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登記過程很順利,周圍都是甜甜蜜蜜的新婚夫婦,有的是別後新婚,有的交往了兩三個月就速戰速決,無不洋溢着興奮和喜悅,手挽着手一副情深意長的樣子。
工作人員給他們的證件拓上鋼印,新出爐的本子存着餘溫,盧伊人撫着本子上的名字看了看又看,才确定這不是海市蜃樓,也不是虛拟的夢境。
給他們拍紀念照攝影師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不像警察局幫忙拍證件照的警官那麽标致刻板,還友好地給他們指導了一下拍照姿勢,和他們一起等待的夫妻笑着誇他們是天作之合。
完事後兩人攜手從民政局出來,陸重淮在臺階底下停了片刻,扯着脖子上的鏈子把整根都拽了出來。盧伊人一直把這條鏈子當過去香港古惑仔的标配,沒想到上面拴着兩枚白金戒指,是當初她還給他的那對,原來他一直挂在脖子上。
陸重淮當着她的面認真地解開鏈子,豎起來讓指環順着鏈子滑到手心,攤開往她面前遞,盧伊人要去拿自己那枚他卻縮回了手掌,伸出骨節分明的另一只手,示意她給自己戴上。
盧伊人覺得他挑眉的樣子像個小孩兒,忍俊不禁,照他說的給他戴上,陸重淮美滋滋地把她那只套進她的中指,留戀地在她手上流連。
他按計劃已經策劃好了他們的西北之旅。
因為張掖只有軍用機場,沒有民航,要先飛蘭州再轉張掖,再從張掖前往河西走廊最西端的敦煌,看莫高窟和漢長城邊陲的陽關和玉門關,走絲綢之路,在月牙泉邊上搭帳篷看星河。
如果時間多一點也許還能去西藏,可這回太倉促,他想等蜜月期再帶她去西藏,讓土著居民給她試藏袍編藏辮,跟着當地的登山隊上珠峰。
他要珍惜跟她獨處的時間,好好去冰釋前嫌。
出行的機票定在第二天九點多,陸重淮帶着扯了證的盧伊人去電影院,他們好像和這種地方告別許多年了。
國慶長假,出來購物的人也特別多,四處人頭攢動,一個個摩肩接踵,陸重淮牽着她的手将她護在身後,人流不那麽密集的時候就把她放在手邊摟着,上樓以後排隊買她熱飲,考慮到她那個胃,爆米花就不給她買了。
影院裏充斥着甜膩的味道,室內開了空調,人一多像蒸籠一樣,陸重淮伺候着她拖了外套,拿在手裏,手機也順便保管了。
能做的地方都坐滿了人,訂的二十分鐘以後入場的票,現場買的,充冤大頭。
五六個打扮時髦的女孩兒就在他們面前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說的都是些不中聽的話。
“現在第三方軟件這麽多,誰還來影院買票,有錢沒地兒燒才會花那冤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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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不懂他們有錢人的世界,幾張電影票算什麽,你看看他們在KTV的消費記錄,那賬單,能讓你知道什麽叫花錢如流水。人家一出手就是一套房的價,你過好你十幾塊錢一張票的小日子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事兒羨慕不來。”
“你說這些富二代這麽敗家怎麽就不知道捐點兒出來呢?給山區兒童送送福利多好,人不能這麽自私。以前國家政策定是先富帶動後富,怎麽一發跡就忘本了。”
“原形畢露了吧?把你捎上你就不會這麽說了。整天說你媽念叨着讓你釣個金龜婿,你自己也想傍大款吧。阿姨說,這個鍋我不背。”
“我做人可有原則有底線,你看看那些被包養的女大學生,那才叫沒節操呢。明明自己有本事還攀高枝兒。可誰不知道,那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哪個不是朝三暮四,過一段時間換一個女人?這會兒指不定在哪糟蹋哪個新晉的小嫩模呢。”
“照我說,這些荒淫無道的二世祖真該死在高速路上,看那飙車的速度,簡直是不怕死的瞎胡鬧,擾亂國家治安,禍害平民百姓,仗着自己有個了不起的爹就為所欲為。跌倒了不可怕,爹倒了才可怕。”
盧伊人聽着這話,再看看陸重淮逐漸陰沉的臉色,連忙拽着他往一排娃娃機走,難得哄他一回,“我們玩點兒別的打發時間。”
陸重淮連那幾個女生的樣子都懶得看,被盧伊人輕易就拉過去了。
他們都沒怎麽研究過這機器,純刷錢,一張紙幣塞進去噼裏啪啦掉了滿滿一捧游戲幣,幾十輪戰鬥下來,戰果倒是不錯,十幾分鐘就抓出來兩個。
一只是鼻子粉紅的小奶牛,碰運氣,三分鐘就夾出來了,另一只是黃色的長頸鹿,是快進場時的意外驚喜。多餘的游戲幣就放在了換幣的箱子上面,到點他們就轉移陣地了。
檢票以後每隔幾米就有工作人員指引他們幾號廳往哪個方向走,綿軟的地毯消匿了腳步聲,走廊兩邊還有其他電影的宣傳圖,發着明亮的白光。
他們今天選的是一部籌劃數年,幾乎讓導演傾家蕩産的國産動作片,拍攝期間演員幾度受傷,首映以後票房高漲,風評更高,不僅觀衆拍手叫好,連涉及到專業的部分都讓業內人士贊不絕口。總而言之是部令人叫座的好電影,為了顯得高端還專門制出了3D效果,門前有一男一女兩個工作人員派發着眼鏡。
入廳的時候屏幕上還播着廣告,長相精致的外國美女一颦一笑都優雅惑衆,充滿了異國風情。
人差不多就座後顏辛才發現他們坐在最後一排,燈突然一滅,整個場子都暗下來,只有屏幕上微弱的光描摹出周圍事物的輪廓,電影龍标豁然現身,伴随着耳熟能詳的調調,放出了片頭。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變換的場景上,只有沒戴眼鏡的陸重淮忽然詢問身邊的新婚妻子,“知道約會為什麽都要看電影嗎?”
盧伊人看着他嘴角意味難辨的笑容十分不解,還沒反應過來就眼睜睜看着他一點點湊近,摘掉了她的眼鏡,旋即吻下來。
先是蜻蜓點水淺嘗辄止,待她适應後他又撬開她的齒關,柔軟的舌頭抵進來,所到之處酥酥麻麻,她不知道該不該閉上眼睛,經年之後頭一次主動探出了舌尖。
他後退了一點,如炬的目光閃爍,半晌似笑非笑地問她,“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白色幕布上的場景壯觀振奮,四面八方的音響發出短促的槍擊聲,随後是直升飛機螺旋槳的轟鳴,大片草地被強風吹得向四周散開。
而此刻盧伊人眼裏只有他,深情款款地說:“知道。”
這像是邀請,又像是挑釁,陸重淮毫不遲疑地繼續索吻。
兩人的話音并不大,前面沒有人扭過頭來看他們,暧昧的糾纏也只有細微的動靜,因為隐忍,而多了一番別的滋味。
可還沒吻多久,手機就不合時宜地振動起來。
誰都沒管。
間隔了幾秒,又震了起來,催命似的,無休無止。
等到第三通電話打來的時候盧伊人推開了他,獲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粉面含春,捂着嘴輕咳了幾聲。
陸重淮不耐煩地去摸兜,打算關機算了,可掏出振動的源頭才發現不是,眼盯着她把手機遞過去。
盧伊人彎下腰,接聽了電話,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喂”了一聲。
電影原聲蓋過對方說話的聲音,那頭的魏雲更是難得的不鎮定,語速快得讓人無法辯清她說的什麽,幾秒之後,盧伊人跟陸重淮使了個眼色,撤到一旁通話。
事情的全過程僅憑幾句話實在難以概述,魏雲解釋了一遍後覺得說不清楚,叫她火速來公司一趟,具體的見面再談。
盧伊人蹙着眉聽完趕快答應了,剛想折回去跟陸重淮說一聲,沒想到他自己就出來了,手裏拿着她的衣服,心有靈犀似的,見到她也不說多的,把她的外套搭在她肩上就問,“去哪?”
“公司。”她紅唇輕啓,明了地說。
這種時候也顧不上你濃我濃的兒女情長了,在彼此眼裏都是老夫老妻,遇到事情當然最容易化繁為簡。三個字,不忸怩也不拖泥帶水,說走就走,怎麽方便怎麽來。
雖然三言兩語不能把事情交代清楚,但大概意思是有的。
簡而言之,和他們合作的一個大客戶,突然因為資金周轉不過來要拖欠費用,原本只是一樁官司就能解決的事兒,又牽扯到了假貨的事情。
廣告這行最講究信譽名聲,這樣一來,不是簡單說說就能了的,過程會非常繁瑣複雜。
說輕了是麻煩,嚴重一點是隐患,還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将來。從樓上到地庫,盧伊人一直一臉嚴肅地想着什麽,但陸重淮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緊張,準備去挂擋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他沉穩鎮定地望着她說:“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