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很明顯,宋詞并不知道怎麽做飯。周雲冶說自己來,被她拒絕,讓他去休息。看她顫顫巍巍拿刀切菜的樣子,他眼皮直跳。
“還是我來吧。”
“不要,我可以。”她擡起手,用肩膀抹了抹臉。
只好随她去。
宋詞把切好的青菜下鍋,勺子攪了攪,蓋上鍋蓋,往後飛快地瞥了人一眼,趕人:“你去外面坐着。”
“我怕你把廚房燒了。”
“別看不起人。”
周雲冶就站在旁邊,仍是不太放心的樣子。
“去啊。”
“好吧。”他其實也沒什麽勁,要幫忙也沒什麽力氣動手,他踩着拖鞋往客廳走,“那這裏就交給你了。”
他走出去,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到沙發上。
把随便亂丢的書包放好,撿起滾到地上的筆,他這才把桌上的練習冊拿起來看。看到上面的習題,他才有種宋詞還是個學生的感覺。
實在是太不像。
她身上除了年紀和性格,沒有一點像個學生。
随便瞄了幾眼,就被她一言難盡的答案震驚地說不出話。
十道選擇題,她有八道是錯的。唯一的一道解答題,寫了個解就再沒有其他了。往後翻了幾頁,後面就全是空白的,嶄新地跟沒看過一樣。
周雲冶實在沒忍住,不厚道地提了提嘴角。
桌上的放着手機響起來,他瞟了一眼,是他媽,一邊抽出她夾在書裏的考卷看,一邊按了免提。
“媽。”
“我聽說你今天請假了?”聽筒裏傳來熟悉的聲音。
“嗯,調休了。”卷子上一大片的紅叉,數學卷,五十多分,周雲冶皺眉,這成績也太差了。
“生病了?”
“沒有,就是累了點,怎麽了媽?”
“沒事,就是好幾天沒有見到你了,過幾天生日,要不要回來,一起吃個飯。”
“好。”
宋詞端着粥出來的時候,就聽到聽筒那一聲“生日”,緊接着,就看見自己的慘不忍睹的卷子被拿在手上看。
她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放過粥,瞬間就沖過去,抽走他手裏的卷子,“幹什麽看我的東西!”
周雲冶愣了下,因為她攤在桌面上,倒沒有想到這一茬,“我看你直接放着。”
搶完,宋詞又覺得好像也沒什麽,抓着卷子,猶猶豫豫:“也不是不能看,你要先跟我說。”
要看也不能看她的黑歷史。
她拉過書包翻找,“我給你拿別的……”
周雲冶沒忍住笑了:“不用了。”
手機開着免提,沒注意,那邊的人把這裏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電磁波的幹擾,只能聽到是道很清脆的女孩子的聲音。
周母有些震驚,猶豫問:“雲冶,你那裏有人?”
反應過來,周雲冶擡手關掉免提,拿起手機,走到陽臺去聽。
宋詞也沒想偷聽他的電話,把卷子塞好,打了兩碗粥放涼。
坐在餐桌旁,宋詞扭頭看陽臺裏講電話的身影。
臉頰上似乎還帶着剛才的觸感,偏高的體溫,微糙的指腹,她摸了摸心髒的地方,覺得跳得有點快。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宋詞呼出一口氣。
周雲冶很快講完電話回來,一轉身,就看見宋詞盯着他看。
他頓了下,走到餐桌旁坐下,“粥煮好了?”
宋詞點點頭。
“廚房怎麽樣了?”他想去看看。
“等下我收拾!”宋詞拽住他的袖子,“先別去。”
周雲冶只是笑了笑。
宋詞把粥推給他,“嘗嘗,可能煮得不太好。”
周雲冶舀了一勺子嘗,味道并不算太好,水放太少了,有些粘稠,蝦也沒有去腥,菜葉大小不一。
雖然祝小玉脾氣差,倒是從來沒讓她做過飯,這是她第一次煮粥,有點沒經驗。
她抿着唇,一臉期待。
周雲冶吃了好幾口,點評:“還不錯。”
“那就好。”宋詞松口氣,突然想起剛才電話裏聽到事,“你生日要到了?”
周雲冶頓了下,點頭。
“什麽時候?”宋詞捏着湯匙,眼神從他臉上劃過,不知道想什麽什麽,連忙收回,“你有想要的禮物嗎?我可以送你。”
周雲冶還真沒想到,她會送自己禮物。
“沒有什麽想要的,只是個小生日,不用送了。”他根本不想宋詞花一些無關緊要的錢,她明顯就沒什麽錢。
“我要送。”宋詞舀一口粥吃,并不理會他的拒絕,“什麽時候?你要是不知道想要什麽,我就自己送了。”
“25號。”周雲冶無法,只得道,“随便送個什麽就可以了。”
一擡眼,看到宋詞盯着她,詫異,“怎麽了?”
“沒。”宋詞連忙低下頭。
喝完粥,宋詞又把人擋在外面,然後把廚房收拾好,周雲冶想進去,被狠狠拒絕,“不要進來。”
“你做飯,我應該洗碗。”
“我來就好。”
廚房被她搞成那個鬼樣子,她才沒臉放人進去。周雲冶無法,只好去客廳坐着等,半個多小時後,她才出來。
天色已晚,外面霓虹高照,宋詞該走了。
她站在桌前塞練習冊。
周雲冶看她囫囵亂塞,實在看不下去,幫她拿過,一本本裝好。
“你下午是不是要上課?”
宋詞心虛,“下午學校有活動。”
聽着就是撒謊,把書包遞給她,他道,“以後不要逃課。”
“知道了。”這種老腔老調她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她敷衍應下,“那我走啦。”
“真不需要送你?”
“你自己好好休息吧,我自己有腳。”
宋詞朝他擺擺手,去坐電梯,周雲冶送她到電梯口。
她眨眨眼:“我走啦。”
“嗯,注意安全。”
走廊很安靜,天色已經暗下來,樓道燈很亮,只是沒什麽動靜。鬧騰的人離開,又恢複平時的安靜。
在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宋詞突然朝他大喊 一聲:“明天見!”
周雲冶微怔,而後笑了笑,點頭,也朝她招手,“明天見。”
**
這兩天,宋詞突然沉迷上了畫畫,她買了一堆的顏料和畫紙,撐着板子,蹲在地上創作。
林昭陽跟丁單都不怎麽敢問,總覺得宋詞是不是上次被許瑤搞了一次之後性情大變了,不然怎麽突然有了這個愛好。
只有蔣義很無語,“你到底要幹嗎?”
練習室裏的垃圾桶扔滿了紙團,四處都能沾上一點顏料。
宋詞臉上劃了好幾道顏料,抿着唇,專注地盯着畫紙,托着顏料盤,正皺着畫東西,然而她實在沒有什麽藝術細胞,畫出來只有整片奇怪的色塊。
終于,在她浪費了幾十個小時之後,總算有了成果。
“好了!”宋詞叼着筆,一臉得意。
蔣義好奇地湊過去,仔細看了看眼前的畫,亂七八糟的顏色堆疊,“你這畫的什麽?名字就叫《顏色》?”
“滾。”宋詞推開人,“藝術懂不懂。”
“啧。”蔣義很嫌棄,“你到底畫這東西幹嗎?”
宋詞把畫架着晾幹,“送人的。”
蔣義震驚了:“我生日還沒到吧,你可別送我,我要別的。”
“臉呢?”
雖然被嫌棄,但宋詞自我感覺不錯,她覺得比起那副畫,自己的色彩還更鮮豔一點,也更好看。
她早就看那幅畫不順眼了。
好在那天問的時候離生日還有三天的時間,她并不知道送什麽好,他也不缺什麽,想了想,還是送這個好,反正他不是喜歡這種東西。
等畫晾幹,她好好包裝了一番,給周雲冶發了信息,問他在哪。
等待的時間有些長,她不止一次擺弄手機,但本來他回複信息的速度就慢,這次更是好半天都沒動靜。
她本來不想打電話的,怕打擾他工作,實在等得不耐煩,直接撥了過去,結果鈴聲響了好幾次,直到挂斷,都沒有人接,宋詞又打了兩次,果不其然還是忙音。
她皺着眉,抱着畫框去沉醉找人。
于衍正在跟客戶見面,服務員來說有人找,出來一看,果然是宋詞。
“怎麽了?找我有事?”
“周雲冶呢?”
于衍摸着下巴思考,“好像最近你們聯系的有些密切了……”
前幾天的時候就發現了,演出的時候,他發現周雲冶停留在臺上的時間有些過于長了,下臺的時候,小丫頭跟他打招呼的時候,更是帶了莫名的熟稔。
明明前不久還只是認識的陌生人吧。
宋詞皺眉:“你知不知道?”
“喲,丫頭兇的,到底你是老板還是我的老板啊。”
宋詞抿抿唇,語氣緩了緩,“那麽于叔,你知道周雲冶在哪兒嗎?”
“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于衍懶得逗她,“在醫院吧,他今天要上班。”
宋詞掉頭去醫院找人。
那麽大的畫板,抱着坐公交挺不方便,不過她滿腦子都想着對方收到禮物時候的驚訝與驚喜,自然就忽略了那點困難。
到了地方,直奔大樓,結果在進大廳的時候,腳步剎了剎。
醫院樓下的花壇邊,似乎站了個熟悉的人影。
宋詞眉頭下意識皺了皺,走近了一點。
**
周雲冶沒想到葉瑞秋會特意來找他。
其實兩個人并不算熟,葉瑞秋是孟桐聲的朋友,就見了幾次面。
葉瑞秋今日穿了一件杏色的風衣,長發微卷,整個人很溫婉,微微笑着,把一個小盒子遞給他,“生日快樂。”
周雲冶微愣。
葉瑞秋說:“前兩天聽于衍說今天是你的生日,剛好我這兩天在海城有個展會,給你帶了個小禮物。”
他是真沒有想到,一時之間沒有想好該不該收。
其實當朋友的話,送個禮物并無傷大雅,只是他們見面的契機還多了一絲別的意思,這樣送出的禮物就又有些不一樣。
上次收了那幅畫,他已經覺得有些不妥,收了之後是一回事,如何處置又是一回事,總不好就丢在一旁閑置。
葉瑞秋似乎料到他在想什麽,笑意溫和:“不是什麽貴重的禮物,是逛街的時候看到當地的一個木偶老人做的小玩偶,挺好看的,幾十塊而已。”
她都這麽說了,不收反而說不過去。
周雲冶接過,“謝謝。”
“嗯。”葉瑞秋很懂得交往的距離,并沒有多說什麽,“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聯系。”
周雲冶點頭:“我送你出去。”
送完葉瑞秋回辦公室,打開抽屜,他才看見屏幕上面的未接來電。今天早上有會診,他就把手機放抽屜了,現在才發現宋詞的電話。
信息上問他在哪,又打了三個電話。
周雲冶回撥過去,結果響到挂機也沒有人接。
他有些奇怪,又回了消息,剛打完,手機響起來,是于衍。聽筒那頭的聲音笑得有些欠揍,“老周,見到小丫頭了嗎?”
“誰?”他以為是在說葉瑞秋。
于衍就直接道:“宋詞啊,一大早氣勢洶洶跑來問我找人,我現在跟你家老媽子一樣,不僅要管終身大事,還要管你行蹤。”
“宋詞?”
“是啊,沒見到?”
周雲冶微微皺眉,“沒事,我給她電話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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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詞氣死了!
這男的就那麽急着要找女朋友?上班都不好好上班,竟然還約會。
她花了那麽多天的時間給他準備禮物,結果電話都不接,忙着跟別的女人聊騷。
宋詞坐在醫院外面的臺階上,盯着手裏的畫框,越看越氣,一氣之下,甩手就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轉身要走,手機跳出微信消息,她面色沉靜地點開,是周雲冶。
【周雲冶】:宋詞,你找我?
【周雲冶】:怎麽不接電話?
接個屁,你怎麽不接我的電話。
宋詞怒氣沖沖,停了下,掉頭走回去,拍了張畫框丢在垃圾桶的照片,給他發過去。
【。】:你的生日禮物,我放這了,自己來拿吧。
【周雲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