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連盧伊人都覺得不妥,組員自然也有意見,不出三天,魏雲就跑來跟她申述了,一口氣把葉時怡批得體無完膚。

“盧姐,不是我說,這葉時怡也太目中無人了,一點空降的自知都沒有,一上手就指手畫腳的,把我們忙活了一個月的成果都推翻了。”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她還不是官呢,氣焰都這麽嚣張。往好了說是恃才傲物,說白了,就是紙上談兵。”

“她的方案我看過,這不是批量生産嗎?目光短淺,沒有遠見,客戶會覺得我們沒誠意的。”

他們公司規模不大,加上畢業季新招的也不過三十幾個人,魏雲是底下項目的一個負責人,頂着個總監的牌子,人盡職又盡責。

二八定律,百分之二十的人為公司做百分之八十的貢獻,指的就是她了。

盧伊人合上文件夾,起身站到窗前,“你知道有挑戰性才有突破的機會,我們這兩個月做成的單子不多,不能再這麽保守地發展,只有有了效益才能考慮更長遠的東西,你不可能讓一個肚子都吃不飽的人去捐財贈物,這點我和她的觀點相同。”

她轉身看着魏雲,半是安撫半是拿主意,“你管了這麽久,還不會處理這種問題嗎?把她的意見當做備選方案進行評估,說到底我也沒給她什麽實權,她不會說什麽的。”

魏雲看着盧伊人,目光閃爍,吞吞吐吐地說:“我私底下跟你說幾句吧。我覺得這姑娘人不太成熟,留過幾年洋就這樣,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那天我在茶水間聽到她跟小秦打聽您的事,探聽別人隐私這種事說起來真不厚道。”

公司剛組建的時候很多人都在議論,盧總和赫總是不是有一腿,這女人比男人還厲害,赫總八成是盧總養的情人。可時間久了,發現所以資金都是赫方佐在出,這下又傳出一條小道消息,倆人是夫妻,赫方佐啊,懼內。

那天大夥正聊着呢,一向和他們打成一片的赫方佐突然發了飙,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道出一條辛密:盧伊人名花有主,對方還是富甲一方的公子王孫,情深意濃,難舍難分。

本來這條八卦是足以引得湊熱鬧的一幹人等起哄架秧子的,可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貼了個後傳,倆人三年前分手了。

頃刻間茶水間裏鴉雀無聲,剛才還切切嘈嘈調侃打趣的衆人頓時如鳥獸散,從此這就成了公司裏的禁忌。

公司裏這些人,都是些私交很好的朋友,認認真真避諱着,沒人閑着沒事嚼舌根,只有葉時怡,一沖進來就闖入了雷區。

盧伊人倒不是很在意,這姑娘見她的第一面就把她當成了偷車撬鎖的,第二次見面就當場把她和赫方佐配成了一對,還有那滿滿瑪麗蘇情結的U盤昵稱,少女心不死罷了。

她拍了拍魏雲的肩膀,安撫道:“沒事,不成熟是不成熟,才幹還是有的,你們多磨合磨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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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雲也不好多說,再多舌就顯得她是在人背後說人壞話了,還是在上司面前,“嗯”了一聲就出去了。

盧伊人回到位置上繼續看文件,想起明天要和上海的合作夥伴面談具體事宜,訂了張飛上海的機票,發短信跟陸重淮知會了一聲。

***

要想讓一個人知道什麽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就得收掉放出去的福氣,把挑子全架在他一個人肩上,讓他體會一下人間疾苦。

從前陸重淮總不想當他老子的兒子,覺得老夥計管東管西,礙手礙腳的,好不容易做成點事都要挂着陸凱征的名頭。這會兒陸凱征撒手不管了,他也就知道什麽叫一個頭兩個大了。

陸家的生意場以北京為中心,向全國各地呈放射狀擴散,每個一線城市都有據點,他陸重淮那點兒本事也就夠管個總部。技術問題那是得靠智商,可要看下面反饋的文件純拼體力,要照着他一個一個開視頻會議的幹勁,精力再充沛也要折騰到猴年馬月去,一時分'身乏術。

他這三天每天挑燈夜戰到五點多,八點又要活蹦亂跳地去開會,中午能靠在沙發上眯一個小時,還沒進入深度睡眠就被秘書叫醒了。

這麽透支了幾天他神色倦怠,鐵打的也吃不消,這不跟老夥計商量,給他弄個軍師,不要劉宰城那種外強中幹的,要實實在在能幫他拿主意、做導師的。

老夥計把他叫回家,好一陣冷嘲熱諷,“現在吃到苦頭了?你以為你爸掙錢容易啊?那錢都是天上掉的?都拿去糊牆了吧——”

陸重淮懶的扯那些沒用的,投了降,“我過兩天就把那些車二手倒了行了吧?”

說着滿臉不樂意,鼻孔朝天。

陸凱征坐在那太師椅上晃啊晃的,也不吊着他了,尊尊教誨,“改天你找你韓叔叔請教請教,跟着學。知道半瓶子水晃蕩就別再往外潑了,給自己争點臉面,幹出業績來讓底下的人服氣,認你這個少爺的領導,剩下的事都好辦。”

權勢唬得住人,可要想幹成事,要能幹的人服,人家才肯賣力。

陸重淮眼珠子一轉,想起來老爺子說的是誰了。

原來是跟着他打天下的生死兄弟。

按陸凱征他們老一輩的說法,你可以疑人疑事兒,但得有幾段過命的交情,人生在世才沒有虛度。

陸重淮回家被親爹奚落了一番,又攤上一堆教訓的話,有點掃興。楊娟留他在家裏吃午飯,說正好陸令珊要帶她小姑子來家裏做客,炖了只全雞,還有朋友從涪陵捎回來的臘排骨和醬豬蹄。

他又困又累的,聽到女人的聲音就覺得聒噪,哪能仔細聽她說什麽,迷迷糊糊的,倒沙發上就睡着了。

陸令珊領着葉時怡進門的時候他還睡着,叫都叫不醒。

楊娟心疼兒子,趕忙說別叫了,讓他休息一會,然後拿了條薄毯出來,給他嚴實地蓋上。

葉時怡躲在陸令珊身後,隔着兩米多遠,看着陸重淮英俊的面容,第一次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好像愛神丘比特的箭刺進了心髒,一見傾心。她也不端小姐架子了,跑去廚房幫楊娟幹活,見着面也不知道怎麽稱呼,腼腆地看着楊娟笑。

楊娟看着小姑娘這麽漂亮,和藹地笑着沒說話,一時笑臉對笑臉,誰也不吭聲。

陸令珊開玩笑打趣,“你哥要随我叫媽,你是你哥的妹妹,叫媽也沒錯。”

葉時怡喜笑顏開,剛準備張口叫人,陸重淮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了,“這婚還沒結,心先跑到別人家去了。”

他眉毛擰得像條大蟲,應該是廚房裏太熱鬧,把他吵醒了。

此言一出,不光陸令珊的臉綠了,葉時怡的笑容也僵住了,和指桑罵槐一個功效。

楊娟直數落他,“都快成一家人了,小姑娘還在這裏,你怎麽說話呢?”

反正媽不能随便叫,他看了葉時怡一眼,雖然收起了不悅的表情,但态度很堅決,“又沒血緣關系,叫伯母才對吧?是不是這個理?”

氣氛一時尴尬。

到頭還是楊娟出面打的圓場,“你瞧這孩子,整個一小醋壇子,沒人跟你争!”說着攬過葉時怡,熱情地說,“小葉,是叫時怡對吧?今天伯母給你做家常菜,你可要給伯母面子。”

葉時怡白掉的臉上總算有了點血色,爽快地笑着說:“謝謝伯母,那我就不客氣了。”

楊娟笑着點頭,陸令珊則回頭瞪了眼弟弟,一副“你給我等着”的樣子。

陸重淮看都沒再看葉時怡一眼,懶洋洋地轉身走了。

陸令珊氣不過,直跺腳,“媽,你看他小心眼那樣。這麽大的男人,一點氣量都沒有!”

楊娟兒子女兒誰也不得罪,還是笑,倒是葉時怡站出來笑盈盈地幫他說話,一副俏皮的樣子,“沒什麽啊,确實不妥啊,我沒計較。”

陸令珊這下自打臉了,欲言又止,到了嗓子眼的氣都憋回了肚子裏,又看了葉時怡一眼,瞧着這姑娘的眼神有點不對勁,這春心萌動的樣子,分明是動了心思。

過了一會,她把小姑娘拉到一邊,單刀直入地問:“你是不是喜歡他?”

葉時怡竟然痛快地承認了,“誰不喜歡帥的啊?男人都是壞的,不如嫁個帥的!”

這下陸令珊臉色真難看了,遲疑了一會說:“他現在是還沒結婚,但有個處了很久又很心儀的女孩了。”

葉時怡的腦回路有點奇怪,根本沒和她想到一處去,“放心吧令珊姐,我不會怪你今天帶我來的,我有耐性等到他分手,就算他不會娶我,能談場畢生難忘的戀愛也已經夠了。”

“不是。”陸令珊想說你可能等不到他分手,可這邊葉時怡自說自話,興高采烈地跑到廚房幫工了。

吃晚飯的時候陸令珊一直沒有說話,桌上楊娟把沒道菜都給葉時怡夾了一遍,先撕了個雞腿,夾了塊醬豬蹄,又拿勺子舀了碗排骨湯晾在一邊,照顧得特別周到。

陸重淮本着來者是客的原則沒有表現得太過分,雖然心裏喜歡不起來,還是盡了地主之宜,什麽都讓着,然後在席間吩咐下人給葉時怡換了兩次裝骨頭的盤子。

葉時怡羞赧地說了聲謝謝。

陸凱征對着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倒是慈眉善目的,“你家裏有沒有讓你管管事,練練手啊?”

葉時怡微笑着說:“沒有,我都是自己單幹,公司是我哥看着,我最多拿零花錢買着股票玩,不管事的。”

陸凱征“哦”了一聲,“我這小子野心大,我看不住他,連取經都寧可請教別人,你說說!”

葉時怡舔舔唇,八面玲珑的,“因為你們是父子,您使的高招他都見過,所以才想見世面。”

老爺子樂不可支,轉頭問陸重淮,“真是這樣?”

這種女孩陸重淮見的多了,說破了天也是花言巧語、巧言令色,說白了就是油嘴滑舌,耍嘴上功夫罷了,這會兒揣摩他的想法弄得他不是很高興,但是的确圓得很漂亮,把老爺子哄開心了。

他給了面子“嗯”了一聲。

吃完飯老爺子要他送送人家,陸令珊見狀忙不疊說:“還是我來送吧。”

陸重淮賭氣,偏跟陸令珊對着幹,“信不過我?怕我把她怎麽樣?”

陸令珊這下真生氣了,把車鑰匙收回兜裏,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有本事你就一輩子跟我頂着。”

說完就氣呼呼地上樓了。

陸重淮這會也生氣,全然不管鬧到什麽地步,問葉時怡,“開車了嗎?”

葉時怡突然被提問,愣了愣,目光從陸令珊的背影上移回來,“令珊姐把我帶過來的。”

那就是沒開了。

陸重淮摸出車鑰匙往外走,“你住哪?”

葉時怡一聽,這是要把她送回家,低着頭說,“南苑。”

陸重淮走到車邊拍了拍引擎蓋子,“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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