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于衍把文件遞給宋詞，欲言又止，“真要走啊？”
宋詞點頭。
“跟老周說過了嗎？”
“嗯。”
“那……”他琢磨半天，也沒弄懂兩人到底在搞什麽，但對着宋詞他也不好追着問什麽，只好把這段時間的工資給她結算了，“蔣義你們幾個就繼續留着吧。”
蔣義驚訝：“真的啊老板？”
“那還有假，我又不是黑心老板。”
但馬上又轉頭去給周雲冶打電話。
此時他正在家裏，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書，神情疲憊。
徐韻眉給他看了張照片，問他有沒有意思見見。
周雲冶臉色不太好，連看都沒看，“不要折騰，我自己心裏有數。”
徐韻眉說：“你有什麽數，反正就見見，又不礙事，這孩子年紀也挺小的，才大學畢業……”
結果一擡頭，撞上他的視線，剩下的話就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徐韻眉讪讪道：“也不急，就見見也好啊……”
周雲冶表情淡淡，把書丢到桌上，“啪”了一聲，徐韻眉只好閉口。
客廳氣氛一時有些凝滞，周父不在，剩下他們兩人，局面有些尴尬。
Advertisement
徐韻眉一言不發地把手機放下，低着頭，不說話。
周雲冶盯着桌面的水果，好半晌，才出聲：“媽，抱歉，我現在不想考慮這個。”
“我又沒讓你現在就幹什麽。”徐韻眉知道自己急了一點，但她受不了周雲冶這樣。
周雲冶沉默了片刻，他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片刻，伸手拿過桌面的手機，随手點亮屏幕。
照片是一個長頭發的小姑娘，穿着黑色沖鋒服，灑脫得很。
但腦海裏不知道怎麽，卻浮現出宋詞的模樣。
周雲冶只看了一眼，就放下手機。
徐韻眉見他願意看了，還以為有可能，結果見他只掃了一眼就放下，正打算說什麽，周雲冶的手機響了。
她只好小心翼翼問：“那見面嗎？”
周雲冶沒回答，他接了電話，朝陽臺走去，于衍的大嗓門穿透聽筒，“老周，你真跟小丫頭結束了？”
……
酒吧依舊火熱，不管外面發生什麽。
臺上已經換了一隊人，是幾個嘶吼用力的男生，他看了幾眼，收回視線，喝光于衍給他倒的酒。
于衍翹着二郎腿，打量他，周雲冶一向是冷靜的，但今晚大概要失态了。
“我聽說好像要跟他爸走？”
“嗯。”
“那也挺好，小姑娘就該過得輕松點，整天混這種地方是不太好。”
“嗯。”
“……”
他努力找了好幾個話題，都提不起對面人的興趣，幹脆懶得說了，“你悠着點喝啊，不常喝的人，小心喝壞了。”
周雲冶沒理他。
他表情依舊淡定。
只是親近的人，便能看出，他現在的狀态，大概是不太好的。
**
天氣冷徹骨，宋詞穿着風衣，坐在行李箱上。
祝小玉跟宋學章又開始吵起來。
“收這麽多破爛幹什麽。”宋學章沒好氣地掃了客廳一包包的行李。
祝小玉立馬就炸了：“喲，宋老板出息了，有錢了，看不起這些破爛了，那有本事你都給我買新的呗。”
宋學章不耐地皺了皺眉，“等宋詞過去，我會接你過來的。”
宋詞沒聽他們在說什麽，她只是低頭看着手裏的手機，沒什麽表情。
屏幕一片漆黑，沒有信息，也沒有電話，看着看着，她扯了個笑。
周雲冶還真有種，說斷就斷，真他媽沒良心！
可是罵完了又忍不住紅了眼睛。
果然是覺得她是個負擔吧，不然怎麽會她只沖動提了一句，就恨不得趕緊跟她沒關系呢。
她這輩子還沒被這麽嫌棄過，心想想着去他媽的吧，不稀罕。
可心裏卻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麽一樣。
祝小玉終于打包好了，給宋詞整理了好幾個箱子，宋學章搬得氣喘籲籲，關上後備箱的時候，臉都是綠的。
宋詞只背着個包，靠在車門上，聽祝小玉絮叨交代。
“注意着他身邊是不是還有別的種，要是有，你就得上心點，該是你的一個子都別便宜他，聽到沒！”
宋詞微微走神。
祝小玉推了她肩膀下，“聽到沒！”
宋詞皺着眉，眼神冷漠，開車門，鑽進去，“啪”一聲，留給她一個背影。氣得祝小玉臉色立馬拉下來，“你态度給我注意點。”
車子一路暢行，沒怎麽堵車，到機場的時候，時間還早。
天藍得透徹，飛機從中劃過，留下白色的尾氣。
宋詞仰頭看了許久，才收回視線。
手機仍是沒有任何消息。
行吧，就這樣吧，反正男朋友，還是要多少有多少。
她深深籲了一口氣，跟着宋學章一起進去。
**
周雲冶喝了一晚上的酒，盡管已經在控制，但不常喝的後遺症就是宿醉的頭疼來勢洶洶。
他躺在床上發呆了好久，才醒過神。
房間用了遮光窗簾，光線無法進來，冷冰冰的，好像又回了以往，沒有任何區別。空蕩蕩的房間，安靜地過分的環境，只有電視的聲響，才能讓他感覺到，這裏是住着人的。
周雲冶面無表情地起床洗漱，換衣服，吃早飯，直到要出門的時候，才看到桌上放着的小盒子。
是宋詞那天給他的禮物。
他在門口站了片刻，終于還是擡腳走過去，站定在桌前，拆了包裝。
盒子挑得很用心，是他喜歡的藍色，打開扣子，掀開，裏面是一個紅色的玩偶，穿着黑色燕尾服，拿着禮帽，站立在臺面上。
周雲冶安安靜靜地看了許久，久到他自己都忘記過了多長時間，直到到醫院的時候，碰見同事，那人打趣道：“喲周主任，快九點半了，車子又壞了？”
他才反應過來，遲到了。
時間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好像才沒過多久，但有些事已經悄然發生了。
平平垂着的嘴角彎了下，周雲冶淡淡笑了下：“耽誤了一下。”
然後邁步朝診室走去。
助手從前面跑來，在他面前站定，說：“周醫生，昨天你家宋詞來找你，我忙過頭了忘記告訴你了。”
“……她說什麽事了嗎？”
“沒。”助理想了想，“只是讓我轉告，來找過你就好。”
“知道了。”
周雲冶站在走廊上，沒動。
風從百葉窗裏吹進來，帶着冬日的寒氣，卻因為有了陽光，似乎也沒那麽冷了。
助理問：“醫生，換衣服嗎？”
周雲冶回神，低頭看了下手表，“幫我找小江替一下，一小時後回來。”
“哦，好的。”
他返身下樓，朝停車場過去，電梯口遇見方才的同事，對方詫異問：“怎麽了你？不是剛到？”
“有事。”
周雲冶匆匆下樓，開車，朝機場開去。
他想起昨天晚上，碰到蔣義的對話。
……
“宋詞啊，好像是明天十點的飛機吧，不清楚，問她也沒說。”
“哎，周醫生，那什麽，其實吧，宋詞真挺好的。上次打架，還是因為要送你的禮物被人搶了，她才發飙的。”
“她肯定會回來的，你……”
車子一路暢行，可到達的時候，還是來不及了。
周雲冶喘着氣，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裏，看着中央時間敲在十點的位置上，咚咚咚——
他其實也不知道現在跑來還有什麽用，只是不想就這麽結束而已。
不過，不需要他再糾結什麽了，萬事已成定局。
大概是循規蹈矩慣了，他已經變成了木然又無趣的人。
哪怕一點波瀾，他都會猶豫。
周雲冶低着頭，手裏攥着鑰匙，從停車場出來。
冬天的風又冷又烈，呼呼地刮着。
醫院大樓前的花壇邊，坐着一個人，她穿着黑色的衛衣，脖子上裹着圍巾，正坐在行李箱上，低着頭玩手機。
冷風把她的臉襯得有些白了，半張臉都藏進了圍巾裏，只露出一雙眼睛。
似有所感，宋詞刷了半天手機，終于擡頭。
周雲冶跑得急，頭發有些亂了，被風吹得亂七八糟。
臉色也不是沉穩平靜，而是微微錯愕。
他們對視了好幾秒。
許久，宋詞才收起手機，站起來，視線掠過他手上的鑰匙，撇撇嘴，“你真以為我會走？太看不起我了吧。”
周雲冶沒說話。
長久的沉默後，他聲音微啞：“我還是不适合你。”
“有什麽關系。”宋詞終于朝他走去，然後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大樓前，抱住他，把頭埋在他胸前，悶聲道，“我會變得适合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倒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