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節課下他腿已經站僵了,回到位上拿杯子喝水

飲水機邊上坐着的哥們敞着腿準備絆他一跤,被他踩了一腳狼嚎出聲,不禁大聲嚷嚷,“老師拿着洗過手的水你還喝!”

陸重淮沒答,從從容容接了水,肩上就搭上一只手,然後就聽徐明占拿了本娛樂雜志指着封面問,“這倆女的哪個身材好,我和大然争半天了!”

只見封面上印着兩個女孩。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堪堪覆臀,看上去弱不禁風;一個烈焰紅唇,大胸細腰,堪稱驚豔。

陸重淮随手指了一個就輕笑着說:“又搶哪個女生的東西,人家知道你拿來看這個嗎?”

徐明占意味深長地說:“原來你好這口。”

陸重淮不以為然。

“淮哥,老班叫你去趟辦公室!”

徐明占聽見大然的聲音拿雜志拍了拍他的胸,笑得不行,“去吧你喜歡的款兒。”

陸重淮擡腿就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腳,大義凜然地轉身去了教室辦公室。

二三十歲的班主任剛休完産假回來,身材豐腴,轉過身手敲着桌子說:“你這是第幾次遲到了,這才第一個學期,好好适應你可以學的很好,是不是非叫你爸媽過來一趟才行?”

陸重淮漫不經心地一笑,“您要能要請他們來一趟我還感激您。”

恐怕打個電話過去,一個星期以後他這家長就能站她面前了。

班主任也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你不是為他們學,也要為将來着想,你這樣以後怎麽辦?”

盧伊人幫代課老師撕完答案,抱着一摞練習冊和陸重淮擦肩而過,看了他一眼。

上課前五分鐘,坐在前面的何清突然扭過了頭。

“伊人,你住海晏路那邊對嗎,今天下晚自習能不能和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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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嬌滴滴地懇求,兩只芭比娃娃般的眼睛襯得她楚楚可憐。

盧伊人正抄着公式随口應道,頭都沒擡一下,“好。”

何清這個女孩很漂亮,在班裏是班花級的人物,但年紀輕輕私生活并不檢點,曾經流傳過很多有關她的流言。

家世背景不明白的人在小集體裏總是充滿着神秘感,正因為這種神秘,大家才會去密切關注,并且帶着落井下石的心理隔岸觀火。

盧伊人也聽過一些關于她的流言蜚語。

女孩對漂亮少女的嫉妒總是顯而易見的。

有人說她年紀輕輕就堕過胎,男朋友是個窮兇極惡又大她幾歲的混混,有人說她當初自作主張把孩子流掉的時候躲去了“閨密”家,結果那個男人天天上人家家門前靜坐,索賠害死一個生命的所有費用。

在洗手間裏讨論的時候,女孩子們都用極其鄙夷的語氣,無所不用其極地貶低,像自己見過何清的胸一樣,誇張地說她堕胎以後胸下垂,面色灰敗,膚色也沒以前好了。

她們依然學着大人化妝,穿着公主裙,看何清的眼神裏帶着強烈的蔑視。

何清當然不是什麽好女孩,她可以瞬間擠出一萬滴眼淚,把自己說得凄慘無辜,卻一點兒也不在乎那個混混男友對她幹了什麽。

生長在特殊環境下的女生多少都有些愛慕虛榮。

有的是純粹的拜金,因為利益關系互相攀比,有些則像何清這種,喜歡被人看重和簇擁的感覺,其成因大概是自己沒什麽本事,卻酷愛萬人敬仰、頂禮膜拜的滋味,于是不斷降低底線,并對自己反複洗腦,告訴自己真的什麽也不在乎,久而久之鑄就了城牆般的臉皮,百毒不侵。

盧伊人是不願意插手別人生活,也不願讓人掃興的人,她一直以來做事都有宗旨,包括日後和陸重淮産生了陰差陽錯的交集後也一樣。

你認同的我不反對,你不支持的我不辯解,我力挺的不灌輸,我不欣賞的不改造。我積極向上、努力生活,不是為了變成你眼中的我,僅僅為了我的愛情還是最初的愛情。

她的不改變和何清有着本質上的區別——她有自己信仰,也相信世上有人愛她、尊重她,後來,陸重淮就來了。

***

出了校門就遠離了烏泱泱的人群,天寒地凍,路燈滅了好幾盞,沒有路燈的路段黢黑一片。

何清情不自禁抱住盧伊人的胳膊,瑟瑟發抖,觳觫得不行。

盧伊人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想仔細問詢,這時摩托引擎呼嘯的聲音接踵而至。

冬天又幹又冷,地上的塵土滾滾揚起,好幾輛摩托漂亮地甩在面前,車後面載的都是手持棍棒的混混。

其中一輛上下了個穿着皮衣身材極好的女人,脫下頭盔就一個箭步沖上來,拽了何清的頭發扯到一邊就是一巴掌,“賤人!老娘的男朋友你也敢搶!”

跨下車的男生們也都幸災樂禍地附和,把棍子搭在肩上惡聲惡氣地叫嚣,“連我們燕姐都敢惹,吃了豹子膽了!”

何清又裝出了那副可憐樣,捂着臉凄凄地哭,“我真的不知道他有女朋友,那天你警告之後我就沒敢了……”

被叫做燕姐的女孩揪着她的前襟反手又是一巴掌,“不敢你還給他買生日禮物?給他過生日?你想過忌日嗎?”

何清軟了腿,哭顫顫的,花容失色。

盧伊人在角落裏靠着一棵大梧桐,捏着手機擋住屏幕的光,冷靜地撥110報警。

誰成想一個頭發剪成雞冠的黃毛男沖過來奪了她的手機,看了眼屏幕上的數字,罵罵咧咧暴粗口,“這還有個騷XX想報警。”

說話間擒住她的手向上一翻,卡着她的腿就把她摁在了樹上,控得她不能動彈。

男生,尤其是未成年的男生,總是相當沖動,說着氣話情緒難免迸發,揚手一巴掌就要扇上去,中途卻被截住了。

盧伊人感受着淩厲的掌風閉了眼,遲遲沒察覺到疼痛,緩緩睜開了眼,只見到陸重淮一個後腦勺。

他看向獨獨一個人騎着一輛車的人,喊着問:“青鬼,你之前可沒告訴我要坑的是女人。”

那人聞言脫下頭盔,讪讪一笑,“淮哥你怎麽來了?”

不光他攥住手的人一驚,四周拿着武器的人也驚訝極了,松了勁,耷拉着胳膊喊:“淮哥。”

陸重淮松了手,不悅地皺了皺眉,又沖着女孩說:“海燕你私事私了,別借着妖哥的人胡鬧,這個點附近巡邏警察那麽多,你這一折騰要送多少人進局子喝茶?”

“我有分寸!”海燕淩厲地目光掃向抖成一團的何清,“我今天就要教訓一下這個賤婊.子!”

陸重淮嗤笑一聲,“行,我把人帶走了,你怎麽回去自己想辦法。”

海燕慌了一瞬,焦慮的神色轉瞬即逝,罷了手,惡毒剜了何清一眼,“便宜你了。”

盧伊人過去扶住哭成淚人的何清,對着陸重淮潇灑的背影問,“你跟他們是一夥的?”

陸重淮腳步一頓,“別多管閑事。”

***

把幾乎哭暈的何清送回家盧伊人已經精疲力竭。

其實遇上那夥人的時候她就對何清很反感了,可看着可憐兮兮的人她還是沒辦法放下她。

有時候之所以願意幫助那些喜歡濫用一眼就能看穿的伎倆的人,并不是因為同情,還可能是在一些事情上找到了共鳴。

因為同病相憐,所以理解。

雖然被吓了這一通,她仍舊敢孤身一人在外面瞎逛蕩,晚餐就吃了個蘋果,硬把所有作業都寫完了。

眼下她饑寒交迫,漫不經心地去了巷口的馄饨攤。

暖黃的燈光,一開鍋就散開的白霧,估摸着還沒有打烊,盧伊人摸着口袋裏不多的現金,捏了幾枚硬幣在手上掂。

“天這麽冷,您每天都在這兒嗎?”

盧伊人靠近了去,望着白發蒼蒼的老人親切地問。

“掙點小錢讨個生活,也就是想攢點錢給孩子。”

老太太笑吟吟地說,撒了紫菜蝦米在碗底,彎着眼睛問她,“要辣椒嗎?”

“不用了,謝謝。”盧伊人禮貌地拒絕,看着老人,像看寓言故事裏給離家出走的孩子一碗熱湯的老人家。

她不經意就瞥到了正埋頭大吃的陸重淮。

他仿佛和剛才寒氣逼人的他不是一個人,吃東西的樣子沒那麽斯文考究,卻也談不上狼吞虎咽。

他感應到她的目光扭過頭來,嘴裏塞滿了面食,停了大快朵頤的動作。

四目相對他也不慌,氣定神閑把嘴裏的東西嚼碎吞掉,又擡碗喝了一大口馄饨湯。

盧伊人等的時候就走過去,搬了個塑料凳子坐他旁邊,“餓了加餐?”

“打下手順便吃一頓。”陸重淮還真回答了她。

同學一場,他一向沒什麽大哥架子,有的,那叫氣質。

盧伊人從筷子筐裏挑了兩只筷子拿在手裏,“你奶奶?”

陸重淮一愣,旋即和她開起玩笑,“沒想到吧?我家就這麽窮。”

“誰說有錢人就不能擺攤?有錢就能亂花?”她摩擦着筷子,把上面的倒簽磨平滑,“越稀罕的東西越愛顯擺,沒見過世面的人才看什麽都覺得奇怪。”

陸重淮抽了張紙擦嘴,瞟到她手腕上的紅痕一頓,好心提醒她,“別和何清走太近,這人心機太重。”

像怕她應付不來。

盧伊人避而不答,默了默,轉而問,“吃完了還不回家?”

“家?”陸重淮眉毛一揚,撂了筷子,“有家我還在外面呆着幹什麽?沒家多自由。”

盧伊人看着他口是心非的傲嬌樣心裏一動,去老人那兒端了熱乎乎的馄饨回來。

不是給他的。

她小心翼翼吸了口滾燙的蒸餾湯,調侃道:“老在外面吃小心長不高。”

“我會長高的。”他看她的眼神裏有一種篤定,可以說是比執拗更讓人怦然心動的情緒。

盧伊人含糊地“嗯”了聲,夾起一只馄饨塞進了嘴裏,換了話題,“你們那幫人在一起好玩嗎?”

從來沒人這麽問過他,陸重淮現在是有問必答,有求必應,目光悠遠地看着電線中間昏黃發光的燈盞,半晌低聲說:“起碼比一個人好。”

他說完就扔下她幫老人去了。

他一直在這裏做免費的幫工,卻和老人并沒有親緣關系。

這也是她在很久以後無意間知道的。

他的心性裏有一種不露鋒芒的善良,卻喜歡用冷漠僞裝,像獠牙還沒長出來的小野獸,用毛茸茸的手掌撥弄着自己的食物,沒有想吃的欲望。

等很久以後,他從幼獸成長為成年猛獸,便收斂了兒時的不谙世事,成為了一只以捕食獵物為生,兇猛殘暴的野獸。

至少,他有過那段純真的時光。

後來啊,陷入戀愛的男人,就算再心思詭谲,在心愛的女孩面前還是純得像滿腔熱血的少年。

像此刻,盧伊人靜靜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動了心。

***

這事了結之後,何清道了好幾次歉盧伊人連眼皮都懶得掀,态度不鹹不淡的,直到何清也不再提這頁才算翻過去。

操場上有個大看臺,學校給的晚飯時間足夠人放風,她每天這個時候坐着人工草坪上都能看到陸重淮爬看臺的樓梯,從一邊上,再從另一邊下,兜着圈子大汗淋漓。

除他之外還有同班和外班的幾個男生,體訓隊拖着輪胎上跑道的人都沒他們顯眼。

盧伊人有時候挂着耳機聽音樂,遠遠只看得見男生們利索的動作,高頻蹬着腿下臺階的姿勢格外好笑,只有上樓時跳躍的敏捷才有股熱血的帥氣。

徐明占累了去買水,厚厚的羽絨服脫了直接搭肩上,走過盧伊人時邪笑着問:“你怎麽每天都在這兒,看上大爺我了?”

盧伊人扯下耳機,“你說什麽?”

徐明占一噎,被她的眼神唬住,吞吞吐吐地說:“看上哪個了?爺幫你約。”

“操場又不是你們的,我喜歡在這坐着。”盧伊人說完刻意瞄了他下面一眼,“你大門開了。”

徐明占連忙慌張地低頭,手足無措。

拉鏈明明好好的,他再擡頭她已經走出十米開外了。

看臺上幾個漢子都累得氣喘籲籲,趴在欄杆上喘氣,唯獨陸重淮就地做着俯卧撐,動作标準得吓人。

“淮哥你自虐啊。”還能說上話的哥們扭頭驚訝地問。

“你們沒事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呆會兒。”

陸重淮一上一下間說,額頭上的汗滴到水泥地上,規則的汗漬看得一清二楚。

站成一排的帥小夥面面相觑,都怕他出事,可了解他的性子,也就擦擦汗回去了。

也就是這晚,盧伊人遇見了酒醉、有家不想回的陸重淮。

還是那晚的大梧桐樹下,爛醉如泥的陸重淮像抱着寶一樣抱着幾個酒瓶子,空了兩三個。

或苦笑,或冷笑,表情豐富,變化多端。

盧伊人靠近的時候他不耐煩地擋開了她的手,眼神渙散,“我不要做你們的兒子。”

說完又碎碎念,“要我怎麽樣,你們說說到底要我怎麽樣?”

盧伊人蹲下身,想把那幾個空瓶子放到一邊,可他醉了以後勁反而更大,死死護着不松手。

她沒辦法,只有哄着還有着意識的人自己站起來,引導着他歪歪倒倒地走,路邊不知道停着誰家的三輪車。

他大剌剌地跨坐上去,會開車卻沒有駕照的陸重淮囑咐她系好安全帶,擡着腳到處找油門。

也就是這一天,在電話裏都能和父母吵起來的陸重淮便像是在她家紮了根,她不經意的融入了他的世界。

陸重淮之前的世界是什麽樣的呢?

身為标準二世祖的陸重淮很多衣服褲子都是殺馬特的地攤貨,穿的戴的都是新奇不實用的便宜家夥。

只是他喜歡故意在父母面前花錢,那種你欠我八輩子的嘴臉特別欠揍。

一切一切都是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未果。

人做沒有意義的事的時候都會非常快樂。

比如帶着幾張紅票子到沒有POS機的夜市胡吃海塞,吃哪種白天要拍一個小時才能吃到的風味烤魚,晚上互相踩着對方的影子嘻嘻哈哈地回家,自印□□在夜店包廂賭上一晚,第二天去海底世界對着鯊魚做鬼臉,跑到人家樓下瘋狂按門鈴,并時刻做好撤退的準備。

他的機靈沒有死在各種酒會應酬和與名媛交流的茶水中,而是通過另類的方式發揚光大。

他只不過是在最好的年紀做完了長大後再也不可能做的事——平凡家庭都是孩子讀書考個好大學,有了可以自我安排的時間就可以随便瘋鬧,可他長大以後不是接手家裏的企業就是漂泊在外自己創業,離經叛道,也是對自我最後的放縱。

其實陸重淮追了盧伊人有一陣子,但是同齡男孩總比女孩要幼稚一些,就算他做得再多也會顯得很不成熟。

在沒認識他之前,盧伊人喜歡能幹沉穩的男人,可至此,她回頭了。她成了他的救贖,也領教了他的功夫。

他們都明白,在這場競技裏,只有愛的妥協,沒有恨的認輸

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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