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吹吹?”周雲冶以為自己聽錯了。

“嗯。”她用很平常的語氣,說着讓人不解的話。

周雲冶安靜地看着她,目光沉靜。

不遠處的音樂像隔着一層膜,不近不遠地響着。

他伸出手,輕輕扶住她的下巴。透着月色,他看見宋詞臉上幾道痕跡,刮在臉頰兩側,像只貓。

片刻,他松開手,并沒有理會她的要求,“你多大了?”

“19,怎麽!”

他本想說你都這個年齡了,還盡要求些小孩子的事,但宋詞好像并沒有聽出來,仍是執拗地盯着他。

“沒有人會提這種要求。”他說,伸手進口袋,拿出手帕。

“我就提。”

“那我拒絕。”

宋詞眼睛又紅起來,蒙着一層水霧,聲音委屈:“也又不要你幹嘛,以前是摔倒碰傷什麽的,都沒有人管,我就想試試什麽感覺。”

明知道她說的話是故意示弱,但他還是猶豫了那麽半秒。

最後,還是沒有被說服,畢竟太奇怪了,就算是年紀還小,也無法接受。

周雲冶抿唇,道:“沒什麽特別的感覺,還不如擦藥來得涼快。”

宋詞很不爽,把裝出來的淚水憋回去,但還是生氣,自己都這樣了,這麽點小要求,他都還不順着自己。

她甚至沒有想,為什麽一定要順着她。

那些女都跟許瑤一派,被壓着的時候,頭發被扯了好幾绺,側臉也被劃了幾道指痕,沾了汗水,火辣辣的。

又癢又難受,宋詞皺着眉頭,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擦。

周雲冶抓着她的手,“手上有細菌,別弄它。”

“可是我癢啊!”大概是傷口發疼的原因,讓她好不容易穩下去的火氣又開始上漲。

“忍一忍。”

“忍不住,不想忍!”

周雲冶剛從口袋裏拿出手帕,就聽見宋詞罵人,“氣死我了!居然還抓我臉!賤——”

他蹙眉,“不要說髒話。”

宋詞盯着他,嘴巴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罵出聲,只是在他沒看見的時候,惡狠狠地用口型小聲罵出來,“賤人。”

周雲冶聽到了,很無語,但他也懶得說什麽了,“起來吧,我送你去醫院看一下。”

結果宋詞一動不動坐着。

“怎麽了?”

她猶猶豫豫道:“我腳疼,走不動。”

宋詞把腿伸直,給他看,“磕到了,流血了。”

膝蓋上磕破了一個口子,挺大一塊,已經結痂,紅色的血漬很細碎的小砂石黏在一起,看着挺嚴重。

“這又是什麽時候磕到的?”

“就是那幫賤人把我按地上的時候,氣死我了!”

周雲冶低頭查看了下,并沒有傷到骨頭,“能走嗎?”

“不能。”

他頓了下,側眸看人,“那怎麽辦?”

宋詞直接要求:“你背我。”

“真的走不動?”

宋詞點頭:“走不動,一動就疼,你背我。”

周雲冶看着她,目光有些不信,但猶豫了幾秒鐘,他還是蹲下去了。

沒辦法,畢竟确實是傷到腳,這麽一點小要求,他還不至于太計較。

宋詞立馬往他背上撲。

周雲冶表情平靜,甚至不動如山,任憑宋詞爬山來,伸手圈住他的脖子。雙手往後,撈起她的雙腿,穩穩當當背起人來。

女孩子的體溫偏高,隔着一層衣服,仍能感受到源源不斷的熱量。

也可能是宋詞太易怒,渾身都帶着暴躁火氣。

他微垂着眼,背着人,步伐穩妥往校門口走。

宋詞倒是乖乖地趴着,好半天沒吭聲,隔了好幾秒,才開口,聲音有些悶:“我現在還不想見他們。”

“嗯,先送你去醫院。”

“我也不想去醫院。”

“……那去我家。”聲音似乎很無奈。

宋詞滿意點點頭。

眼前人靠得很久,身上的味道清淡又好聞,宋詞抱着他的肩膀,仗着背着的姿勢,稍稍湊近了一點,吸了吸鼻子。

周雲冶身體明顯一僵,但很快放松。

宋詞沒注意,經過學校禮堂的時候,還能看到那邊熱鬧的音樂,她突然想起,對方說過侄子也有演出,是那個溫家悅?那就這麽走了?

“你不看你侄子的節目嗎?”

周雲冶回頭瞟了她一眼,“怎麽看?”

宋詞被問得一堵,有些生氣,“你把我放着,你去看啊。”

她還真是好懂,情緒明顯,甚至不用什麽腦子,就能輕易激起她的怒氣,難怪。

他還真的想了想,認真考慮道:“也是,家悅好不容易邀請我一次,要不然我去看看?”

她的臉色已經變了,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陰恻恻道:“去啊。”

周雲冶腳步動了動,宋詞就這麽死盯着人,直到對方拐彎,朝着校門口旁邊的停車場走去。

宋詞愣了下,繃緊的神經才松懈一點,明白過來他只是說說,但還是生氣,故意道:“怎麽不去了?”

周雲冶嘆口氣,“不了,演出什麽時候都能有,但是晚了你的臉要留疤的。”

宋詞臉色好一點,不過還是抿着唇不說話。

看吧,他能輕而易舉,讓她生氣,又讓她開心。

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

周雲冶帶宋詞回家,家裏藥品都有,确實也不必去醫院。

一路上她都很安靜,坐在副駕上不說話,微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直到上了電梯進門,還是一言不發。

這實在不像她咋咋呼呼的性格。

周雲冶去拿醫藥箱,順便給她倒了杯水,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問:“你怎麽了?”

宋詞捏着手指,這才不情不願地出聲:“對不起。”

周雲冶很詫異。

能什麽都不管就出來,肯定是他在學校那邊保證了什麽,她其實并不是很願意麻煩別人,更別說是他,要是可以,她根本不想被看到現在這個樣子。

“我只是太氣了。”宋詞咕哝道,“我控制不住自己。”

周雲冶并沒有多說什麽,只“嗯”了一聲。

宋詞擡頭看他:“你不說我嗎?”

“說你什麽?”他俯身從抽屜中拿出醫藥箱,走過來。

“就……你剛剛不是還罵我瘋子。”

“……”周雲冶有些無言,“那不是罵你。”

“怎麽不是,瘋了跟瘋子,難道不是一樣?”宋詞其實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很不冷靜,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也來不及。

她拿眼角瞥人,話是這麽說,但明顯她說這話不是為了讓他說教的。

周雲冶邊拿出棉簽,邊看她:“真要我說?”

“說啊。”可臉上表情卻不是那麽回事,眼睛微眯,盯着人。估計他要是真說出什麽,必定又要發火。

“腳伸出來,我幫你消毒下。”

宋詞把腿架在沙發上,很大度量的樣子,道:“沒關系,我說,我會聽的。”

“你确實太沖動了。”周雲冶打開碘伏瓶蓋,“易怒、不夠冷靜。”

宋詞盯着人:“還有呢?”

“脾氣壞。”

她深呼了一口氣,忍住不發火。

給他這麽一說,她也覺得,是啊,多大點事非得搞成這樣?不僅沒消氣,反而給自己惹了麻煩,都怪許瑤那個神經病。

但被這麽說,還是沒辦法無動于衷。

宋詞用力吸了吸鼻子,沒吭聲。

清理膝蓋傷口的時候不小心擦到,疼得她嘶了一聲,但是她強忍着,一言不發。

周雲冶側頭看了她一眼,但什麽也沒說,幫她把繃帶綁好,讓她把臉轉過來,處理上面的抓痕。

宋詞垂着臉,眼尾是紅的,不看他。

棉簽沾了藥水,擦在臉上的時候微微刺痛,她眼皮條件反射地顫了顫,嘴唇抿成一條線。

疼死了!

可對方一句話都不說,也不安慰一下!剛說完自己,安慰一句總是要有的吧!氣死她了!

“疼嗎?”

正心裏罵人,冷不防聽到說話聲,她眨了眨眼睛,擡頭看。

周雲冶捏着棉簽,又沾了下藥水,盯着她臉上的傷,終于問了一句。

宋詞立馬道:“疼!”

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明明以前更嚴重的傷也受過,把手臂摔骨折的時候也沒見得太難受,可現在就覺得很疼。

周雲冶看着她,好半天沒說什麽,就在宋詞覺得他應該不會說什麽安慰的話的時候,臉頰上突然吹來一陣微涼的風。

擦了藥水的抓痕,被吹了一下,涼飕飕的,很舒服。

她愣愣地擡頭。

周雲冶吹完,馬上就後悔了,拉開距離,咳了下:“好了,你休息下吧。”

“哦。”

宋詞還是愣着,她覺得臉不疼了,但是卻莫名很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片刻,她咕哝了一句:“騙人,明明就很舒服。”

周雲冶已經轉身去放東西了,如果細看的話,就能發現,他的耳廊其實也有點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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