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飯做好了，宋詞卻沒有心情吃。
她看着周雲冶，再一次說了剛才在廚房說的話。
周雲冶仍是那句話：“挺好的。”
宋詞艱難道：“你是……認真的嗎？”
他沒應聲，許久，當她以為不會說話的時候，周雲冶才道：“宋詞，或許，這樣對你比較好。”
他垂着眸，淺淡的眼睛裏看不出任何情緒，她也無法推測，他說這樣的話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宋詞只是覺得非常難過，比任何時候都難過，難過到她幾乎要說不出話。但她只是眼睛紅了一點。
她點點頭，沒說什麽，轉身從書包裏拿了什麽東西。
周雲冶看見她掏出了一個小盒子。
藏藍色的包裝，貼着個小小的紅色扣子，她把盒子放在桌面，聲音很低，“這是之前……要送你的禮物。”
本來是要買來道歉的，但現在好像用不着了。
宋詞手指落在包裝上，低頭看了許久，才把盒子往前推了一點，“給你的。”
周雲冶：“是什麽？”
宋詞：“一個小東西。”
片刻，周雲冶出聲：“謝謝。”
宋詞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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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今天找他的目的，就是把這個禮物送出去的，不過現在的作用大概變成了別的。
她籲出一口氣，拎着書包站起來，“那我先走了。”
周雲冶靜了下，擡頭，“不吃飯嗎？”
宋詞搖頭，“不吃了，我還是不打擾你……”
“不會。”
宋詞了然，她心想周雲冶大概還是不忍心，讓她在這麽大冷天的，沒坐多久就趕人。便坐下，又吃完了這頓飯。
直到找不到什麽借口留下。
周雲冶送她出去，要送她回家，宋詞拒絕了，“不用了，我坐公交就好。”
既然已經沒有關系了，她不想再麻煩他。她不确定周雲冶是不是煩她了，至少在最後，能讓他輕松一點也好。
周雲冶沉默了片刻，沒有強求，只是說：“好好上課。”
宋詞“嗯”了一聲，低頭穿鞋，磨蹭的動作有些過于久了，但是再怎麽磨蹭，總是要走的。
“我送你吧。”
她搖頭。
終于穿好鞋，宋詞朝他笑了下，只是很快就散開了，最後她抿抿唇，說：“再見。”
她覺得周雲冶的臉色有些不好，大概是工作辛苦吧。
宋詞已經沒有心情去想那些事了，她按了電梯，下了樓，身後人始終沒有開口叫住她。
她想，大概周雲冶并沒有那麽喜歡她吧，不然她追得那麽久，他怎麽都不答應，可一說分手，他就認真了。
反正自己只是個小孩，對他來說，或許只有負擔吧。
**
冬天的溫度降得很快，冷風肆虐，寒氣無孔不入。南方的濕氣凍人骨頭，街上行人裹着棉衣，恨不得把躲在家裏一輩子不出門。
周雲冶下班出門，電梯裏遇見同事，他打了聲招呼，呼出的氣息凝成白色的霧氣，在空氣中消散。
明明這麽冷，但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露在袖子外的手掌凍得有些發白，也沒想着用個手套。
停車場很安靜，只有走在其間發出的腳步聲，周雲冶才啓動車子，手機就震動起來。這人把他下班的時間算得很準，他只好暫時熄火，接通了電話。
一個月沒見到人了，徐韻眉有些不高興，這個兒子越長大越疏離，明明每周都有電話，禮物也經常寄到，怎麽都挑不出錯，但就是讓人覺得疏離。
徐韻眉不知道說什麽好，以前管太多，現在不想管了，想盡盡母親的義務，但他已經長大了。好長時間沒見到人，她只好找借口，“雲冶，最近怎麽樣？”
“還行。”
“工作累嗎？”
“還行。”
“……”
徐韻眉當然不是要問這些無足輕重的事情，果然，扯了幾個不相關的事情，她終于說到關鍵，“挺長時間沒見你了，什麽時候帶宋詞回家吃飯？”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徐韻眉已經不小心挂到，又“喂”了一聲，周雲冶的聲音才響起：“周末我回去。”
“好好，我做點小姑娘愛吃的菜，你們幾點到提前告訴我。”
氣溫低，窗戶結了一層白霜，周雲冶對着擋風玻璃看了半秒，說：“只有我。”
“嗯？為什麽只有你，宋詞沒空？”
“不是。”
“那是怎麽？周末來，不耽誤事。”
“分開了。”
徐韻眉愣住了，“什麽？”
“我周六晚上過去。”
徐韻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話，好一瞬沒說話，最後似乎送了一口氣：“分開也好，我就說年紀太小，沒什麽，分開好，你就應該找個溫柔顧家的，小孩子多折騰……”
“我開車了，先挂了，回去再說。”
“哎……”
車子從停車場出去，彙入大街。
寒氣讓行道木的葉子落了不少，不過四季常青的樹木仍是傲然挺立着。醫院離家不遠，但車子在經過小區的時候，卻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往前開。
學校門口人頭攢動，陸陸續續的學生走出校門。
黑色的車子安靜地停在路邊，非常不起眼地跟其他的車子融在一起。
夜幕在降臨，橘紅色的餘晖和灰藍的天交融着，寒氣侵襲着這座城市，冬天已經到來。
宋詞走出來的時候，似有所感地擡頭看向街對面，成排的車子停在路邊，跟往日似乎并沒有什麽不同。
蔣義書包背得邋遢，挂在胳膊上，嘴裏咬着棒棒糖，回頭：“哎，宋詞，你媽真打算跟你那個便宜爹和好啊？她不是恨不得弄死他嗎？”
“我怎麽知道。”宋詞遠遠地看着，片刻，收回視線，“随便她。”
“那你真要出國？”
“為什麽不？”
蔣義撓撓頭，“就覺得你不像是會原諒你爹的人。”
宋詞挑眉，“我也沒對許南怎樣吧。”
“是沒怎樣……”蔣義嘟囔，“你那沒怎樣，跟以前有區別？”
宋詞很淡地笑了下。
有什麽所謂嗎？沒有了，反正就那樣，随便了。
很快，一學期結束。
宋學章打算讓宋詞不必要等到高考完，反正以她的成績，考不出什麽好成績，建議考完試直接走。
祝小玉已經在打包東西了，客廳裏堆滿了箱子，她正在整理無用的東西。
宋詞坐在凳子上，看着滿室狼藉，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手指在手機上刷着，群裏面蔣義幾人一直在艾特她。
她沒什麽興致回。
祝小玉一邊收拾，一邊絮叨：“宋學章這龜兒子沒什麽本事，這幾年倒是會賺錢，你就跟他去，能花使勁花，能讓他把遺産給你更好。反正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你的，千萬別跟他客氣。”
宋詞聽得心不在焉，在祝小玉開始罵人的時候，跳下凳子，“我出去一趟。”
“哎，去哪兒？記得回來收拾，你自己東西我可不知道怎麽給你弄！”
“知道了。”
宋詞飛奔下樓，牽了自行車，風一樣蹿了出去。
不管多麽冷，醫院始終人聲鼎沸。她喘着氣，爬山五樓，找到熟悉的地方，卻沒有如願看到人。
宋詞在診室門口發了會兒呆，一時不知道接下去要怎麽做。
還是周雲冶的助手路過，問她是不是來找周醫生的。
宋詞點頭。
“周醫生下午有手術，剛進去，可能得等，你有事嗎？我幫你轉達，還是你要等？”
跑得急，氣都喘不勻，宋詞臉色發紅，咽了下口水，說：“我等一下吧。”
“好喔，那你去辦公室？”
“我坐着就可以。”
宋詞随便找了個排椅，跟着等待就診的病人一起，等周雲冶出來。
出來的急，忘記穿外套，在冰冷的走廊，寒氣絲絲縷縷地往衣服裏鑽。宋詞等了一個小時，凍得她嘴唇都有些發白了，周雲冶還沒有結束。
助手路過的時候，問她要不要去辦公室，暖和一點。
大概是太冷了，宋詞笑了下，搓了搓手臂，“不知道要多久，我先回去吧，等他出來，你幫我告訴他下，我找他就好。”
助理點點頭，等宋詞走了，她才想起來忘記問不是有手機，直接發信息不就好麽。
周雲冶出來的時候，診室沒什麽人，走廊亮着白熾燈，安安靜靜的。
大部分的人都下班了，他穿上外套，按了電梯下樓。
沒有區別的一天，依舊很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