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第二天早上是陸重淮先起的床,盧伊人醒來的時候腦仁發漲,看着照在床上的大片光亮,心知已經很晚了。

床沿放着一瓶礦泉水,看起來滿滿一瓶,擰開的時候才發現被人動過了,她仰頭喝了小半瓶,舒服地嘆了口氣。

衣服一晚沒脫,被她糟蹋得像蔫了的葉子。她站起身撫平褶皺,伸手自前向後刨了刨亂糟糟的頭發,緩緩走出房門。

她蓬頭垢面地揉了揉眼睛,一出門見到客廳沙發上坐着的人吓了一跳,倉惶躲回了卧室,砰地關上了門。

陸重淮坐在卧室門的正對面,把她的筆記本電腦擱在腿上,修長的手指正飛快地在鍵盤上敲着,餘光瞥見一道人影,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她就跟見了鬼似的蹿走了。

他不禁啞然失笑,她什麽樣子他沒看過?做的時候比這模樣猙獰十倍呢。

與此同時在卧室裏換衣服的盧伊人郁悶地把沾滿酒味的衣服脫下來丢在一邊,先随便找了一套衣服穿上,又找了一套今天要穿的拿在手裏。

她還以為他跟上回一樣,把她帶回來以後就會走的,沒想到他還在。

這人一聲不吭在她家住了一晚,早上醒來還沒離開,她經過客廳的時候瞪了他一眼,進浴室洗澡去了。

浴室就在電視牆背後,嘩嘩的水流聲鑽進耳朵,他的效率下降了一倍,喉間聳動,血脈贲張,使勁甩了甩頭才重新投入工作。

不一會水聲停了,響起吹風機的轟鳴,又過了一陣她才走出來。

洗了澡的緣故,她吹彈可破的皮膚泛着一層微紅,雖然吹了頭發,還是濕漉漉的。

她走過來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問他怎麽還在她家,而是單刀直入地問,“你怎麽用我電腦?”

陸重淮目不斜視,“知道你密碼啊。”

那麽多郵件要看,手機字又太小了,他無意間瞥到她放在一邊的電腦,知道密碼幹嘛不用。

再說她好夢正酣,他哪忍心就為一句不痛不癢的話把她喊醒,巴不得她趁機養足精神,後面還那麽多場對決,應該好好調養生息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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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振振有詞,盧伊人感覺自己腦仁兒更疼了,懶得跟他計較,掃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十一點半,她睡了将近一上午。

“你做飯沒有?”她好像聽到了什麽動靜。

“鍋裏在熱你昨天炖的排骨。”他伸了個懶腰,擡頭看她,“給你熱了個饅頭,把另一個竈占着了,沒做其他菜。”

可這會兒盧伊人過了那陣餓勁兒,一點食欲都沒有,她精神不振,有點萎靡地在他身邊坐下,看着他屏幕上的表格,忍不住嘆了聲氣,“我從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陷在一堆工作中,被它們奴役,更不知道什麽時候是盡頭。掙了這麽多錢卻越來越不自由,真的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陸重淮聞言把電腦放到一邊,把她攬進懷裏,抱着溫香軟玉循循善誘,“等我把這陣子的破事兒處理妥了,就帶你去西北走一趟,咱們從拉薩玩到敦煌,坐車也行,自駕也行,馬上就國慶了,別這時候擾亂軍心啊。”

她靠在他肩頭應了一聲,微微笑起來,竟然覺得有點甜蜜。

大概只有這中時候,他們才像一個陣營的革命戰友,也才像一對相親相愛的戀人。

他摸着她微濕的頭發蠢蠢欲動,咽了咽口水,還是忍住了。

盧伊人太喜歡他現在隐忍的樣子,情緒都藏在眼神裏,卻始終克制。

那是她熟悉的、在乎她感受的他,望而怯步,此刻卻離得那麽近。

她笑得狡黠,湊過去輕輕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在他耳邊說了三個字。

***

接下來幾天盧伊人一直連軸轉,幾個案子輪番上陣,每家客戶都軟磨硬泡催進度。

第一套方案斃掉,換第二套方案,第二套方案斃了,換第三套,來來回回做了四五個備案,又回到原點,第一套方案和第四套方案結合了一下,終于定下來了。

還沒喘口氣,對方又要求加快制作,并且盡力把費用壓到最低,魏雲快氣死了,私底下把合作方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本來盧伊人不必事必躬親,可近兩天士氣一直不高,大家加了一禮拜班,又快到國慶假期了,人心浮躁,頂着那麽大壓力,她帶個頭至少能喂兩顆定心丸。

工作時間長了,邊際效率遞減,一個勁加班總不是辦法,她放下屬回去休息了半天,可她是主心骨,注定了是操勞的命。

她始終相信會讓人肝火旺的糟心事只要做好了,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出現,每個閃閃發光的願望,都會被值班的神明看到。

這樣掙紮了兩天,把廣告交上去的時候對方相當滿意,不僅為他們催進度的行為感到抱歉,還給予了公司高度認可。

對方說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只是抱了試試的心,沒想到成品這麽精致,超過了同行三強公司等費用的作品,因此主動提出支付雙倍酬金,給他們公司打了硬廣。

公司逐步進入正軌,陸重淮更是百忙之中給她致了賀電,問他的名分能不能給轉正了。

她當時故弄玄虛,說等我回去找找戶口本在哪,沒想到一語成谶,回去翻本子的時候真找不到了。

那天正趕上和老人家們約好吃飯,她心情不錯,在放證件的櫃子裏搜了又搜,這才發現戶口本不翼而飛了。

這些年她不遑起居,居無定所,回來沒半年又搬了次家,弄丢了也不是沒可能。

陸重淮在樓底下等了半小時,都抽掉兩根煙了她還沒收拾好,打電話又沒人接,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忍不住跑了上來。

盧伊人沒心思理他,翻箱倒櫃地把之前收拾好的都弄亂了,給他開門後講了原因,又鑽進了房間。

陸重淮在門口慢條斯理地換了鞋,一點沒有着急的神色,甚至一直帶着笑意,過了一會,走到她身後,勾過她的手肘欲拉她直起身,賤兮兮地問:“這麽想嫁我啊?”

盧伊人小聲嘀咕了句什麽,拍掉了他的手,半分鐘後才回過神,反應過來對上他的視線,用食指戳了戳他胸口,“是不是你搞的鬼?”

看他的反應,十有八’九是這麽回事了,何況他下手的機會那麽多,又跟她一起幹的活,就算不刻意找,無意間看到了也很有可能。

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嫌疑最大,她當然該懷疑他。

陸重淮倒大方承認了,“我不拿走你跑路了怎麽辦?”

太可惡了,明知道她到時候辦事可能會用到,非把她急得團團轉不可。

盧伊人推了他一把,率先下了樓,出門前剜了他一眼,惡聲惡氣地威脅他,“我一定把你的惡行都告訴伯父,你就等着挨揍吧。”

明明是威脅,聽起來卻像撒嬌,陸重淮不以為意,笑得更開心了。

他今天穿得随意,一件polo衫,外面罩了件運動外套,褲子都是休閑款,盧伊人也沒穿得多正式,整潔大方就夠了,穿的都是些商标沒露在外面的名品。

車在門前熄了火,陸重淮都把鑰匙都拔.出來了,她還一動不動。

他伸出巴掌她面前揮了揮,笑得惡劣,“怕了?剛才不還揚言要告狀嗎?這會兒怎麽慫了?”

她一把拍開他的手,“怎麽可能?”

她是忘了給老人家買東西了,一本正經地問:“這附近有超市嗎?”

都怪他,剛才光顧着跟他鬧,把這麽重要的事都忘了。兩手空空去拜訪長輩,孝不孝順不好說,但一定不禮貌。

陸重淮一副“我就靜靜看着你幹着急”的表情,“不行,都到門口了,我這車聲兒這麽大,他們肯定都聽到了,這會兒看到我掉頭還以為我不樂意見他們呢。”

盧伊人眼睛一眯,拍上他的肩膀,“你有法子對嗎?”

陸重淮嚣張地笑,“你親我一口我就把這事兒給你解決了。”

盧伊人太陽穴直跳,暗自握拳,忍辱負重,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給他了一個“你得說話算話”的眼神。

陸重淮很懂得什麽叫适可而止,在她的注視下打開了後備箱的門。

大盒子小盒子,整齊劃一地羅列在那裏。

他一把拎了起來,騰出一只手關了後備箱,順勢牽了她,沖她一笑,“我在呢,還用不着你費心。”

盧伊人被他牽着,耳根一熱,臉上鮮見地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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