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童妍撐着下巴望着蒙欣欣那條靈魂之問,一時不知該怎麽回複。

莫循……這已經不是情商低的問題了,他們倆大概算是,根本性的三觀不合吧。

這一次,促使她憤然改機票以致撞上這倒黴天氣的,是早上的那一架。

這次是因為童妍不肯早起。

呃……說到底也還是那個旅行觀念差異的問題,莫循注重經濟效益,童妍則看重純感性的個人體驗,率性而為,随心所欲。

莫循早晨8點鐘催她趕緊起床吃早餐出發,但童妍還沒睡夠。

她是周末節假日最好能睡到中午的人,這次出來好幾天,已然有些疲了,何況昨晚……

莫循第三遍強調車子9點來接不能遲到的時候,童妍終于受不了了,掀開壓在腦袋上的枕頭:“我們是自由行,怎麽被你弄成跟團了?睡到自然醒自己開車去不行嗎?”

莫循道:“可昨晚我跟老板娘講好了的,免費車接車送是她幫我們買票附贈的福利,不要不是虧了嗎?”

客觀而言,莫循選擇這個套餐是劃算的:這個景點不讓自駕進入,老板娘幫忙購買的票價與自行購買一樣,但他們所住的民宿在半山腰,車子來接送,就省得他們還要開車下山到鎮上的游客中心統一搭擺渡車再重新上山,省時省力。

但問題是車接送就得定時,出發得定時,可以想見回來也得定時,車上還有別人,你不能不為別人着想,不光早上起床時間有了限制,下午能玩到幾點還得看n個陌生人的臉色。

頭一晚辦理入住時莫循沒跟她商量就擅自做主接受了老板娘的接車預訂,童妍當時就有些不爽,但想想九點出發也還好,可她沒想到莫循明知道次日不能睡懶覺,後來還要折騰到那麽晚才讓她睡。

越吵越兇的關頭,這也是讓童妍十分窩火卻又不好出口的一個點——

幾個小時前還親密到癫狂、相愛到癡迷的兩個人,怎麽就能這樣惡形惡狀惡語相向?

這不是她想要的愛情,這不是她想要的男朋友,所以,算了吧。

機場響起不知哪趟航班的登機通知,童妍滿懷希望地豎起耳朵,又大失所望地耷拉下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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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看到了蒙欣欣剛發過來的一組聊天記錄——

循·緒:“替我勸勸她吧,多大點事啊,非要跟我分手……”

小新:“哎你這态度就不對啊,什麽叫多大點事啊?對女生來說這很重要好嗎?”

循·緒:“行行行,那我也跟她認錯了道歉了啊,她還要怎麽樣?”

小新:“認錯道歉了不起是吧?只要走了這一步就肯定要和好、她不原諒就是她的錯了對嗎?你們男生真當談戀愛是解題啊,正确答案填上,不管走不走心,就肯定要判100分?問題是你真覺得自己錯了嗎?你真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在哪兒了嗎?”

循·緒:“憑什麽就一定是我的問題啊?她就沒錯嗎?我還覺得她不對呢,出來玩花錢花時間,她賴床在家裏不就得了,幹嘛上外面賴來?我覺得她錯我沒錯,但我還是願意給她道歉認錯,我讓步,說明我在乎她,反過來她卻不願意給我道歉認錯,那也算了,還非要分手,你覺得誰問題比較大?”

小新:“……行吧,跟你說不清楚了……”

童妍看着莫循那種論調就來氣,這就是典型的莫氏邏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裏,他根本不知道他們倆的問題在哪裏。

再次确認,這就是傳說中的,三,觀,不,合!

童妍甚至懶得對這組對話作出任何回應,當然她知道蒙欣欣發這個聊天記錄過來也不是要她繼續通過她跟莫循吵架的,蒙欣欣不過是想要勸和,讓她看到莫循有多努力地在挽回,大體可算是能力有限,可拳拳之心總還是好的,對她的感情是赤誠而熾烈的。

童妍當初終于決定和莫循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麽勸自己的:我愛他,他愛我,感情足夠深,鐵杵磨成針?嗨,總之就是,總能磨合好吧,兩個智商這麽高的人,沒可能這點事都做不到。

可事實證明,還真是做不到。

她對蒙欣欣換了個話題——其實也不算換話題,而是換了個槽點:“幸虧這次是我自己改的機票,明天就能領到延誤險啦!”

買機票要不要帶延誤險也是她和莫循曾經争論的一個點。

童妍會看目标航班的準點率,若偏低她就會買延誤險,但莫循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買。

他給童妍講了一通概率計算,結論是總體而言,從你一生中所能乘坐的所有航班來看,還是不買延誤險劃算;而且延誤險就賠幾百塊錢,遠遠不能補償你所耽誤的時間,要來何用?

童妍特別讨厭他給她賣弄什麽數學啊邏輯啊理性分析這一套,讨厭到簡直無限接近于生理性厭惡。

不就你學了個算是不那麽純文科的經濟學專業嗎?不就是你們專業的數學課是C類、我們專業的數學課只是D類嗎?我只不過是沒興趣所以沒報這個志願而已,拼高考分數誰比誰強啊?我要是填了經濟學說不定還輪不到你上了呢!

強強聯合,若能互補相融,那說出去就是花好月圓人生贏家。

可如果一山不容二虎,那絕對就分分鐘能鬥個你死我活。

若非如此,童妍和莫循,或許早上四五年都已經在一起,現在不是分手、而是已經結婚了吧?

此時莫循就沉浸在這種苦惱之中:“你能不能別不依不饒地非要透過蒙欣欣還跟我吵架?我追了你四年,好不容易在一起,是奔着結婚去的,現在不到一年,你就因為這種事跟我分手?說出去你覺得你占理嗎?延誤險那個東西确實沒用,你說你在那兒耽擱那麽久,他說不定還要給你送到酒店開房休息,那不早抵上好幾百塊了?再算上你耗費的時間,你想想你時薪多少?相比之下那小幾百塊是不是可以忽略不計?”

童妍一看,氣得立馬将他拉黑,然後截圖發給蒙欣欣。

蒙欣欣回以一個倒地吐血的表情。

童妍:“蒙欣欣我跟你說,不要把我們的聊天記錄發給這個不知所謂的低能弱智!是誰透過你接着吵架啦?明明是他好嗎?他一跟我講道理,我就恨不得把他就地格殺再鞭屍!”

蒙欣欣又發來一個笑哭的表情:“好,好,算我錯,我算是被他打敗了……”

不過,和許多情侶間的吵架一樣,童妍和莫循自從在一起之後這第一次大規模正式幹仗,最終卻被證明是虎頭蛇尾的一架。

這是童妍有史以來遭遇的最折騰的一次誤機。

半夜十二點多,這座小機場不知是要下班了還是收到确切消息暫時飛不了,就叫來三輛機場大巴,把他們這些滞留的人全都運到酒店去了。

酒店還挺遠,可能是因為小地方機場附近沒酒店?反正黑燈瞎火的童妍也看不清,再加上腦子都困糊塗了,基本已經轉不動了。

酒店條件其實很不錯,但誰有心思和時間享受呢?這麽烏泱烏泱一飛機的人,分配好房間都兩點了,童妍沒想到會出這種狀況,換洗的內衣褲都在托運行李裏,此時登機箱裏的裝備也就夠她勉強洗澡洗臉,湊合着躺下都兩點半了,結果四點鐘電話就來了,催他們出發。

整整三車睡眼惺忪的人又坐上大巴回到機場,卻根本沒讓飛,打聽了一下,原因是頭一晚滞留的航班有點多,航線飽和了,得排隊慢慢來。

然後他們又被拉回酒店待上倆小時,又回來,如此總共反複了三次!

等到好不容易輪到他們飛,都已經是次日下午了,以童妍這最能熬夜的年齡,都被折騰得臉色發青目光發直,同機許多或長或幼的人更是面有菜色,眼睛裏都要轉出了年輪。

待到飛機降落,童妍從低質量的補眠裏被迫起身,滿身疲憊與滿心荒涼都達到了頂點。

自來并不脆弱多愁如她,此刻真是遭遇了平生僅見之孤獨無助,也只想有人同行分擔。

然而現實是孤身一人也就罷了,還因為她向來不愛訴苦,這麽奇葩的事也沒挂到網上去求安慰,如今幾乎無人知曉,各個社交APP上仍是一片按部就班歌舞升平,越發對比出整個世界都依然故我地幸福着,就她一個在冷冷清清地受虐。

道理人人都懂,但只有親身經歷了才能切切實實地體會到,無論自己發生什麽事,地球都還是會轉得好好的,就算她死在哪個陰暗的角落,也不會有人知道和關心。

呃……最後這個感覺肯定是誇張了,只是人在負能量爆棚的時候難免就會沮喪到極端。別的不論,至少蒙欣欣是知道的,也是關心的,她昨晚一直陪到童妍去了酒店才睡,早上起來也第一時間就來問情況了。

但遠水解不了近渴,何況蒙欣欣甚至不在帝都,抵達了目的地也沒法找她抱頭痛哭一醉方休。

再想着一會兒取了行李還要排隊打車,不知因為這撥大面積航班延誤而累積起來的人潮得多麽洶湧,隊伍得排到哪個天荒地老去……

童妍一時嬌氣到竟開始盤算能不能叫哪個有車的朋友來接。

不過與她交情鐵到這地步的,這會兒基本上都還沒車也不會開車,有車的……基本上不是同齡人,那麽不是前輩就是領導,要麽就是自己根本不可能去支使的客戶。

Jennie雖然年齡層級都已達到有車一族的标準,但她偏偏不好這口,始終信賴公共交通工具,只買房不買車。

于是,總之,童妍沒有司機可以求助。

所以,當她疲憊不堪地拖着行李在出口看見莫循,被滿臉心疼之中透着微微緊張膽怯的他不由分說地一手奪去行李一手攬入懷中時,她不但已經沒力氣與他生氣,甚至瞬間變成一只丢了甲殼毫無防備的軟體動物,被電流一般震撼的驚喜與感動準确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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