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劭祈想過很多種可能性,比如家裏真的困難到連最普通的大學都供不起,這種情況不多見,但不是完全不可能;

或者是讀書沒天分、沒興趣,不願意讀了,想早點出來做事,都是理由,尤其外形出衆的年輕人,面對的誘惑總又比別的青少年更多一些。

他沒有想到,面前這個漂亮的年輕人竟會說出這麽一番驕傲得簡直有點兒狂妄的話來。

他忍不住想要打擊他的狂妄:“但是大學的功能并不止于此吧?”

“當然,現代社會的分工賦予學校另外一項任務,就是形成社交網絡,花大量的時間去做無意義的交際,用犧牲個性的方式來完成集體認同感。”

沈劭祈有點驚訝,就像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一樣。

如果這是他深思熟慮過後得出的結論,沈劭祈想,那他或許的确有狂妄的資本。

他故意說:“你看起來不像是憤世嫉俗的人。”

“憤世嫉俗嗎?” 安托萬摸了摸下巴,無可無不可的表情,“也許是同性戀的身份注定了我沒辦法完成集體認同吧?但這跟憤世嫉俗應該沒什麽關系。”

的确沒什麽關系——我可沒見過幾個比你更坦然的同性戀了。

“你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嗯?你是說性向還是升學?”

沈邵祁想問的是升學,不過既然問都問了——

“both.” 他說。

“可這是我的人生,不是別人的。” 安托萬頓了頓,“我媽媽說的。”

在他十三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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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晚安托萬第二次提起他母親了,從他不經意間流露的語氣神态,任誰都可以看出他們母子的關系非常親密。

如果是一般人,通常這種時候都會順着這個話題聊一聊對方的家庭,這是拉近關系最有效的方式。

但沈劭祈偏偏不是。他父親是個浪蕩又軟弱的男人,他母親從他記事開始就常年居住在佛羅倫薩的外祖母家中,一年都不一定回一次英國。

這樣成長起來的他對親情沒什麽概念,也不知道怎麽搭這個話。

他接了上一個話題:“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人類社會不是依靠個人力量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的,你無法否認社交網絡的意義。”

“為了變得更加強大,我們編織了複雜的社會網絡,這個網絡越大,越需要分工與合作,而合作的基礎是彼此認同,于是我們創造了各種各樣的規則。這些我都贊同。問題是,久而久之,我們深受這些規則的束縛,卻忘記了最初設立規則的初衷,也忘記了人本和其它動物一樣,是生而自由的。”

安托萬侃侃而談,眼睛裏閃着自信的光芒,特別迷人。

為了這光芒,他不介意讓他更加得意一點:“的确,social的本質是反智的。真正的偉大,皆不是從社群中産生的。” 他說。

“嘿!剛才是誰說我憤世嫉俗的。”

“我正在努力扮演一個合格的紳士。”

說得好像他只是在迎合他一樣。

安托萬沒有拆他的臺,只是笑。

一頓晚餐四支酒,還有最後的whisky,吃完飯,連安托萬這種酒缸裏泡大的都有點兒吃不消,主要是飯沒怎麽吃,光顧着說話了。導致他現在大腦雖然還清醒着、但已經不太能好好思考了。

這實在有點出乎安托萬的意料,他沒想到跟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人能有那麽多話說,何況那兩次基本都用來肉搏了。

“你到底是做什麽工作的?” 目送管家和大廚離開,安托萬眼睛看着大門的方向,含含糊糊地問了一句。

那位大廚他知道的,托馬斯.凱勒,米其林二星廚師,四季酒店重金禮聘他一年,每月來滬一周,消息一出,餐廳的預定就排到明年去了。聽說四季正在想盡一切辦法說服他再續一年的約,而他似乎并不怎麽感興趣。

但是沈劭祈卻有辦法讓他一整個晚上只服務他一個人。

“你猜?”

安托萬慢慢轉過頭來,沈邵祁雙手伸展撐在沙發上,神色十分放松。他的酒量似乎比自己好一點。

“我猜你錢多得花不完。” 安托萬随口說。

陸家嘴最豪華的公寓、牆上的名畫、四季酒店的态度。他說了一句廢話。

沈劭祈也被他逗得挺樂:“這不是猜,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好吧,猜不出來。” 安托萬望着天花板,不知是心不在焉,還是不勝酒力。

在今晚之前,沈劭祈沒考慮過要跟安托萬提自己的事。他跟他三次偶遇,每次遇見,他都以為會是最後一次。

安托萬确實生得極好,走在路上不經意瞥到,目光都會立刻被抓住。沈劭祈尤其喜歡他的眼睛和笑容,真的可以用純淨來形容,就像不經世事的孩童,讓人聯想到“涉世未深”、“天真無邪”這一類的詞語,是最合适舒壓解疲的小甜心。

可惜的是,沒有人會永遠是一張白紙。沈劭祈生在那樣的家庭,什麽樣的愛情、什麽樣的婚姻、什麽樣的男人女人都見過,單純的早晚變得複雜,幹淨的早晚變得肮髒,永遠不變的只有人的欲`望。

不過,這小家夥比他想象的更讨人喜歡一點。也許在上海的這段期間,可以讓他陪在身邊。

“私募基金,聽說過嗎?”

“門口的野蠻人(注)。” 安托萬玩笑地說。

“知道得還挺多。”沈劭祈不驚訝,也不生氣,他湊近安托萬的臉,低沉的聲音撲在他耳邊:“我有多野蠻,你不是最清楚?”

他說着調`情的話,手上也沒閑着,一只手暗示性地按着安托萬的臀,另一手摸上他的臉,直直地看進安托萬的眼睛裏。

那雙漂亮的眼睛因為酒精的關系,周圍泛起了一些薄紅,就像——剛剛哭過的樣子。

兩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了起來。

說不清誰先向誰靠近,兩人難分難解地吻着,不急切,卻十分投入纏綿,酒精放大了感官的敏銳度,對方唇舌每一個觸碰都在腦中激起串串火花,還沒做別的,兩個人就已經硬得快要爆炸。

沈劭祈的手急不可耐地在安托萬身上摸索,欲`望中帶着強硬的意味。但安托萬的力量似乎更勝一籌。

他15歲下田犁地、18歲入酒窖浸皮,比人高得多的木桶,在上面架一條橫木,他踩在上面,拿着兩米多長的粗木棍攪拌滿桶的葡萄汁,這樣年複一年練出來的力量,不是沈劭祈那種在健身房打打拳擊擊劍的貴公子可以比拟的。

窄窄的一張沙發,兩人貼身肉搏,竟然在上面翻了幾翻,最後安托萬占了上風,他雙腿分開,氣喘籲籲地壓在沈劭祈身上,頭發被汗打濕,眼睛卻更加明亮。

身上的衣服早就在肉搏的過程中不知道被扯到那裏,汗和熱在密切貼合的兩具肉`體中蒸騰,沈劭祈被壓在下面,幹脆也不再掙紮,他捏着安托萬飽滿而彈性十足的臀,下`身動了一下,暗示性十足:“你喜歡這個姿勢?”

聲音喑啞得好像剛剛吃了半斤蜂蜜。

安托萬專注地看着他的眼睛。

沈劭祈身上的中國血統似乎不十分深,他的輪廓和五官更明顯偏向西方人,比如那一雙眼睛,眉骨高便使眼睛看上去特別深邃,內眼角開而深,外眼角長而平,不笑的時候有點冷,這會兒動情了,瞳仁的顏色似灰似藍,看上去便顯得性`感極了。

這男人是他第一個男人,各種意義上的。

八年前那個晚上,他們做了一次之後,洗澡的時候,他把他壓在浴室的牆上,想要依樣畫葫蘆來一次,沈劭祈本來是不肯的,但最後不知道為什麽,他還是同意了。

被進入的時候,沈劭祈咬牙切齒地對他說:“你他媽是第一個敢打我屁股主意的人。”

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都忘記了。

再次見到他之後,他才發現,其實他一直都記得。他記得那個晚上的每一句對話,也記得他被情`欲掌控時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沈劭祈被他那雙飽含水汽的眼睛這麽盯着,腹下一把火燒得更旺,正要再使勁把人從自己身上翻下去,卻感覺到對方突然卸掉全身的力氣。

安托萬的吻落在他的眼皮上,然後是瘦窄的鼻尖、利落的薄唇,再落到男人修長的脖頸。他吻得很輕,蜻蜓點水一般,像不懂人事的少年,卻又很慢,帶着明确無誤的勾`引。

随着上身的動作,他的臀也緩緩下挪。股間被熱燙堅硬的物事卡住,兩個人呼吸同時滞了一下,四目相對,他們從彼此的眼裏看到赤`裸的情`欲,渴望的感覺迅速席卷全身,像是迫切需要什麽來填滿。

安托萬故意動了動:“對啊,我喜歡這個姿勢,你不喜歡嗎?”

“你馬上就會知道我喜不喜歡。” 沈劭祈一個用力頂進去,稍作适應後,腰部猛烈地動起來。他擡手把安托萬的頭壓下來,用着與下`身截然相反的溫柔力道親他的唇。

适當的酒精是最佳的催情劑,安托萬的主動讓沈劭祈更加“性”致盎然,把人翻來翻去尤不盡興,安托萬十分配合,身體完全打開,任君采撷。

他對性`愛的态度本就坦然,對自己的身體亦有自信,跟愛慕的男人纏綿,誰上誰下都不重要。

注: “門口的野蠻人”這個說法出自布賴恩·伯勒1990年的同名著作,起初是用來形容那些不懷好意的收購者,後來被普遍用來形容私募金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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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那個,請假的這一天終于到來了……

這個月開始,到春節前(hopefully),樓主會相當忙。并且樓主這個人愛自找麻煩,私事雜事一向不少,這樣的情況下,既無法保證碼字的時間,也無法保證構思和反省的質量。因此,從現在開始将改為不定期更(跨度肯定會比周更長,希望不至于月更),先給一直在追文并持續以評論鼓勵我的小夥伴們道個歉,鄭重地。

不過,這段時間我也會繼續整理準備關于這篇小說的相關資料,有靈感也會随時記錄下來,不會把它完全放到一邊,這個請大家放心。

最後,關于微博:樓主的微博ID就是筆名,應該說,是先有了微博ID,寫作的時候犯懶,直接就拿來做筆名用了。所以,這微博是大號來的,并非寫作專用,上面只有樓主的日常瑣事和無病呻吟,幾乎沒有關于小說進度的信息。這也是為何我從不宣傳的原因。若是為了小說,不建議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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