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童妍之前就有想過的。
簡桐為什麽會那麽張揚？如果他不是想分手，為什麽會冒冒失失地就在她樓下與其他女人親熱？就算不知道她會早回來，畢竟還有鄰居有監控，他以後可是打算長住在這裏的，同小區的陌生人随時都有可能借助某種機緣變成熟人，監控也随時有可能因為別的需求被調用然後公布，就算這些都不考慮，他那麽愛她，就在她最熟悉的地方做這種事，不會別扭嗎？
她昨晚睡不着的時候就有想過的，簡桐心裏或許有着某種不可告人的傾向——他或許就是想要童妍知道這件事，以此向童妍證明他也是有魅力的，他也是值得女人貼上來的，甚至他求告無門之中還突發奇想地企圖借此試探童妍敲打童妍，但凡童妍對他有一點點在乎，但凡童妍對這段感情有一點點珍惜，或許就會是峰回路轉。
而暮色看準了這一點，利用了這種心理，使勁引誘他，最不可思議的事情才會這樣輕而易舉地發生。
而原來暮色是路航，既然暮色是路航。
童妍的所有懷疑都頃刻之間得到了印證！
“其實我本來想緩緩再來的，畢竟我來找你，有一種為簡桐澄清的效果——當然，在我看來，不管原因如何，他确實跟另一個女人網聊間不清不楚之後又真的有了越界的接觸，不管怎麽解釋是這個女人故意勾引他使勁誘導他，他都不值得原諒！反正如果是我，我絕不會在任何情況下對你有任何形式的背叛！”
童妍無力地往前一靠，雙手撐住額頭，幾乎只能發出軟弱的氣聲：“路航，你在說什麽……”
“我在說什麽，你明明知道的！”路航有些激動，這讓童妍更加沒有勇氣擡頭直面她，“我等不及要來見你了，已經這麽久了……童妍，已經這麽久了……”
童妍抓住這個可以轉移話題的點，振作了一下，在臉上用力擦了一把：“路航，這兩年你在哪兒呢？一直都沒聽到你的消息，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麽？”路航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以為我已經不愛你了，是嗎？為什麽不繼續往下說了？是不好意思把這話說出口，還是你根本就是沒話找話，你沒惦記過我，你根本已經完全忘了我了？”
童妍被她不依不饒的目光籠罩得避無可避，就算不與她對視，也忍不住不自在地左顧右盼，一心只想逃出這個有她存在的空間。
路航卻突然又把話題切了回去：“不過反正我知道，你根本不愛簡桐，他也知道，所以他心裏才那麽苦。所以你們只要分手了，就算明白是另有原因，應該也不會再複合，不是嗎？我一晚上沒睡着，想清楚了這一節，那就沒什麽好顧忌的了，我想來找你，我就來了！我想要告訴你，簡桐是很愛你，但我更愛你，我就來了！”
“路航！”童妍終于能夠與她眼神相接，“你應該向簡桐道歉，你不僅僅是欺騙他，你設局陷害了他！”
“可他能被攻破防線，說明既然這次能有我，下次也還會有別人！”路航毫不羞愧，更不示弱，“你根本給不了他想要的任何東西，他也沒有能力讓你幸福，我做了就做了，你說我錯我認，但我絕不後悔，如果重來一遍，我還是會這麽選！反正他又不愛我，就算我是假的，他受到的傷害也不會比從你那兒得到的傷害多！”
童妍被命中死穴，原本通紅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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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航仍舊死死盯着她，一臉霸蠻，不退不讓，咄咄逼人。
童妍嘆了口氣，重新失力地将額頭支回手上，疲憊地閉上眼睛：“你說的是……可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呢？你一定要我跟他分手幹嘛呢……”
“當然因為我想你跟我在一起！”路航急切地說，“我受不了了，童妍，我太想你了，我忍不下去了……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不想見我，我出現你會躲開，我一直熬着，逼自己死心，你看，”她将手背亮給童妍，上面一道道亂七八糟的疤痕觸目驚心，“這都是我熬不下去的時候給自己割的！童妍，童妍，我放不下你，我像戒毒一樣，我做不到……”
童妍簡直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可你明明，明明……”
童妍從小一直有人追，不過她身邊向來都是正氣的男生，最癡狂的也不過就是莫循簡桐那樣，不會有人走極端，也未曾有人這樣不可理喻，她再厲害再有辦法再見過世面，也沒處理過這種局面，但她早知道的，女人發起瘋來才更容易不顧一切，女人癡心絕對起來才更會動不動命也不要了。
她勉力自持地鎮定了一下，循循善誘道：“路航，你明明做女人也做得很好啊，你看你做暮色的時候，多有女人味，多迷人！而且你明明是可以跟男人親密接觸的，你跟簡桐不就……”說到這裏她簡直要苦笑——我都吻不下去的人，你不也熱吻過了嗎……
“你以為我不難受嗎？我跟他在一起簡直惡心！你知道我是怎麽說服自己下嘴的嗎？我就想着那是吻過你的嘴，我、我就當跟你間接接吻了呗！”路航豁出去一般，惡聲惡氣，恨恨地說。
童妍哭笑不得，半晌才拿定主意，告訴她真相：“抱歉，路航，我沒跟簡桐接過吻。”
路航難以置信地猛然擡頭——這……該死的簡桐根本沒告訴她！是心結太重在意太深，以至于對新結識的紅顏知己都說不出口吧？
想來他的吻技應該是很尬的，可問題是她自己也沒接過吻，所以無從判斷，而且她又不是真的想跟他接吻，根本沒去好好體會。
童妍站起身，走到窗戶旁，靠在玻璃上，低低地苦笑：“你那次……不算，我……只跟莫循接過吻，所以或許你應該……”
“你以為我沒找過莫循嗎？”
童妍：……
她這回是真的……無力生出任何想法了，今天路航這一招又一招的連環驚吓，已經快把她震麻木了。
“莫循根本沒理我，”路航無奈而遺憾，“老子不得不承認，他……确實還行，我放在心上寶貝得不得了的女人，也就他配得上吧。”
童妍側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可你跟他不是處不下去嗎？你早就說過，要是我是男的就好了，要是我是男的，什麽莫循簡桐，都沒他們的事了，你就是我的了！童妍，所以咱倆唯一的障礙不就我是女的嗎？我知道你不會為了任何人改變自己，所以你也不會為了我去改變自己的取向，那就我來，我來為你改變！我在攢錢了！我可以去做手術，我都研究得差不多了——去哪兒做，費用如何，後續還需要怎樣的調理和維持……所以我一時還做不了，我需要攢更多的錢，這事沒法找父母支援，也不能借那些亂七八糟的貸款，你給我時間，再等等我好嗎？”
“你！……”童妍轉身瞪着她，瞠目結舌。
“我不會讓你丢臉的，我保證以後沒人知道，不會有人對我們指指點點！”路航還在努力說服她，“我都打聽清楚了，去趟菲律賓就可以換個身份——我可以買一具無名屍體，讓她成為我，死亡證明都是合法真實有效的，然後我再買個身份，男人的身份，有真實完整的歷史和背景，絕不會被識破，以後我就徹徹底底從內到外都是男人了！無論是生理上還是社會上，沒人再知道我曾經是路航，我曾經是女人，我只會是你童妍的男朋友，老公，最正常不過的老公，我……”
“你真是瘋了！”童妍壓着聲音，卻呵斥得咬牙切齒，“你想都不要想！當然……你是成年人，又不是我的誰，你要做什麽我管不了，但如果說是為了我，我決不接受！”
路航眼中燃燒的執念一點點熄滅，她從激情亢奮的狀态中漸漸冷靜，那股氣一洩，整個人都頹喪下來。
“我就知道，是我太心急了……”她嘆息着說，“我就該沉住氣的，悄悄把這一切都做好了，再用那個全新的男人身份來追你，我一定能追到你！可我太擔心了，萬一你等不到那天就嫁給別人了怎麽辦？莫循，簡桐，都纏你纏得太緊了，要是沒發生什麽讓你們分手的事，你們真的結婚了怎麽辦？而且我真的希望……你愛上的就是我，是我本人，不是你以為的另一個人，就算從此以後我都不能再以路航的身份存在于這個世界上，我也希望你——我唯一在乎的人，知道我實際上是誰……”
童妍被她這番話提醒，開始真的擔心起來。
如果她一意孤行，就算童妍明确反對，她也還是去做了變性換身份的事，怎麽辦？她仍舊按原計劃進行，隐瞞一切回來追童妍，以後童妍要如何篩查鑒別一切追求者？
“你真的……不要抱有幻想，不要僥幸。”童妍看着路航，終于喃喃道，“就算是那樣，我也不會愛上你的，我不會愛上新的追求者，不管他有多好，跟我多合拍。我做不到了。”
“什麽意思？”路航不敢相信地追問，“什麽叫你做不到了？”
童妍長長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我愛的是莫循，我終究……愛的還是莫循，”她直視進路航的眼睛，制止住路航想要說的話，“我恐怕，忘不了他了。這和我跟他處不處得下去是兩回事，我并不是非他不可，但我也并不是非要一個男人、非結婚不可，你真的……不要再逼我了，放棄吧，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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