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啪!”

猝不及防的一耳光,打得他整張臉都偏了過去。

巴掌扇過的地方一白,迅速紅了起來,他一張俊臉上頂着個鮮紅的巴掌印,沒多久就腫了半邊。

一瞬死寂。

他看她的眼神變得像一把鋒利的尖刀。

盧伊人心下一跳,失手揮落了插在面條上的餐叉。

手指根都在疼,她掩飾着眼底的慌亂理直氣壯地站起身,欲蓋彌彰地沖他吼道:“陸重淮,我不報警是看情分,你就是我的露水姻緣一夜床伴,想去哪裏是我的自由,玩暧昧是我的權利,就是我想出這扇門,也用不着跟你報備!”

陸重淮面色陰沉地掃了一眼地上被她掃落的叉子,摸了摸臉,冷聲說:“你昨天在床上可不是這麽說的。”

盧伊人忍了整整一天,聞言頓時冷笑着反唇相譏,“床上說的話你也信?”

他看着她的神色有了些玩味,笑得有點兒瘆人,“合着怎麽說都是你對是嗎?是誰白天可憐兮兮地求我信?惹得你生氣了你就能照臉打,我生氣你就當鬧着玩是嗎?”

他撿起叉子撇在桌上,臉上冷得可怕,忍着火氣數着她避重就輕躲開的罪行,“我就問你,和人談生意差點被拉上床的是不是你,喝人喝酒被下藥的是不是你,車被砸東西被偷的是不是你?那你告訴我,是誰?嗯?”

他鉗着她的下巴惡聲惡氣地說:“我現在對作死的女人一點耐性都沒有,識相就別自找沒趣還不挑時候。”

以前他們也這樣吵過架,可他從沒像今天這樣語氣鎮定地威脅過她,到底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盧伊人搖着下巴掙脫,猛力推開他,板着冷若冰霜的臉不卑不亢地說:“我有今天難道不是拜你所賜嗎?這兩年不是你從中作梗我能做成多少樁正經生意,你少在這大義淩然地數落我,我嚴重懷疑我車被砸都是托了你的福。”

她說完一腳踹在他挺翹屁股上,“不想我砸門就趕緊放我出去,把我的錢包、鑰匙、手機都還給我,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跟這充什麽好人。”

陸重淮給她踢了一腳,眼中更冷,盯着她看了一會,全然沒了和她調情時的容忍,也不再說什麽要她趕快服軟的話,認真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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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伊人,你最好記好了今天說的話,今後我繼續從中作梗暗地裏使壞,有骨氣別腆下臉求我,你就是哭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也別指望我會心疼。”

他說完當真進房把她的東西都拿給了她,摁在她手上時用了幾分力道,估計一天說的話都沒這幾分鐘說得多。

他忿忿的,輕蔑的,幾乎是口不擇言地羞辱,“找你的下家去,誰願意罩你你上誰的床,愛去哪去哪,你就是哪天被人賣了我也不會管。”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撕破臉還有臉嗎?

盧伊人抓了自己的東西就走,穿好鞋,擰開門前又回了頭。

陸重淮還以為她後悔了,可她卻擡腳踩在門框上,一臉正經地問,“我的車你給我開回來沒有?開回來了的話把停車卡給我。”

他緊抿着唇轉身回房拉開抽屜,大步流星走回來,把卡遞給她。

盧伊人看都沒看他一眼,抽走以後再不回頭地出了門。

陸重淮氣得臉色跟青銅器似的,渾身氣血翻湧,像是下一秒就能吐出血來,狂躁地揉了揉頭發。

他在樓下的時候明明滿心歡喜的想跟她好好過日子,可看着她牙尖嘴利那樣兒硬是壓不住心裏那股無名火。

換做別的女孩兒被自家男人從千鈞一發的險境拉回來早巴巴往身上貼了,聽到他那麽生氣的威脅也該害怕一下,怎麽她盧伊人一點實務都不識?

萬一那幫孫子的招再損一點,給藥裏再摻點讓人上瘾的玩意,她還能沒事兒人似的站這沖他發火嗎?

商場如戰場,稍有差池就可能導致企業破産,誰會管中沒中計吃多少吃虧,誰要聽事後無關痛癢的解釋,這要放在他身上,犯了這種識人不清的錯誤,保準能被揍得一個月下不了床。

現在她做了他想都不敢想的事,讓自己陷入這麽危險的境地,他沒對她動手就不錯了,她還敢打臉!

臉和後背都火辣辣地疼,陸重淮照着門前的鏡子查看着傷勢,臉色陰沉地看着碩大的巴掌印,深深鎖住了陳墨一樣的眉。

***

一出門盧伊人就扶了扶額,難堪地閉上了眼睛。

手打在他臉上的感覺還在,又麻又疼,關鍵還不自在。

都說打人不打臉,何況是陸重淮的臉。

陸家幾代人,涉足的領域遍及方方面面,一個單子就能讓一個普通公司給每個員工的薪水翻倍,外界給陸氏集團起了個響當當的別號,最強甲方。

她申請的小公司注冊還不滿半年,往期交易數額也搬不上臺面,尤其主營業務是廣告宣傳策劃,想不跟他攀上關系都難。

沒人會為了她這個空殼公司得罪金主,這樣一來幾乎是滅頂的人禍。

無論昨晚還是今天,她都能感受到他的盛怒,那一巴掌也許是害怕得沒了理智,也許是因為他的控制欲超過了她能容忍的底線。

今年的數次交鋒,她沒有一次贏過他,現在就連打嘴仗也完敗,那一瞬她被前所未有的無能為力打擊得欲哭無淚,唯有用最暴力直接的方式還擊。

她從沒想過靠出賣色相賺取微薄的利潤。合作的客戶似乎很好說話,是個年紀輕輕卻了不起的企業家,白手起家幹到今天這個規模,加了不少印象分。

之前派人交涉過,細節也基本談攏,就差飯桌上的最後一步。

來談合同的老板也不是禿頭渾圓的老頭,是個看起來氣質沉穩的傑出骨幹,帶了個替自己擋酒的小女生。女生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盧伊人比她大不了幾歲,看着難免覺得親切,從而失了警惕心。

席間這個女孩嬌羞地捧起茶水敬她,被老板呵斥溫度不是度,沒有誠意,被迫開了酒。不知道她在酒裏動了什麽手腳,喝了全身燥熱,意識不清,想反抗卻沒有力氣。

陸重淮踹門進來的時候看見就是那個人面獸心的男人摁着她扒的一幕,氣得先把對方踹飛了兩米,又把她甩到床上撩了半小時才給她。

回想起整個過程的确令人後怕,可她同樣為平白無故的災難而感到憤怒,招惹上這些禍端的原因可不就是他?

要不是被貼上了他的女人的标簽,她至于成為明晃晃的靶子嗎?

分明三年前他們就已經分手了。

樓道聲控燈明滅間,她暗自在心中發了一個誓:她獨自闖蕩的事業可以被他阻撓,但他必須得知道,她有自己的骨氣和尊嚴,沒那麽容易被他支配。

***

這小區有上百棟房子,占地面積算得上市區裏數一數二的,有獨立的物業大樓,三個超市,一個防疫站,東南西北四個門,正處在通衢要塞上,治安是這一帶最好的,無時無刻都有巡邏經過。

夜色正濃,她剛出樓道口就被保安的手電筒晃了一下,不由眯起眼,順着光源認路。

每棟樓下都用水泥和青磚砌了簡易的停車位,沒有劃進誰家,只要地方空着就能占,所以她也不能斷定車就停在樓頭。

盧伊人按着鑰匙開關找着車,開關第三回的時候終于看到前面有輛車燈閃了閃。

她迎面走過去,車門拉到一半的時候看到了旁邊那輛灰色的SUV,比她這新提的日系車不知道上幾個檔次。

陸重淮的。

她看到了他随手放在車玻璃前的打火機。

zippo,08年發售的限量版。

她七年前買給他的,用了好幾年積攢的零花錢,即使她從來不贊成他抽煙。

除此之外陸重淮還有個嗜好,愛搜集限量絕版車,時常把“車是男人的玩具”這句話挂嘴邊,燒錢修了個和普通停車場差不多大的地下車庫,裏面停放着一溜頂級配置的改裝車,全是他心愛的寶貝。

早些年陸重淮最愛的代步工具其實是摩托車,不是那種踏板摩托,是那種在高速路上可以和汽車匹敵的大馬達神器。

血氣方剛的少年酷愛那種風馳電掣的爽快,經常拉着哥們成群結隊的在淩晨光怪陸離霓虹下松手飙車。有回他一個死黨發現了一處廢棄的跑道,正适合娛樂競技,一夥人就趁着月黑風高瘋鬧瞎玩,沒想到真出事了。

到彎道不減速,車輪蹭地的角度也不對,連人帶車飛了幾米遠,前邊的保險杠都砸癟了,後面的車從他頭頂上擦着過去,動了三個小時手術才撿回條命。

伯父知道後難得回了家,砸了他幾輛摩托,吹胡子瞪眼地呵斥了一番,揚言他再敢胡鬧就打斷他的腿,連跑車都不讓他開了。

在這一代威風凜凜的二世祖裏,他可能是第一個不開跑車的酷拽少年,正兒八經開着各種SUV奔走在都市的燈紅酒綠下,穿着襯衫打着領帶,半點風月氣都聞不出,她還曾為這種氣質驕傲着迷,現在看來,整個一斯文敗類。

思及往事她在原地呆了一會,雖然很想一腳踹他車上,但她扭頭看了看路燈旁的攝像頭,還是忍住了。

她邁了幾步回到車上,關上了車門,朝南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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