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漱石山莊向來行俠仗義,時常接濟落難劍客,重傷俠士,但是帶姑娘進莊倒不常見。
葛禹見公孫白面色猶疑,忙道:“葛某知道是為難明珠公子了,但我這位侄女是極為懂事守規矩的人,明珠公子只需在偏院撥間房間給她就成,一定不會給明珠公子添麻煩的。”
公孫白受教漱石山莊百年絕學,自小練功,內功深厚,剛才他進來之時就已感知到廳後有一氣息,細小虛弱像是姑娘家。
現在又聽葛禹這般央求,心道莫非就是廳後這位姑娘,他留意了下氣息虛弱确實是抱病之人且不會武功,那葛禹如此請求倒也合情合理。
“可是廳後之人。”公孫白問,他雖仗義但身為漱石山莊少莊主不得不事事謹慎些,特別此刻五門派在銀雪城更要多個心眼,未免有心人士混水摸魚。
葛禹與廳後的阿英皆是一怔,不想公孫白武功這麽高強,連她躲在廳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葛禹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為人靈活,立刻道:“是的,是的,剛才也是她坐在這裏,我正給她診治。”又道:“她也不是有意躲在後面偷聽,只是明珠公子過來的急她來不及回避。”
公孫白微微一笑:“葛堂主不必緊張,廳後姑娘既是在此診治應該對你的事情也有所耳聞,剛才我們說的那些話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又道:“漱石山莊沒有接受女子的慣例,這項規矩并非漱石山莊無情,不過是顧及姑娘名聲。但是葛堂主方才所言,這位姑娘需好好休養,我要是拒絕了未免不近人情,所幸五門派在山莊中,其中也有不少女俠,多了一人倒也不會引人注意。”
葛禹忍住不去拂額間冷汗,又是大大一揖,“明珠公子如此安排再妥帖沒有了。”
公孫白提高音量,“姑娘往漱石山莊去,為了葛堂主與姑娘自身的安危,還望姑娘不要提起百寶堂的事,旁人要是問起,你便說你是孫健的遠親,路過銀雪城借宿幾日。”
阿英被問到無法不出聲,低低的應了。
公孫白随即向葛禹抱拳告辭,“時候不早了,公孫先行回去準備。”
葛禹忙回禮,又一路送了公孫白出去,再三拜別了這才進來。
葛禹回到百靈廳之時,阿英早已出來端坐在廳裏。
葛禹抹了一把額間的汗,道:“沒想到明珠公子的武功竟如此高深,連你躲在廳後這麽一點氣息都被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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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英剛才也訝了下,看來她進漱石山莊之後得處處小心,千萬不能露了馬腳。
公孫白的武功這麽高深,加上五大門派之人...她不免擔心起葉寒星,他二人相較不知誰更高一籌。
回神間,葛禹變戲法般拿出好幾個紅的藍的粉的錦袋,又讓她伸手給他把脈。
葛禹阖眼把了半天方才悠悠吐了一氣,道:“身子已大好,如今就是要靜心休養,切勿勞思動氣。”
說罷,他又指着這幾個錦袋道:“這紅的是軟綿綿散,只消一點保準他人軟筋軟骨昏昏欲睡;這個粉的是坐立不安散,散上一點就猶如百蟻噬膚坐立難安,若加重劑量奇癢無比皮膚撓破仍不可解。”
最後葛禹拿起那包藍的,道:“這包是劇毒,我還沒來及的給它取名,你見着使便罷,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擅用,解藥我到時放到繡袋去給你系着。”又道:“今天準備的匆忙,我再想想還有沒有別的,遲些一塊給你送去。”
阿英笑笑道:“難得葛堂主這麽大方,真是天下紅雨,竟然這麽為我考慮。”
葛禹嘿嘿笑道:“我這人雖然愛財,但也不是壞心腸之人,見你一弱女子行走江湖,自然要幫襯着些。”
說罷,他又囑咐道:“漱石山莊裏除了明珠公子個個都是道貌岸然的,五大門派更是虛有其表,你自己小心些,千萬不要見人不爽就使蠱,萬一叫人猜出身份就麻煩了。
“用這毒倒不怕,江湖上使毒的門派多了去了,他們猜不到我身上。”說完又搖頭興嘆:“練了半年也只會了一招飛針,少不得勞心顧全顧全你,也算我臨行前給你賣個人情。”
阿英自小精于蠱蟲,但武功半點不會,這半年因傷了身子,葛堂主本想教她點武功強身健體,奈何她沒有這個天賦,葛堂主又只會一點花拳繡腿,所以練來練去她只練會一手飛針,葛堂主給改進了下,在飛針上抹上各種迷藥毒藥倒是十分好使。
阿英取出短笛。
“張嘴。”
葛禹乖乖的張開嘴巴,伴着幾聲笛聲,葛禹便覺得嘴邊麻麻的。
只見阿英從發髻上取出銀簪在他嘴邊輕輕一挑,收回發簪時,上面已有一條黑乎乎的蟲子。
阿英将它扣回如意扣裏,又将銀簪插回發髻。
葛禹驚奇了,“原來你這簪子是這用途,怪不得從不離身,我還說我臨走送了你這麽多好東西,你是不是會将這簪子給我,看來是沒戲了。”
阿英白了他一眼,“守財奴。”
葛禹不以為意又好奇地問她:“原來這蠱是用這短笛引出的,早知道我便偷了它,也不用這麽提心掉膽。”
阿英冷冷一哼笑,“你以為這麽簡單,這個蠱蟲是我混着特殊的草藥以指血足足喂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會聽我笛引。”
葛禹甚為遺憾,“天下間之病莫有我不能醫的,如今竟栽在你小小女娃手裏。姑奶奶啊!你千萬別往外說影響我名聲。”
阿英收起短笛,笑道:“你自己收拾東西跑路罷,我也得回去收拾收拾進漱石山莊了。”
葛禹送她出門,不放心又囑咐,“進了漱石山莊随意聽些樂子就好,千萬別惹事。”
阿英揮揮手表示知了,葛禹這才忙将腦袋縮回門內再嚴嚴實實關上門。
當夜,公孫白果然守信來接阿英。
葛禹與公孫白說的是阿英是個姑娘家,百寶堂裏都是男子,不太方便所以給她在外面租了個院子。
公孫白沒有懷疑送完葛禹後便依他所指來到了阿英所居的院子。
阿英早已候在房中,聽見院門響起就起身。
她一身白紗長裙又以面紗罩面将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出門。
“裏面藏藍色布袋是葛堂主留給你的。”公孫白一身黑衣,頭上罩了一個笠帽,坐在車前目不斜視道。
阿英想像不出一個名門公子會親自出來驅車,但見公孫白如此打扮坐在車前乍看之下确實不引人注意,只是細看之下卻覺周身氣度與這打扮不符,再看他神色平淡半分不耐也沒有,雖說葛堂主之事确需保密着些,但公孫白身為漱石山莊的少莊主能這般行事确實叫人佩服,也難怪葛堂主這般敬重他。
阿英屈身給他行了禮,扶着冬雪的手上馬車。
掀開朱紅的車簾,裏頭果然已經有個布包,她解開一看一邊是一包包紅的藍的之前葛禹給她介紹的迷藥、毒藥之類,另一邊是一些藥材有滋補有強身等等作用,另外還有兩個荷花紋與竹葉紋繡袋。她打開一看一個裏頭裝着清涼解毒之物,一個裏頭有些紅粉藍小包對應的顏色應該是那些迷藥毒藥的解藥。
“朱姑娘坐好,我起步了。”
阿英放了些迷藥、解藥在繡袋裏,然後将兩個繡袋分別在兩側腰間挂好,這才細聲細氣道:“麻煩明珠公子了。”
銀雪城民風淳樸,治安良好,城門一直到亥時才關,所以此刻馬車經過城內主街,仍然能看到街上人來人往。
阿英這半年不曾在夜裏出門,一來身子弱須得多歇息歇息,二來她一弱質女流,銀雪城雖安全也怕出現什麽意外。
而冬雪是外地送來銀雪城賣的,一來便讓葛禹買去送到她身邊,也沒見過銀雪城的夜景。
二人此刻見了這情景覺得十分新奇。
冬雪半掀了簾子露着半張臉張望着外頭的景色,主街燈火通明,人語不斷,熱鬧非凡。
很快,冬雪發現了一家漂亮的門樓,飛閣流丹,三層小樓挂以琉璃宮燈照的整個樓體流光溢彩。
冬雪有些興奮的朝阿英道:“姑娘,你快看,那個樓好漂亮啊!燈好美好亮啊!”
公孫白坐在車頭遠遠一眺,知道那是城中有名的花影館,是城中有錢人銷魂所在。
公孫白不自然的咳了聲道:“今日從急不好從主街過還望兩位姑娘見諒,兩位姑娘若有興趣,明日讓阿健帶兩位姑娘來街上走走,只是那一處輝煌門樓卻不是姑娘家好去的。”
阿英一聽便知道了,細聲細氣道:“明珠公子為叔叔這般費心又親自來接阿英,阿英心中感激不盡,阿英也知叔叔的一些事務,這次進了山莊定然不會叫明珠公子為難,還請明珠公子放心。”
冬雪也忙道:“明珠公子我就是看個熱鬧,并沒有想去,明珠公子不必上心。”
公孫白驅着車從街尾經過,金黃的光亮從車廂裏打了個轉又重新被灰暗擠了出去。
公孫白将車驅入小巷中,噙笑道:“兩位姑娘不必自責,兩位姑娘初來銀雪城好奇是自然的。銀雪城治安良好,城中居民也習慣有夜生活,兩位姑娘若是在山莊住的煩悶了,出來走走也亦無不可,只是讓阿健跟你們一起去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