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宋詞捏着手帕,想過去還人。找了一圈,才看到他們在角落裏的卡座。

除了他之外,另外還坐着一個女人。穿着長裙,腰肢細軟,氣質很好,兩人正在說話,大約是講到什麽有趣的事,女人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了。

宋詞撇撇嘴,一下子就懶得還了,把那手帕揉一團,塞口袋裏走了。

手裏轉着那朵月季花晃,宋詞轉身回去找蔣義他們,沒走兩步,聽見身後有人叫她。

她有點詫異,沉醉裏基本沒幾個人認識她。回頭看去,酒吧燈光暗,她辨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

是學校同學,兩男三個女,見過,但不熟悉。

宋詞眉頭慢慢皺起來,好在燈光暗,看不清楚。

女生驚訝地看着她,上下打量:“我們剛剛還在說,不可能是你,沒想到……真的太驚訝了,宋詞你還會打鼓啊。”

“對啊。”有女生轉頭去找林昭陽他們,“是你的樂隊成員嗎?都好帥啊!”

“宋詞,沒想到你平時不怎麽說話,居然這麽不聲不響的搞個大的。”

“對啊對啊,你怎麽都沒說?”

宋詞愣了好一會兒,才收起擰着的眉頭。有點煩,煩躁別人那種千篇一律的追究和探尋。

她抓着腰上的鼓槌,沉默幾秒,才擠出一個笑:“就是沒事賺點零花錢。”

女生拍了下她肩膀:“沒想到你藏這麽深,都不告訴同學,太不夠意思了吧。”

宋詞嘴角笑容快要挂不住:“我怕學校那邊不同意,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麽?”那女生奇怪。

宋詞說:“別告訴別人,我在這裏的事情,可以嗎?”

“哈哈,沒有關系吧,大家又不會說你什麽……”

“可以嗎?”她盯着人。

她都這麽說了,那幾個同學只好點頭。

宋詞從口袋裏掏出付藍給他的券塞到女同學手裏:“請你們喝飲料,那我還有事,先走了。”

蔣義他們剛收好東西,扭頭看見她,“宋詞你一下臺就沒影兒,上哪兒去了?”

宋詞擰着眉:“碰見同學了。”

“卧槽,我暴露了?”

“關你什麽事。”宋詞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但我是學校男神啊!”蔣義急道,“被認出來怎麽辦?”

宋詞翻了個白眼。

蔣義看着林昭陽:“還是陽哥好,社會青年,無所畏懼。”

“蔣義你給我滾吧你!”林昭陽擡腳踹人。

“走了!”

宋詞甩上包,懶得搭理他們,朝門口走去。

回到升平路的小樓,踩着漆黑的樓梯上去,打開房門,裏面飄來一陣陣香氣。小客廳沒人,廚房開着油煙機,祝小玉在翻炒花生。

宋詞背着包,經過廚房門口的時候停了下。

祝小玉頭都沒回:“還知道回來?”

宋詞收住朝房間去的腳步,有點好奇,探頭瞄了一眼:“你在做什麽?”

“賺錢啊做什麽?我不掙錢你喝西北風?做點小零食,前兩天跟隔壁沂林老婆學的,說現在小姑娘就喜歡吃這種小零嘴,很掙錢。”

旁邊臺子上擱着一盒做好的,夾着花生脆和餅幹,還扔着一盒開封的棉花糖。宋詞捏了一塊進嘴裏,口感不錯。

“我學費不用你,我找到兼職了。”宋詞嘴裏嚼着東西,講得含糊不清。

祝小玉回頭,眉毛擰着:“我是少了你花了是吧,你給我好好讀書去。”

宋詞懶得跟她多說,背着包回房間,隔着老遠,都能祝小玉又開始絮絮叨叨的聲音,聽得人頭疼。她把房門關上,躺在床上,片刻,從口袋裏掏出那方手帕。

淺棕色的純棉料子,幹淨、高級,透着淡淡的香氣,跟那晚外套上的味道一樣。

她把手帕展開,披在桌上。

雖然沒拿去擦汗,但被捂了一晚上,還是有點味道,啤酒香水。她從床上撲棱起來,打開門,又摸到廁所。

祝小玉還在唠叨。

宋詞拿出臉盆,倒進洗衣粉,撥弄出泡沫,才把手帕放進去小心搓了搓,來來回回好幾次,才把上面的洗衣粉洗幹淨。然後晾挂在陽臺上。

**

宋詞一晚上睡得挺踏實,早上起來的時候,祝小玉已經去上班。

她換好衣服,叼着面包,去陽臺收手帕,仔細疊好放在口袋裏。背好書包要走,想了想,又溜進廚房。

祝小玉已經做好了好些酥餅,兩大疊,用精致的盒子包了起來,宋詞偷偷拿了兩盒,塞進包裏。

開門,下樓,蹬上自行車,朝醫院去。她提前過來,沒在診室看到人,護士說可能還在辦公室。

宋詞便跑過去。

辦公室安靜不少,沒有病人溜達,她拐過去,正要敲門,門沒關。裏面有人在講話。

一個女人。

長發,紅唇,穿着長裙,很文藝,正微笑着說什麽,對面是周雲冶。

他沒穿白大褂,灰色毛衣襯得肩很寬,側頭聽對方說話,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

葉瑞秋攏了攏長發:“其實不用打擾你的,于衍還特意告訴你。”

周雲冶說:“沒事,反正我也還沒上班。”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她拿出一個包着布的畫框,“這幅畫送你,聊表心意。”

并不是多麽值錢的禮物,是她自己畫的,這份心意,他不好意思拒絕,便只好收下:“謝謝。”

葉瑞秋笑得婉約:“那我先走了。”

周雲冶起身:“我送你出去。”

宋詞坐在走廊的排椅上等,靠着牆,翹着二郎腿,百無聊賴等着。走廊盡頭是洗手間,來來往往好些人,等了片刻,看到那女人離開了,才起身過去。

周雲冶剛回辦公室,還沒坐下,房門被篤篤敲響,轉頭,宋詞一雙黑眸盯着他。

瞳仁透徹,漆黑明亮。

“你怎麽來了?”

宋詞看着他,轉開臉,“路過。”

周雲冶奇怪:“路過?”

宋詞沒吭聲。

他也沒多想,“進來吧。”

宋詞跟進去,找了張椅子,然後從口袋裏掏出那方洗淨晾幹的手帕:“還你的,我洗好了。”

周雲冶看了眼那方手帕,“不用這麽客氣。”他接過,随手放進抽屜了。

宋詞看他平平淡淡把東西收了,方才的那點小煩躁隐約又要冒頭,緊緊盯着看。

周雲冶詫異:“怎麽了?”

宋詞回神,抿了抿唇:“沒什麽大事。”停半秒,她突然拉下書包,掏出那兩盒餅幹,“送你。”

周雲冶接過,“你做的?”

小盒子的粉藍色的,印着花,打開,裏面是包裝得很精致的小袋子,裝着小塊餅幹。

“呃……”宋詞撓撓脖子,“算是吧。”

“為什麽給我?”他有些詫異。

宋詞也說不清什麽原因,就覺得應該送點什麽,但被這麽問出來,弄得她臉色也有點紅,“不要算了!”

“沒說不要。”周雲冶嘆氣,“我就是問一句。”

他拆開盒子,拿了一塊吃,明明是極其普通的動作,但是他做來,就比旁人多了斯文講究。

宋詞就看着他吃。

周雲冶擡眸,忽然笑了笑:“謝謝。”

宋詞沒吭聲,過一會兒,小聲問:“好吃嗎?”

“還不錯。”

宋詞嘴一翹,“那就好。”

周雲冶吃了一塊就收起來了,抽了紙巾擦手,這才看向她:“牙齒這兩天還疼嗎?”

“哦,好像不怎麽疼了。”她差點忘了這回事,舌尖抵了下牙龈,不疼了。沒有了疼痛,她就沒當回事。

“我幫你看看。”周雲冶起身,讓她跟着到診室去。

宋詞有點不想:“不用了吧。”

“看看。”

周雲冶換上了白大褂,顯得身心修長,氣質出塵,邊走邊跟路過的人打招呼。宋詞跟在他後面,望着他的寬厚的脊背,有些出神。

他一進門就搓消毒液,然後戴手套,口罩,接着準備東西。盛裝盒上擺着許多工具,口鏡、鑷子、探針……

宋詞在牙科椅上半靠着,側頭看他準備東西。

周雲冶拿着鑷子過來,帶着乳膠手套的手扶住她的下巴,人靠得很近,宋詞幾乎能看清他的睫毛。

男人的睫毛也能這麽長?烏黑濃密,比女人還好看。

宋詞有點心不在焉。

“嘴張大點。”

她有點走神,周雲冶眼角似乎有皺紋,他年紀多大?但還是很帥,睿智溫潤的紳士感,像春風一樣,暖融融的。

周雲冶突然笑了:“在想什麽。”

宋詞不解。

“讓你嘴巴張大點,我沒法看了。”

視線下移,她這才發現,因為走神的緣故,嘴巴幾乎下意識合上,把他半根拇指都含在嘴裏。

“……”

宋詞連忙“呸”了出來,臉色通紅。

周雲冶沒說什麽,轉身去換手套了。

檢查完畢,周雲冶回到座位,看着電腦裏的片子,“不發炎了,最好這兩天找個時間來吧。”

宋詞漱完口,擦幹淨嘴巴,從椅子上下來,一臉複雜。

感覺嘴巴仍舊停留着某種奇怪的觸感,盡管是隔着手套,況且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還是覺得別扭。

周雲冶在跟她講牙齒的蛀牙情況和治療方案,宋詞聽得心不在焉。

他皮膚真好,沒有長痘,膚色偏白,這樣就顯得下巴很淡的青色的胡茬點有限明顯,不過一點都不難看,反而讓人想摸一下,是不是紮手。

摸?

宋詞被這心裏跳出來的念頭吓了一跳。

周雲冶低垂着眼,在看電腦,眼角有很小的細紋。

他好像沒有結婚。

周雲冶放下筆,回頭看人,剛要囑咐幾句注意是想,宋詞突然蹦出一句:“你多大?”

周雲冶微愣,被這突如其來,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弄得懵了下,“怎麽?”

宋詞回過神,很想給自己一拳,忙移開視線:“沒什麽,就随便問問。”

周雲冶笑了笑,猜想她大概是怕太年輕不信任,“三十二。”

診室裏的窗戶開着一邊,外面是一片草坪,栽着薔薇,葉子掉得差不多,只剩下枝頭上還綴着一兩朵不甘落下的花朵。

風吹進來,帶着初秋的寒意。

宋詞心不在焉的想着,思緒像是跟着風溜遠了。

她想,三十二,也沒有很老嘛。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評論不顯示,但後臺能看,來吧,悄悄話告訴我,今天留言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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