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姐姐……”
柳豔茹喚了一聲沒人應答,便又喚了一聲。婉婉鳳眸緩緩開合,這時一個眼神示意,芸香點了點頭,出了卧房。
小丫鬟出去,只見那柳豔茹正立在廳堂門口,在看到芸香之時,甜甜地一笑。
“芸香,我,想見姐姐?”
“喲,你還有臉來找小姐呀?幹嘛,炫耀三爺給你的賞賜麽?又或是炫耀你腹中的那位?”
“……呵,芸香這話說的,我沒有別的意思,之前是我不對,我想和姐姐說幾句話,姐姐讓我進去,見我一面吧。”
她這後一句話揚聲,卻是朝着屋中的婉婉說的。說罷,只聽裏面沒聲,柳豔茹便又求了一次。
“姐姐就見我一面吧。”
如此連着求了三回,方才聽到裏頭婉婉淡淡的回應,“芸香,讓她進來吧。”
她那聲音柔媚酥軟,柳豔茹一直特意模仿來着。當下聽見其允了她,柳豔茹自是歡喜。
芸香極不情願地領着人進了去。
步入她的卧房,遙遙地,柳豔茹便見婉婉一襲月白色華衣,梳着朝雲近香髻,戴着一支簡單的金釵,手中拿着書,依靠在椅上看着。
“姐姐……”
柳豔茹這一進來,看到了婉婉便跪了下去,旋即聲音就哽咽了。
“姐姐能原諒我麽……我,我錯了……是我糊塗……”
她說着就抽噎起來。婉婉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動,一抹諷刺的笑,并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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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豔茹垂頭哭泣了一會兒,見婉婉絲毫沒有理會之意,便擡起了頭,自己緩緩地又說了起來。
“姐姐,那日三爺喝了酒,姐姐暈倒,我都蒙了,我真的沒有不該有的心思,就是去給三爺送醒酒湯而已,可是沒想到……”
她說着擡頭看了看婉婉,抽噎道:“姐姐,三爺許是把茹兒當做了姐姐,茹兒掙紮了,卻怎麽掙紮也沒有用,三爺喝的太多了……姐姐,茹兒知道對不起姐姐,姐姐是茹兒的恩人,茹兒卻讓姐姐傷心了。如果打茹兒罵茹兒能讓姐姐消氣,姐姐盡管打罵茹兒。那事之後茹兒夜不能寐,幾次都想和姐姐坦白,求姐姐原諒了,但茹兒沒有臉面對姐姐,便一拖再拖,茹兒就是怕姐姐從此以後再也不理茹兒了……”
她哭的更厲害了,婉婉一言不發,就看着她演……
柳豔茹哭的和淚人兒一般,好久,才再度張開了口。
“後來姐姐把茹兒送去了鏡花緣,茹兒沒有半句怨言,心中想的是贖罪……若不是,若不是發現有孕,茹兒真的甘願在那幹一輩子的活……但這事兒卻被掌事知道了,她……她要打死茹兒……這諾大的王府,茹兒就是個丫鬟,一個丫鬟懷了孕……肚子一天天的長,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姐姐……”
柳豔茹跪着朝着婉婉蹭去。
“前幾日沖撞姐姐也是無心,姐姐,茹兒也不知是有孕在身的事兒還是怎麽,人性子有時候就和變了一個人似的,又時莫名哭,有時莫名笑……更是常常想念母親。茹兒還記得小時第一次見到姐姐,看姨母帶着姐姐……姨母還誇贊茹兒懂事。姨母是那般的美貌……就仿佛天上的仙人一般……姐姐,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姐姐就原諒茹兒,給茹兒一條活路吧,茹兒給姐姐磕頭了!”
柳豔茹将頭磕的“咚咚”響,婉婉不說話她就一直的磕。
她把自己說的委委屈屈,滿口都是無奈和可憐,甚至提起了婉婉的母親。
她以為婉婉不知她給她下了藥;不知她根本就沒懷孕:不知這一切都是她預謀的呢!
婉婉覺得諷刺,也不禁感慨這世上最難料的就是人心。柳豔茹在她面前裝的可憐又無辜,但實則卻還是想利用她!
眼下,婉婉卻是也看的一清二楚了。她之所以讓柳豔茹進來,自然不是想給她得逞的機會,除了想看她怎麽演這場戲外,也是想告訴她……
這時,屋外傳來上官類和随從雙瑞說話的聲音,那哭着的柳豔茹漸漸地也終于不哭了。她緩緩地起了身。此時她人就在婉婉面前,極近的距離。
“既然姐姐不肯原諒茹兒,茹兒不再惹姐姐煩了便是……”
她語聲緩緩,無精打采地起了身,但仿佛是剛剛站了起來,突然,腳下驀然一崴,人一下子朝着婉婉撲去。
“啊!”
是人面對着自己不喜之人的突然撲來,下意識都會推開,即便婉婉不推開,柳豔茹旋即也會做出被她推倒的假象。瞬時,她心中笑了,以為自己無論如何都是要得逞了。但千鈞一發,那倒下去的身子根本沒碰到婉婉分毫,卻是突然就便被人給扶了住。
“小心吶!”
“……!!”
芸香錯開一步,頃刻之間擋在了婉婉身前,一把就抱扶住了那柳豔茹。
柳豔茹萬萬沒想到,目瞪口呆,嘴唇顫動,但見芸香微微一笑,“怎地還沒站穩呢?”
她說着,把她扶的好好的,這時轉到了她身旁,揚聲向外,“紫兒,快過來扶你主子一把。”
“……!”
柳豔茹喘息不已,這時但見那座上的婉婉妖嬈而緩緩地起了身,向她湊近了兩步,輕輕地摸了摸她的小腹。
柳豔茹整個人被芸香束縛的緊緊的,半分都動彈不得。
婉婉盯着她的臉,丹唇一揚,“這可是你的保命符啊,小心着點,要是有什麽差池,可就糟了呢……”
柳豔茹花容失色,嘴唇兒顫抖的更厲害了。婉婉輕輕摸着她的小腹。柳豔茹今日穿的寬松,不摸看不出來,這一模,婉婉掌心便觸到了一個略微隆起的軟包。
“啊!”
柳豔茹臉色都青了,使勁兒掙紮着往後退了一步,脫離了婉婉的手。
婉婉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動,旋即便不緊不慢地轉了身去,又坐回了椅上。
“來人……”
廳外侯着的丫鬟聞言立時應聲進來,與那紫兒幾乎是腳前腳後。
婉婉一只手臂搭在了一旁的案幾上,另一只手擡起,擡手扶了扶頭上的步搖,漫不經心,卻是再連看都沒看那柳豔茹一眼,朝着丫鬟道:“送她回房,務必把人給我扶好了,摔了,可要拿你們試問。”
“是。”
丫鬟應聲,這便接替了芸香。
柳豔茹心口狂跳不止,人都好似傻了一般。
轉眼,她被人送了出去。那負手過來的上官類,正好看到她從婉婉房中出來。
上官類一見,登時加快了腳步。
婉婉用茶蓋輕輕地撥了撥茶,還未喝入口中,便聽到了男人的腳步聲。
到了屋中,那上官類的腳步就緩了。這一看到柳豔茹從她屋中出來了,上官類自然是挺興奮。
原諒了柳豔茹,便等于是原諒了他了。
男人進來,眼睛便盯在了那嬌俏的小人兒的身上了。
“呵……夫人……”
他探測似的喚了婉婉一聲,語氣中充滿谄媚。婉婉眯了眯眼,放下了那杯子,瞥了他一眼,小臉兒依舊是冷落的。
那上官類的這幅谄媚的樣子,婉婉前世其實并不曾見過。此時,她也不禁暗嘆,男人都是賤皮子!
前世她本本分分,溫溫柔柔的,對他夫唱婦随,他可是不把她放在心上。今生她對他愛搭不理,冷若寒冰,他卻執着,看起來有的是耐心。
他以為她終是得原諒他,終是能得到她。
殊不知是做夢!
上官類當然是希望婉婉想開了,容了那柳豔茹,也跟他做個真正的夫妻,但進來見婉婉還是不理他,有些失落。
“我還以為,夫人不生氣了。”
婉婉喝茶,一言不發。
那男人盯着她,眼見着婉婉,她實在是太美了,不僅是美,又太是特別了……
她看上去又嬌軟,又妩媚,又端莊冷傲又妖冶,這兩者原實在是不能共存,卻在她身上都展現了。
“到底什麽時候可以原諒了為夫?”
上官類坐在了她身旁,忍不住,那手朝她的小手摸了去。
婉婉收了回來,瞬時有種想把茶水潑到他臉上的沖動,但自然是忍住了。
“若不然,你給為夫一個期限……”
婉婉依舊理也不理。
上官類想想勸道:“夫人生氣,可是因為在乎為夫?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麽?不過夫人若是不喜,為夫可以向夫人保證,永不納妾。”
婉婉不屑一笑。
那上官類瞧着,又湊了過來。
“夫人知道,你我是不可能和離的?難道夫人要這樣與我一輩子麽?給我個期限,嗯?”
他這話聽起來是哄,實則卻是警告,暗示,婉婉又有什麽聽不出來。
眼見着對方離她越來越近,婉婉渾身難受,心中惡心。
她想了想,權衡了利弊,這時瞟他一眼,張開了口。
“等柳豔茹生下了孩子,你把她送走以後再說。”
十月懷胎,她這一竿子卻是支了快一年了。婉婉自知自己要拿捏的好分寸,也要知道适可而止的含義。
一味的冷漠,會讓上官類漸漸地焦躁急躁,失去耐心,從而不一定什麽時候會做出強迫她之事。
三個月後,魏昭便會離開,所以十個月的期限自然是足夠了。
上官類聽她回來話,給了期限,自然是心潮澎湃,激動的,但一聽這般久遠,又自然是嫌長,又失落了。
男人這時便開始厚着臉皮,讨價還價起來。
“為夫答應你,一定把她送走,一年時間太長了,若不然再短些時日?”
婉婉瞥他一眼,當即一句話沒說,冷冷地站起身來,便是要走。上官類一把拉住了人,婉婉卻是旋即便一把甩開了他。
“上官類,你是得寸進尺麽?”
上官類呵笑一聲。他真的沒想到這小人兒這麽厲害。
“那為夫現在就把她送走,送她去外面養胎,夫人看如何?”
婉婉一聲嗤笑,擡眸盯住了他,“怎麽?讓虞姬來責我不賢惠?讓府中人都來說我是一只母老虎?嗯?”
“呵……”
婉婉收回了目光,轉身背對了他。
“上官類,你覺得行便行,我瞧瞧我到時是不是能做到消氣了,你若覺得不行……”她說着轉了身,再度盯住了他。
“你可以答應和離,甚至寫休書也成,或者,你可以強迫我呀……”
“呵,夫人這是什麽話……我怎麽會那般對夫人。我對夫人一見傾心,心中真的只有夫人,是真心地想和夫人好好過日子的。”
婉婉笑了,只差那麽一點就笑出了聲。
上官類瞧她那帶着幾分譏諷的笑,有些尴尬,但卻将深情到底了。
“那日之事是我不對,但多少也是酒鬧的,為夫以後斷不會再有他人,嗯?”
“好啊!”婉婉丹唇微微揚起,“既是對我情深義重,那便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