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阿英只當自己是好奇,笑問道:“我聽叔叔說漱石山莊是江湖中最為正義的門派,銀雪城也因在漱石山莊的庇護下謀閉不興,盜竊亂賊不作,但花影館...聽公子所言并非良善之地,漱石山莊對此為何會縱許?”

公孫白一怔,不想這位姑娘小小年紀竟這般聰慧,一眼便看到這不同尋常之處,這一處正是他心中尴尬與介懷之處。

阿英久久未聽見回音,又道:“阿英見識粗淺有說的不妥當的,還望公子見諒。”

公孫白回神,忙道:“姑娘不必自責,這并不是什麽秘辛。江湖同道敬重漱石山莊,以漱石山莊言行為江湖楷模,說實話這是衆人的擡愛。但漱石山莊只是受人信任,主持正義并非是滅絕人性的衛道士,普通百姓與江湖中人不同,花影館存在的價值不在于漱石山莊而是銀雪城的普通老百姓,只要不是胡作非為,漱石山莊并不去拘束。”

阿英随口了一句,“可這種館子總會有逼良為娼的事,漱石山莊若是管又是與普通百姓的人性為敵,若是不管又有損正義的顏面,這豈不是為難。”

公孫白被阿英無意間的一句話也說的一怔,她無意間的一句話倒是一針見血的指出了結症,這也是他逃避與無力之處。

花影館之事正是折射了漱石山莊的現狀,一個姑娘家僅僅憑着一座花樓都能感覺出來,他如何還能坐視不理,他既回來了也不準備再放任山莊中人妄為。

“漱石山莊也有許多力所不能及之事,公孫自當策頑磨鈍,盡己所能去周全。”

阿英聽他反應,覺得這花影館可能真給她說中。

這倒是不一般,聽聞這位公孫公子前幾年都游歷在外不在山莊內,看來漱石山莊裏也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地方。

不過她揪着的這件事,就是個令他難堪的事。公孫白作為一莊之主,聽了這樣的事,難得還能這般有禮,說明這位明珠公子确實是個磊落寬厚的人,當得起明珠二字。

阿英道:“明珠公子年少有為,江湖中人都翹首以盼。”

公孫白抿了下嘴,語氣誠懇道:“不敢當翹首以盼,只道問心無愧不負先父期望。”

說話間,一聲凄厲的叫喊聲打破了小巷的寂靜。

公孫白随即道:“朱姑娘坐在車上勿動,我去瞧瞧情況。”

阿英聽見外面一陣玉石鳴響之聲後便再也沒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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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下,掀開簾去看,誰知外頭已經沒有公孫白。

她暗訝,公孫白的輕功如此了得,怪不得身上需佩玉進退以玉聲示人,果然是個光明磊落之人。

又一尖叫聲起。

馬車停在拐角處,聽着聲音想是拐角後傳來的,但此刻夜色深濃,只有遠處燈籠照來一些暗黃的光暈,看不太真切。

阿英決定下車去看看。

冬雪有些害怕,拉着阿英的手:“姑娘,我們還是在車裏等着罷。”

阿英往常只從葛禹口中聽到過明珠公子,算不上了解,但今天短短一晚上,已經讓她明白明珠公子不但武功高深,為人更是有胸襟、有氣度。

她原以為漱石山莊在江湖中有號召力靠的是前輩的積累,但今日見公孫白為人,果然不負明珠公子的稱號。只是這樣的人最好為友,如果他真的聯合五大門派對付神月崖,以葉寒星一己之力恐怕難以抵擋。

她雖然已經離開了神月崖,但她恨得是沈王?擔?于神月崖少主抑或是雲霜是有幾分感情的,或者說是感激更為恰當一些,更不用說葉寒星還在翼星樓。

今日見到公孫白,她開始對這個葉寒星日後可能的敵人産生強烈的好奇心,想更多的了解他的為人,如果日後不幸為敵,也能知己知彼。

阿英不顧冬雪的阻攔跳下馬車去,冬雪神色掙紮了幾下也跟着跳下去。

阿英跑過轉角,看見前面昏暗的小巷裏站着幾個壯實大漢,在幾個大漢間有一個姑娘半趴在地上。

公孫白笠帽半壓黑衫飄然站在巷口面向他們。

“爺的事最好別管。”幾個壯漢聽到腳步回過身來,不知何時後面竟已立了一黑衣人,只得先惡狠狠的擺出架勢。

“救救我,救救我,我只是路過投宿的,與他們并不認識,求求你們救救我!”地上的姑娘猶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朝公孫白與阿英哭喊。

公孫白聽到腳步聲,回頭瞥了眼見是阿英兩個過來,微微皺了眉:“朱姑娘這裏危險,你還是回到車上去罷。”

阿英當做沒聽見他的話,低聲問他:“看這樣子是路遇惡霸了,明珠公子要救嗎?”

天降良機她怎麽能不好好利用,兩個人進漱石山莊當然比她一人好處多點,最好這位姑娘被救了後還來個以身相許鬧點事,她好混水摸魚打探消息。

公孫白皺眉,沒想到銀雪城內會發生這種事情,花影館的存在已是他的極限,看來這三年來是他失職了。

公孫白眯了眼眸,厲聲道:“漱石山莊為江湖公義之莊,銀雪城亦是以平和出名,你們竟敢在銀雪城內作惡。”

那壯漢冷笑一聲:“如今的少莊主也不過是個懦弱之輩,連他爹的血海深仇都不報,哪裏還有臉面管外頭的事情,我看明珠公子要改名叫魚目公子了。”

幾個大漢帶着惡意譏諷的腔調哈哈大笑起來。

阿英暗自觑了眼公孫白的神色,難得他還按捺的住。

忽的,阿英眼前一花,下一刻耳邊便響起痛苦的哀嚎聲。

阿英定睛一看,公孫白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飛身過去,将幾個大漢擊倒在地。

“這些便是給你們的教訓,下回再讓我看見你們作惡別怪我不客氣。”

地上的大漢也明顯被震懾住了,沒想到這個人武功這麽高強,他一出手讓他們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幾個人怕了,不顧着身上的傷,捂手捂腳的往後退去,不一刻便消失在巷尾。

地上的姑娘反應過來後,不住的磕頭,“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阿英好心的過去,扶起她,和風細雨的問:“你叫什麽名,打哪來到哪去,銀雪城內可是有親戚?”

姑娘擡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只見杏眼水靈,彎眉若煙,肌膚上雖有污漬卻難掩白皙肌膚,生的好生讓人憐愛。

她泣聲道:“我叫搖光,江州人士,家中無人寄宿在姨娘家,父母都在萍葉城貿易,前段時日有人帶信回江州道是我父母染惡疾雙雙去了,姨娘心狠也不去收斂父母屍骸,還逼着我嫁給表哥。我不願嫁給表哥也不忍父母遺骸在外,便逃了出去準備往萍葉城去,誰知...誰知...在此遇上這些莽漢。”

搖光說罷,對着公孫白又是深深一磕頭,“多謝公子救命大恩。”

阿英邊聽邊“哎呀”幾聲,看向公孫白道:“真是好可憐,明珠公子你能收留她嗎?這麽晚了一個弱女子也無處可去。”

公孫白神色無波像是在思量。

阿英道:“我知道明珠公子有顧慮,但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咱們這樣丢下她,萬一那幾個大漢又叫了人回來報複,如果不幸又被那些人碰上了,這位姑娘豈不是遭殃,咱們救人也變成造孽了。”

公孫白确實有點顧慮,說到底這位搖光姑娘确實來路不明,只聽她一面之詞不足為信,但朱姑娘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如果她說的是真的,自己不施以援手豈不是陷人于危難!

良久,公孫白淡淡開口:“姑娘若是相信在下,便随在下回去歇一晚,明日一早在下使人送你出城。”

搖光感激涕零,又是深深一磕頭。

阿英微微掀開窗簾,眼前是一堵看不見盡頭的白牆,蜿蜒向前一直沒入黑暗裏。

她算着路程應該是進入漱石山莊範圍了。

漱石山莊作為百年名莊,其歷史從一牆一磚一瓦便能窺得一二。牆頭青瓦已被藤蔓連成一片,不時有一兩條枝條挂下,白牆也是青苔漫爬,半截已渲染上青墨色如水墨畫般。

阿英放下窗簾又安慰了兩句搖光,感覺身子一頓,馬車停下來了。

只聽了三急一緩四聲敲門聲,接着一聲“吱呀”門開的聲音,一道急切又故意壓低的聲音傳了進來,“公子。”

“三位姑娘請下車吧。”公孫白低聲道。

“三位?”

冬雪掀開車簾鑽了出去,又回身扶着阿英與搖光下車。

來接她們的是一位英氣十足的少年,他一臉疑惑的看向公孫白,“三位?”

“說來話長,我待會再跟你說。”公孫白說着看向阿英道,“朱姑娘這位就是阿健,如今莊內人多口雜,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是他遠親。阿健自小體弱,他父母便求到山莊來,讓他跟着在山莊裏習武,他在外面是有親戚的,你這麽說不會引人懷疑。”

阿英點點頭。

阿健看着阿英的面紗疑惑道,“朱姑娘,并非我唐突,只是我好歹要認一認姑娘以免弄錯了。”

阿英點點頭,随即取下面紗。

一張姣好的面容露出來。

阿健瞥了一眼,随即低下頭不敢再看第二眼,面皮發燙有些緊張道:“請...請随我來。”

公孫白守禮不去看阿英,側身負手道:“阿健會安排好你們,如果有事就讓人來砺行院尋我。”說罷,又吩咐了聲:“阿英姑娘與搖光姑娘今晚委屈一下,明日公孫再安排搖光姑娘出城。”

阿英與搖光二人向公孫白行了個禮這才跟阿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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