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莫循一打眼就看到童妍有些發紅的鼻尖，和臉頰上尚未拭淨的淚痕。熒白的路燈将她水潤的臉映得皎潔如月，尤其是，這張臉帶着從前不曾有過的脆弱柔情，那份盈盈楚楚，教人心弦都無風自動，不撥而顫。
莫循剛才也流了淚，但男生畢竟情感沒這麽細膩，何況他是要繼續留校讀研的，傷感比離校的人少了一半，他最大的牽挂還是在于，心尖上的這個女孩就要走了，他卻還沒将她搞定。
如果能把她變成女朋友，那就一點悲傷也不必有了！
有追求和念想的男孩收了英雄淚，切切地等來如約而至的女孩。
童妍本就知道自己剛才哭得有些厲害，這會兒恐怕能讓莫循一眼就看出來，于是有些局促，不由自主地有些閃躲：“去哪兒吃夜宵？”
莫循目光炯炯地盯緊她：“喝酒去？敢不敢再喝高一次？”
童妍故作鎮靜道：“敢啊，為什麽不敢？跟你沒什麽好怕的吧？”
莫循則不依不饒地探過來：“不怕？那你為什麽老躲着我？”
童妍裝糊塗：“沒躲着你啊，怎麽躲着了？不是都跟你在一起呢嗎？”
莫循不容她狡辯：“那你怎麽不敢看我？”
童妍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轉開臉：“誰說我不敢啦？”
莫循索性直言：“怕我看出來你哭了？”
童妍被戳穿，一急之下，索性也就轉過來大大方方讓他看：“很奇怪嗎？你難道沒哭？你們系的女同學難道沒哭？”
莫循看着她，聲音突然變得低回：“是，問題是你哭什麽？舍不得離開學校嗎？”
童妍真被他逗急了：“這畢業吶！誰不會舍不得呀？”
莫循突然一步跨過來，近切地迫到她眼前：“那就當我女朋友！這樣你就有個還在校的男朋友了，就沒什麽好傷感的了，跟沒畢業一樣！你以後回學校都不需要用校友卡，我帶你進來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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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時不同往日，童妍心跳得惶急，刻意尖銳地笑：“你在搞笑嗎？沒有你我就非得用校友卡才能進來啦？我沒有同學留校的嗎？而且我也不需要帶，跟保安報學號，回答問題證明我确實是校友就行，我還可以……”
莫循沒讓她嘴硬下去，他動用了武力，強悍地将她的話連唇帶舌一并吞到了自己的肚子裏去……
童妍滿心糾結着，不太堅決地一邊試圖推拒一邊聽他絮叨，是懇求，是勸說，也是強迫和威脅，那是一種他前所未有的強勢和急切：“反正你就得做我女朋友，你今天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童妍不知是該失笑還是生氣：“我就是不答應，你還能怎樣？”
莫循耍起了賴使起了蠻：“你不答應，我就……我……我就在這裏把你辦了！”
童妍低聲驚呼：“你敢！”
莫循空前地堅決：“要試試嗎？你看我敢不敢！我就在這裏把你辦了，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們的關系，讓人拍咱們，讓警察來抓我們，去調監控，把視頻和截圖發到網上去！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早就是我的女人，卻不肯給我名分，活生生把我這樣的大好青年都逼瘋了！讓你同學都知道原來你是這種人，始亂終棄，光做不認，吃相太難看！”
童妍本來還想跟他鬥鬥嘴的，沒想到他越說越混賬，簡直就是撒潑打滾撒嬌賣萌，終于繃不住噗一聲噴笑出來，徹底破功。
這下好了，她還真是不答應也得答應了……這麽不嚴肅的情境下，她再也板不起臉，只得任這條得逞的大尾巴狼快樂地抱緊她，渾身上下喜形于色：“笑了我可就當你認了啊，不能抵賴了啊，你是我女朋友了！”他眉花眼笑地親她一下，又補充一句，“童妍是我女朋友了！”再親一下，他又說，“從現在開始，童妍就是莫循的女朋友了！”
不難想象，答應歸答應，童妍還是給莫循設置了一項條件：“咱倆先處着可以，但得說好，如果将來處不下去分手，咱倆得好聚好散，誰都不能糾纏誰。”
莫循一時語塞，瞪着她，臉上漸漸雲集起郁怒。
童妍催他：“答不答應？不答應拉倒了啊！”
莫循手上用力，捏疼了她的肩：“你能不能對咱倆有點信心？”
童妍低聲“啊”地叫了出來，抱怨地瞪了他一眼：“顯然不能啊！”
莫循也被激着了，梗着脖子青筋暴跳：“答應就答應，我就不信了，打得下江山我也守得住江山！”他咬牙切齒，“放心，就算真分了手，我也沒那功夫去糾纏你，難道我不忙嗎？難道我不是天涯何處無芳草？！”
童妍撲哧一聲又笑了：“哎喲哎喲！是啦是啦，瞧你，驕傲的大公雞！”
莫循惡狠狠地一把捏住她的嬉皮笑臉：“說我是雞對吧？行！
雖然剛在一起就談了這麽煞風景的一個條件，後來莫循還是特別特別地賣力。
空前地用功。
童妍滿足到暈乎之中，好奇問他：“你什麽情況啊？幹嘛這麽……使盡渾身解數？”
莫循不服地黑了臉：“沒有‘盡’好嗎！我還可以，還有！”
童妍咬着被頭咯咯笑紅了臉，莫循的語氣卻一下子溫存下來：“以前……那是不知道伺候誰的老婆呢，當然要有所保留，現在是伺候我自己的老婆了，當然得更努力些！”
童妍心裏感動，又有些不自在，別開臉：“誰是你老婆啦？”
莫循卯着股勁：“肯定得是，早晚都是，不信咱們打賭！”
他們倆的官宣就發生在次日，因為這天是離校日。
莫循堂而皇之地來幫童妍搬家，舉手投足間充滿了刻意的秀恩愛，口頭上的甜言蜜語更是火力開足密集發射。
童妍的室友及其他親近同學都知道這是追了童妍快四年的老鄉，見狀都不太奇怪，但又有些意外，畢竟，她們雖然都覺得童妍能對這樣一個男生一點不動心根本不科學，但又習慣了她一直拒絕他，這冷不丁就成了，還是讓人有些錯愕的。
而且，童妍這一夜未歸欸……
雖然這早已不是她第一次夜不歸宿，但以前……那就不說了，具體到這次夜不歸宿，之後對方就升級了，大家不想歪也得想歪啊！
姐妹們憋着眼色亂飛了好一陣子，奈何莫循一直黏着童妍讓大家沒法說小話，好不容易他單獨提東西下樓了，她們趕緊問童妍：“你這回是想清楚啦？”
童妍對這個問題還是不太确定，不由有些逃避，聳聳肩故作輕松道：“嗨，處處看呗，就算是天造地設的人，誰也沒法保證戀愛肯定成功嘛，結了婚都還能離吶！”
姐妹們直拍大腿：“你早這麽想嘛！就是這個理兒啊！白白折磨了人家好幾年，你自己也沒少受罪吧？”
對于這個問題……童妍幹笑了一下，沒吭聲。
她倒還真的……沒受罪。她雖然也喜歡莫循，可莫循表白得太早，追得太努力，而且……該享受的她都享受到了，其實與戀愛并沒什麽差別，還少了許多普通情侶都免不了的争執吵鬧相看兩厭，什麽冷淡期瓶頸期的都沒有，更沒喪失自由，簡直不要太幸福！
想到這裏，童妍倒有點後悔了……
成為某人的女朋友這件事，她從來就不看好，現在冷靜下來一想，還真是不明智啊！
尤其是聽到姐妹們調侃的笑：“別人都是畢業了就分手，他們倆倒好，畢業了才在一起！”
童妍托着腮，若有所思地接過這個話頭：“喏，可不是麽！你們誰看過《生死時速》？1結束的時候男女主角在一起了，女主角說過一句話，大意是，在這種特殊情況下萌生的感情往往不能持久，果然，2就換女主角了。大家都調侃說這是為了換角做的鋪墊，其實那話本身很有道理，特殊情境下的一時沖動往往敵不過回歸平淡後的日常正軌，所以我和莫循以後分手你們也別奇怪哈。”
姐妹們暈了：“服了你了！就沒見過你這麽理性的人！這麽好的男生啊，苦哈哈追了你好幾年，你反正都從了吧，能不能順便賣個乖？非要讓我們覺得童話裏都是騙人的嗎？”
其中一個姐妹一言以蔽之：“卿本佳人，奈何無趣！”
童妍的東西早就大部分零零碎碎搬到出租屋去了，這次收拾出的幾件行李，打輛出租車就能走。
走出宿舍大樓時，童妍回身與幾個送下來的姐妹們一一擁抱告別，再擡眼望向那個留下了她四年青春的門洞。
真的，此時此刻，想着自己男友還在這個學校待着，頓時就沒有離開的感覺，心裏好受很多。可這一瞥間……不能說是最後一眼吧，畢竟以後總還會再回來看看的，只是……再見就已不是自己的宿舍了。
路航……童妍還是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已經走了嗎？
她和莫循在一起的消息，以宿舍這幾個妞為圓心，已向外發布了一圈，一會兒見到合租的室友，又會以她為圓心，向她的大學密友圈發布一圈。路航，就算再輾轉，大概也很快就會得到消息。
就這樣吧，願她死心，就此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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