你是個乖孩子，父親不應該将你卷入權利鬥争當中的。”
柳素青驚訝道：“父親為何這樣說？”
柳蒼閑笑了笑，道：“沒什麽，只是皇後的壽辰要到了，皇後想趁機在衆臣的女兒中挑選一人作太子的側妃，為父怕……”
柳素青：“父親怕女兒被選上？父親不用擔心，女兒無才無貌，還當過下人，尊貴的太子殿下不會看上女兒的。”
柳蒼閑板起臉道：“怎麽能這麽說自己呢。宴席上為父還看到好幾個公子哥在偷偷看你呢。而且現在你是我的女兒，誰敢看不起你？”
柳素青笑道：“父親說的是。”
柳蒼閑：“父親希望你日後能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可有意中人？”
柳素青一怔，腦中閃過一人的影像，随即羞澀道：“女兒還小呢。”
柳蒼閑摸了摸短須，呵呵兩笑，道：“也是。”
……
柳素青：“女兒有一個從小結識的朋友。”
柳蒼閑：“哦？她在燕京嗎？可以叫她來相府玩一玩。正好明日你們可以一道去街道逛逛。”
柳素青：“他不在燕京。不過他有一件事相求。”
柳蒼閑：“什麽事？”
柳素青：“十一年前，皇上賜死太醫院半數人，其中正有他的父親。他想知道他父親做錯了什麽。”
柳蒼閑停下腳步，沉吟道：“那年皇上頭風病發作，頭痛如裂，太醫院的太醫皆束手無策，皇上大發雷霆，賜死有關人等。事後皇上很後悔，還為那些太醫加封，尤其照顧其親人。你那朋友有什麽怨言嗎？”
柳素青笑了笑，道：“他并不是有怨言。相反，他從小癡迷于醫術，想知道當時的主治太醫開得是什麽方子，看他是否能從中找出漏洞，從而根治皇上的病。”
柳蒼閑笑道：“她倒是有心，女子癡迷于醫術的少見。”
柳素青：“父親誤會了，他是位男子。”
“哦？”柳蒼閑饒有興趣道，“他叫什麽名字？為父可以向皇上舉薦。”
“林韻生。父親不用操心，林大哥喜歡做江湖游醫，做太醫反而束縛了他。”
柳蒼閑：“行。那為父就向太醫院打聽打聽，看看他們給皇上治頭風病用的是什麽方子。其實皇上的頭風病已經很少發作了，應該是痊愈了。”
柳素青：“女兒聽林大哥講過，頭風病易反複，還是徹底根除的好。”
柳蒼閑笑道：“你對他的事倒是上心。”
柳素青微紅了臉，夜色中并不明顯。
“對待朋友，自然要上心。”
柳蒼閑點點頭：“的确。”
……
柳蒼閑目送柳素青走遠，嘆息一聲，負手望天，滿懷的感慨。
其實他是有些重男輕女的，離開莫水的那一天，他對發妻說，我厭倦了這裏的一切，你、你的女兒、你的親戚，我在這裏永遠無法出人頭地，我要離開。
雖說他是故意說的這些話，裏面多多少少有些真心。
發妻淚眼婆娑地望着他，他愧疚，但是依然狠心。
他說服自己，只有自己說得狠些，她才會忘記自己，找個更好的人家嫁了。
其實他清楚的很，她很愛他，否則也不會違背父母之言跟了他這個窮書生，背負着罵名與閑言碎語，她不會改嫁。
有時他會想起妻女，想起一些溫馨的過往，他雖然會難受一會兒，但是他不後悔，比起現在的生活，他一點都不後悔，一切都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