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25
“他肯定對你有意思。”回去的路上,夏知時啧啧有聲。
付瑤根本不想理會她,悶頭走自己的路。路燈把她的影子映照地寧靜又安詳。今天晚上陳雲的老公陸桓來找她,二人在客廳裏說笑,難得和樂的場景。
付瑤進去後,陳芸就不說話了,看看她,又看看夏知時,收回目光,繼續和陸桓談笑。陸桓說:“你不介紹一下啊?”
“人家可和我不一樣。”陳芸笑眯眯的。
陸桓不是很明白,夏知時就要發作,付瑤拉了她進了房間。
“你和她計較什麽?”
“也對,更年期老女人,陰晴不定。”夏知時抱着胳膊嗤笑。
付瑤低頭在梳妝臺上找卸妝油,擦了點化妝棉就對着往臉上塗:“還沒見過你愛人呢?什麽時候帶過來看一看?”
夏知時原本要拿紙巾的動作停下來,看向她。
付瑤背抵着梳妝臺緩緩轉過身來:“陳芸看到過他送你回來,開的是輛古斯特,心裏不平衡呢。”
夏知時說:“你看不起我?”
“我比你更堕落。”她漠然地看着她,擡了一下眼皮。
“……”
付瑤走過來,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你打算一直這樣?”
她搖搖頭:“我只打算跟他半年。”
“怎麽說?”
“他說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半年後就分開,他很慷慨,答應給我20億分手費。”
付瑤點點頭:“這就是你的底氣?明年創業的資金?”
“也許有點卑劣,有點無恥,但我覺得值了。他又沒老婆,也不在乎多少錢,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錢就是一個數字。但是對于我們來說,錢是要去拼要去搶要去奪的。沒有錢,根本就沒有人看得起你。人活着,為的就是一張臉,一口氣。你說對不對?”
“……”
“我爸很有錢,但是我媽和我快餓死了,房租欠了兩月,他也沒有出現過。我後母和我妹妹過來說,他寧願把他的錢給乞丐。”
那天的談話到此為止。
付瑤對這個咋咋呼呼的女孩有了新的認識。
冬天又下雪了,有時候實在冷,夏知時就抱着被子過來和她一起睡。窗外是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她們兩人抱在一起像對對蝦,互相取暖,這個冬天其實也并不是那麽難過。
休息天,她出門去買菜,離開的時候外面有車子停下來等她。
她過去敲車窗,車窗就降下了。
淩晔在裏面哭喪這一張臉:“付美人,付姐姐,您怎麽每次都能這麽準地猜中呢?”
“我覺得,只要不是色盲,不是瞎子,都能認得出一輛車的型號和樣子的。”她一本正經地說。
淩晔說:“上車否?”
付瑤說:“有免費司機不用,難道還自己走路不成?”說着毫不客氣地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淩晔沒有回家,而是帶她去了華瑞新河珠寶城。付瑤被他一路拖着,頗有些無奈地說:“淩公,您有幾個錢?敢帶着女人到這來消費?沒聽過一樓手表區一只最低3萬起價嗎?就沒幾千塊的東西。您這是搶銀行了還是中了五百萬彩票啊?”
“付美人,話別這麽難聽行不行?我現在也是有點身家的了。環亞國際城的項目,你忘了?”
這個話題讓她又沉默下來。
淩晔倒沒發現,興致沖沖地帶她到了一樓名表區:“幾十萬幾百萬的咱們買不起,幾萬塊我就是不吃不喝也要買給你。你看看你,戴的都是什麽啊?別人外面怎麽看你?你們大理石做的都是高檔別墅區的生意,你和人出去掃樓,要是戴個幾百塊錢的破表,人老板怎麽看你啊?別說生意黃了,碰到同行還別人看低。”
他說的句句在理,付瑤笑了笑,心裏很溫暖,柔聲說:“我拿了提成給你買件好的西裝。”
淩晔回頭抱住她“吧唧”親一口:“老婆老婆我愛你。”
付瑤推開他的臉:“一臉口水。”
走到江詩丹頓的展區,銷售員走上來問好,給他們介紹專櫃裏不同系列的表。付瑤的目光落在一只金色表殼的機械表,是圓角的四方形,風格簡約,暗紅色玫瑰暗紋的表帶,典雅又高貴。
對那銷售顧問說,“就這只好了,拿出來看一看。”
銷售顧問從後臺取出一個黑色的硬木盒子,打開後給付瑤試戴。她皮膚白,戴這只正好看。
“那就這只好了。”淩晔數了數那後面的幾個零,“……四萬四千兩百,還好啊。”
銷售小姐禮貌地提醒:“先生,這是我們本季的新款,18k黃金腕表,用的是自産上鏈機芯,上個月在巴黎鐘表展上推出,目前限量發行4889只。”她将之翻過來給他們看,表的背面镌刻着馬耳他十字标志,下面是一行英文和發行日期。在後面的凹槽裏旋轉一下,能翻開內層,底座原來還有內嵌的一條金鏈子。
銷售小姐把它拿出來,卸下真皮表帶,熟練地裝上,這成了一只懷表。
淩晔看得怔了怔,一時還沒明白她的意思,再一看,原來不是44200,而是442000,人又愣了愣。
付瑤想說“算了”,旁邊一個女人伸手接了過來,放在自己腕上試了試,對那銷售小姐說,“笑着只發行4889只?挺漂亮的。孟先生,您說呢?”
付瑤仿佛被雷擊中,慢慢地擡起頭來。
真的是孟西沉,他今天穿地很休閑,正低頭和那年輕女郎說着話,不時輕笑兩聲。他的眼睛總是自然地彎着微笑,不過他沒有看她。
付瑤對淩晔說:“我們走吧。”
“可是……”他還想和孟西沉打聲招呼呢,付瑤說,“我說,走了。”
他從未見過她日此模樣,最後只能跟着她離開。
他看得出來,她心情不好。到了外面,拍拍她的手說,“對不起,是我沒用,等我做完這個工程,我一定給你買那個表。”
“買什麽買?44萬夠買一輛中檔小汽車了,淩公子,您閑錢多是不?一兩萬你買就買了,幾十萬你費那個錢幹什麽?不能吃不能喝的。”她和他勾了勾手指,“我出來是因為我不舒服,裏面的空氣把我憋得慌。”
“真的?你不是為剛才的事情生氣?”
“我這人是有點勢力,有點虛榮,但也不會沒腦子到那地步吧。”付瑤揶揄道,“44萬呢,就買一個表,吃飽了撐的啊?”
“對不起。”
“怎麽又說這種話?”
“我本來是想送妮做生日禮物的,你忘了,過兩天就是你生日了,現在卻弄成這樣。”他低下頭。
“生日?你不說我都忘了。”付瑤拍一下他肩膀,“生日你陪我吃長壽面和蛋糕就好了。還有,我想要你給我折千紙鶴。”
“你喜歡千紙鶴?”
“我喜歡有人能陪着我一起祈福。”她擡起望向天空,雙手合十,閉了閉眼睛,心裏忽然很寧靜,剛才的不快都煙消雲散了。
淩晔說:“那我陪你折一晚上的千紙鶴。”
“去學學烘焙吧孩子,我想吃你做的蛋糕。”
“這好像有點難度,你知道的,我連鹽和味精都分不清。”他苦惱地撓着頭發。
付瑤笑了。
她生日這天,淩晔請了假說要陪她,地點定在金色年華酒店。但是,她和夏知時在那等了一個小時也不見他來,電話也打不通。
付瑤終于按捺不住站起來:“該不是出了什麽事吧?”
“你別自己吓自己。這樣吧,你打給他同事試試,和他一起坐這個工程的人。”
付瑤打了,然後打通了,對方說環亞國際成鎮江分部的總經理請吃飯,淩晔現在在凱越走不開人,喝地有點多,讓她們最好過去接一下。
“有沒有搞錯,你生日他還跟人去喝酒?”
付瑤說:“算了算了,總經理請吃飯,也是沒辦法。”
夏知時說:“到那再收拾他。”
二人馬上打了車去了凱越。
問了人她們才知道淩晔和環亞老總以及幾個工程師監工在頂樓的17號包廂吃飯。進門前先敲門,裏面人說了請進她們才進去。
一圓桌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穿的也比較正式,不過一圈看下來并沒有淩晔。
付瑤就說了來意。
首座上一個笑眯眯的中年男人說:“你就是淩晔的愛人吧?這年輕雖然年紀小,做事還挺牢靠的,女朋友也有些漂亮。”
付瑤忙說:“哪裏哪裏,謝謝您。”
男人說:“淩晔喝醉了,在樓下的11號房休息呢,你直接去就行了。”
她們道了謝,忙去樓下找淩晔。房間是鎖着的,她按着門鈴好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是一個穿着紅色睡意的年輕女人,打着哈欠半眯着眼睛看她。
付瑤愣了愣,沒有反應過來。她退開一點,看了看門牌號,是11號,心裏正思忖,裏面一個男人探出頭來。
付瑤當即就怔在那裏。
淩晔看着還沒睡醒,迷迷糊糊的,不過,看到她之後馬上一個激靈醒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付瑤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夏知時,直接一巴掌掴了上去:“你他媽的能耐了啊。我和瑤瑤在金色年華等你一個多小時,以為你出了事,擔心地要死,結果你在這風流快活,你對得起瑤瑤嗎?賤人賤人!”
她一邊說邊踹。
淩晔捂着肚子,終于清醒過來,手足無措地捂着下半身的毛巾追出門去:“瑤瑤,你聽我解釋。”
付瑤撇下他就走。
淩晔追上去,要拉她的手,她在此刻猝然轉身,揚手一個巴掌甩到他臉上。淩晔啞聲了,付瑤看着他,那種充滿恨意的眼神讓他以為自己看見了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