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 飛燕樓。
飛燕樓是燕京最普通不過的一家酒樓,平日裏鮮少有座位全滿的時候,這日卻是連站的空隙都快沒了,連樓梯邊上都扒滿了人。
柳素青擠到櫃臺前詢問:“竹字上等間在哪裏?”
掌櫃的頭也不擡地埋頭于賬本中道:“上樓左轉第五間房。”
柳素青推開門,不意外地發現自己是最後一個到的。
公主笑道:“怎麽才來,戲都要開始了,還怕你忘記了時辰呢。”
韓惑咕哝道:“竟然讓公主等。”
柳素青笑笑:“有點事耽擱了。”
柳鑫有點不好意思地撇過頭看窗外。
為什麽柳鑫不好意思呢?
原本柳鑫和柳素青約好了一道來的,早些時候孫晗邀柳鑫到孫府去,柳鑫颠兒颠兒地就去了,才知道原來孫晗也在飛燕樓定了間雅間,孫晗邀他一起去,他說要和公主在一間房,不過兩人可以一道去。
于是他就跟着孫晗走了,完全忘了在相府等他一起走的姐姐。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樓下的鼓聲漸響,四人朝窗口湊去——
傑克操着一口西域口音說着流利的燕語:“向大家隆重介紹,這位是我們‘麥即可’的臺柱——變臉書生,相信老朋友們都已經很熟悉了,新朋友們也不用好奇,現在我們歡迎變臉書生展示一下他的絕活兒!”
臺下歡呼。
歡呼聲中,變臉書生擡起手腕,廣袖遮面,衆人一下安靜下來,仔細凝視。
靜默裏,變臉書生緩緩移下手臂,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已經變成一雙女人的眼睛,溫柔多情,手臂再下移,整張臉露出來,赫然正是之前“玉蓮”的扮相。
衆人歡呼。
歡呼聲中,變臉書生再次擡起手腕遮住臉,這次他手臂下移得很快,轉眼間,女人的臉變成了一張老叟的臉。
書生再變,老叟的臉變成小兒的臉。
短短幾秒鐘內,變臉書生已經變臉數十次。
衆人歡呼不斷,氣氛在戲劇未開始前已經到達□□。
傑克笑着擡起雙手,做出往下壓的姿勢,衆人安靜下來。
傑克:“變臉書生的表演精彩嗎?”
衆人:“精彩!”
傑克:“有人能看得出變臉書生是如何做到的嗎?”
衆人搖頭。
傑克上前一步對着一個中年人道:“如果變臉書生變成你父親的樣子,你能辨別出來嗎?”
中年人毫不猶豫道:“當然,我父親有自己的特點與習慣。”
傑克逼近道:“那如果變臉書生熟悉你父親所有的特點與習慣呢?”
中年人猶豫道:“總能看出一些馬腳的吧。”
傑克哈哈大笑,退後幾步向衆人道:“不錯,我們接下來要上演的正是一個類似的故事,敬請期待。”
背景是廣闊的天空與萋萋草地,一男擁着一女騎馬慢行。
男子一手牽着馬缰一手捏了把女子的腰,貼着女子的耳邊道:“娘子近幾日吃了什麽好的,腰越發圓潤了。”
“讨厭~”女子嬌嗔一聲,将男子不規矩的手打掉。
只聽“啪”的一聲響,清脆的很。
男子甩了甩了手,讪笑道:“娘子的力氣是越發大了。”
女子回頭白了男子一眼,随即道:“你把人家叫出來幹嘛?師爺他們可都在客棧裏面等着呢。”
男子抱怨道:“就是要他們不在,一大群人跟着,都沒法跟娘子親熱了,早知道不捐這破縣令了。”
女子掐了掐男子的腿:“叫你不思進取。”
男子疼得直抽氣,連忙讨饒。
過了片刻,男子又蠢蠢欲動,一只手摸上女子的腰,來回摩挲,暧昧道:“娘子,好不容易我們獨處……你就不想嗎?”
這情節太刺激,柳素青看得滿臉通紅,但是看公主面色如常,柳素青暗暗鄙視自己——還是見識太少啊。
此時不知是誰吹了聲口哨,其挑逗輕佻之意,與情節恰合。
柳素青故作自然地去尋那吹口哨之人,卻瞥見一角:一人抱着美女坐在窗邊,享受着美女的按摩,頭微側看着臺下,唇角笑得很矜持,應是察覺到她的視線,突然轉頭朝着她的方向。
這麽警覺。
柳素青微微颔首,收回掃到孫少爺的視線,暗想:我之前做丫鬟不知道多少次看到孫晗調戲美女,也算是見識不少,當初可以面不改色地瞧,還是真實版,如今看的是戲劇,臉皮怎麽反而薄了。
于是平複了心情繼續看戲。
女子:“讨厭~萬一被人看到怎麽辦?”
男子:“不會的,這裏一覽無餘,根本沒人。”
女子半推半就,男子放下缰繩,親吻女子。
突然只聽“唉喲”一聲。
女子急忙推開男子:“是不是有人?”
驚疑地望向四周,男子道:“沒人啊,聽錯了吧。”
過了片刻,兩人又親吻起來。
衆人看得正激動,兩人拿着木馬隐入了幕後。
臺子中央突然冒出一個人,正是變臉書生。
書生看着兩人離去的方向,摸着胸口道:“這馬踩得我疼死了。那女子怎麽那麽像我的師妹啊。我得跟去看看,嘿嘿。”
旁白:書生躲在一棵樹後觀賞了兩人親熱的全過程,深深地被貌似師妹的女子所吸引,于是一路影随其後。
夫妻倆在男子所任的縣令府邸內安下家來。
深夜,男子摟着女子要做那事。
夫妻兩個,天經地義。
不過女子還是有些害羞。
除了害羞,女子的心頭還隐隐蒙着一層說不清的恐懼。
“相公,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娘子想太多了。”
白天,男子在書房調戲婢女。
“老爺,夫人不會突然回來吧?”
“不會。”
“我總感覺毛毛的,好像被人偷看一樣。”
“你想多了吧。”
男子內心獨白: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說,以前也沒這樣啊。
又換一幕:
黑色的背景下,變臉書生緩緩走上臺,步伐不緊不慢,雙手背後,邊走邊道:“這件案子太複雜了,證據又少,本官很難辦啊……除非……”
走到頭,書生又往回踱步,語氣變得暧昧:“娘子不乖,為夫要懲罰你。”
生氣:“狗奴才!再有下次要你狗命!”
贊賞:“這棗糕不錯。”
書生面無表情地模仿縣令的語氣。
練習了片刻,書生突然變回了自己的聲線,喃喃道:“差不多了。”
柳鑫抖了抖,嗓子有些發幹,咽了口口水道:“怎麽感覺瘆得慌。”
公主調侃道:“怎麽,你也感覺有人在偷看你?”
柳鑫臉紅了。
韓惑不屑地哼了一聲。
書生走到屏風後換衣,出來時裝扮模樣是縣令無疑。
韓惑:“這人到底是變臉後的書生還是真的縣令?”
沒有人回答。
接下來書生趁縣令如廁的時候将其打暈,挪到一個小黑屋裏。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相對。
縣令顫悠悠:“你……莫非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衆人笑。
書生:“是啊,因為太羨慕你的生活,所以想代替你幾天,哥哥可願意?”
縣令:“好說,好說,你先把我給放了。”
書生:“不能放,怕哥哥出爾反爾。”
縣令:“我保證。”
書生一刀捅向縣令的胸口,看着縣令漸漸停止抽搐,冷冷道:“我可不敢保證。”
将現場僞裝成經過一番打鬥的樣子,書生将縣令扒光(舞臺上只有影子展示),仔細觀摩其身,将其細小的特點都一一記住。
半晌,書生神情恍惚地走回縣令府邸,告訴縣令的妻子:“我如廁的時候突然被人打昏,醒來的時候在一間小黑屋裏,那人說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想要代替我,我不同意,他就拿刀要殺我,幸好上天眷顧,被我奪過刀反将他殺了。”
縣令的妻子:“什麽?你殺人了?”
書生:“你小聲點。我們找幾個人處理好就行。就算事情敗露,我也是情有可原。不過為了我的官途,這件事還是得隐藏好。”
縣令的妻子:“嗯嗯,相公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相公,喝口茶壓壓驚。”
書生:“還是娘子好。”
喝完茶,書生道:“不行,心還是跳得厲害。”
縣令的妻子:“那怎麽辦?”
書生:“不如娘子親自為為夫壓壓驚?”
縣令的妻子:“讨厭~成天就知道想這種事~”
旁白:旖旎一夜,縣令的妻子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惟一異常的是那種遭人偷窺的感覺終于消失了。
書生逍遙了一個月,慢慢覺得縣令的妻子變得異常起來。
“娘子,為什麽為夫總感覺你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還有,娘子的葵水持續半個月了。”
縣令的妻子:“你想說什麽?”
書生:“娘子已經半個月不曾和為夫同房了。”
縣令的妻子:“誰是你娘子?”
書生:“你不是我娘子?”
縣令的妻子:“我不是你娘子。”
書生:“那你是誰?”
縣令的妻子:“應該是我問,你是誰?”
書生:“我是縣令啊。”
縣令的妻子:“你不是縣令。”
書生:“那我是誰?”
縣令的妻子:“我怎麽知道你是誰?”
衆人笑。
書生:“你猜我是誰?”
縣令的妻子:“我不想猜。”
書生:“我是你師兄。”
縣令的妻子:“哦。”
書生:“你不驚訝嗎?本來我只覺得你長得像我師妹,一下子被你吸引住了,後來接觸下來,才發現,你根本就是我師妹嘛,也不枉我費這許多心思。”
縣令的妻子:“可惜了你的如意算盤。”
書生:“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縣令的妻子:“力道。”
書生:“哦?”
縣令的妻子:“我夫君的身材雖然看起來魁梧,實際力氣并不大,而你的力氣……第一次我以為你是因為殺人了,力道重了些,後來就發現不對了。”
書生:“這點不足以證明我不是縣令吧,還有呢?”
縣令的妻子:“口氣。”
書生:“哦?”
縣令的妻子:“你的口氣比我夫君的要淡。”
書生:“還有呢?”
縣令的妻子:“我感覺異常後就去挖了你所謂的‘弟弟’的墳。”
書生:“沒腐爛嗎?”
縣令的妻子:“你說他想要假替你,說明你二人很像,然而再像也不可能一模一樣。他是真的,你就是假的。”
書生:“然後呢?”
縣令的妻子:“最重要的一點,我去問了我婆婆,婆婆說她只有一個兒子,絕對沒有兩個兒子。”
書生:“看來縣令還有點腦子。”
縣令的妻子:“可還有話說?”
書生:“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是你師兄?師妹的初吻可是我的,想必師妹戀戀不忘吧,連我的口氣都能分辨出來。本來師妹那麽喜歡我,怎麽下了趟山就嫁人了,還嫁了個草包?”
縣令的妻子:“廢話少說,看招。”
她手上憑空變出一柄短劍,直逼書生的面門。
書生一邊躲閃,一邊從喉嚨裏抽出一柄劍。
“诶?是你讓我說的呀,女人果然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