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48

幫付瑤處理完傷口,蘇非疏講到了正題:“這女人很是傲慢,又很無賴,讓她還錢,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沈風眠說:“簡單的事情怎麽會有挑戰力?不過往常這種案子,一般最後都會不了了之,因為對方大多會采用一個‘拖’字訣,利用一審、二審的間隔空隙轉移財産,最後苦主只能幹瞪眼,就算把他們那些剩下的沒有轉移的破東西都拿去拍賣,也賺不到幾毛錢,不過是杯水車薪。”

“那怎麽辦?”

沈風眠說“讓她的財産無法轉移。”

見他們漸漸談到興起,付瑤找了個借口到一旁去了。她走得匆忙,也沒有關注,所以忽略了沈風眠眼底一閃而過的探究。

付瑤不在身旁,沈風眠顯得有些興致缺缺,不過臉上卻不露出任何的不耐煩,像以往和大多數雇主交談一樣公事公辦。

等他分析完這個案子中的厲害關系,蘇非疏忽然笑了笑說:“除了這個案子外,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什麽事?”

蘇非疏望着他,停頓了很久,仿佛是在凝視一件稀世珍寶,久到沈風眠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擡頭看她。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唇邊也有微笑:“怎麽?”

蘇非疏輕輕地說:“我想讓你做我的男朋友,你覺得怎麽樣?”

沈風眠的表情看不出一點意外,仿佛造就洞悉了她的想法。他微微挑了挑眉說:“可惜我不喜歡你這樣的類型。”

“不試試你怎麽知道呢?”說着她靠過來,兩團綿軟的的物什緊緊貼着他的胳膊。

他回頭望付瑤站着的陽臺看了會兒,都沒有回頭:“試?怎麽試?”

蘇非疏輕輕地笑了。

沈風眠也笑了。

所以,付瑤轉身回到客廳的時候,他大大方方地說:“好,我們就交往試試吧。”

付瑤聽了,整個人都怔了一下。她确實很意外,在此之前,蘇非疏無數次表露她對沈風眠的好感,但是這人好像對她從來不假彩色,不知今天怎麽就開了竅?

不過這都和她無關。

蘇非疏帶着滿臉的笑容離開,臨走前,對付瑤笑了笑說:“後天的比賽,別忘了啊。這在整個港內都是很有名的服裝大賽,如果得了前三,很可能會引起極大的關注。

付瑤笑着點點頭。

“你好像一點也不意外?”沈風眠在她身後說。

付瑤轉頭看他,也是笑了一笑,走到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意外什麽?是你對這個難纏的官司胸有成竹,還是——”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他從沙發裏站了起來,朝她逼近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就這麽拉近了,男人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住她,造成一種無形的壓力。雖然他不動聲色,也沒有再逼近,但是意圖明顯。

付瑤在原地沒有動,仿佛根本沒有聽懂他的話,低頭喝自己的茶。

這人也是這樣油鹽不進。

沈風眠笑了笑,善意地提醒道:“小心蘇非疏,她對你并不是那麽友善。”

付瑤輕笑一聲,看向他:“她可是你的女朋友,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女朋友的?”

沈風眠說:“現在還不是呢。”

但是這句話和現實相差甚遠,自打沈風眠松口,她俨然以他的女朋友自居,甚至明裏暗裏暗示付瑤搬出這個小區。

付瑤心裏也敲響了警鐘,愈加覺得這千金小姐不好得罪。

比賽地點定在香港會展中心,那一天,到來的名流有很多,天空也格外明亮。從外面走進這幢四壁都是玻璃的飛鳥型建築,她覺得好像走進了另一個世界。

名媛紳士,互相交談,和她離得很遠,她也不想去靠近,畢竟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把自己的作品完成後,就和沈風眠一同往二樓去了。座椅在場地四周,呈球狀環繞,倒是和她以前見過的t臺不一樣。

說是沒有一丁點緊張是假的,她面上雖然不露什麽,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卻緊緊地握在一起。這是她難得的機會,将決定她在這個新地方能不能有一個好的開始。

每一次她說服自己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時,心裏總有那麽一個聲音告訴她:“難道你的母親白死了?難道你就要這樣碌碌無為一輩子,被他們看扁嗎?”這個聲音總是不遺餘力地諷刺她,激起她的鬥志。

每次她想放棄時,心裏就油然而生一種不甘心,不屈服。正是這種不甘心、不屈服,催動她再去拼一把,搏一把。

比賽還沒有開始,她的目光在場地中間緩緩移動,忽然,像是被雷電擊中一樣呆在了原地。遠遠的高臺上,某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在和他的朋友攀談,笑容晏晏,他的目光也無意識地朝這裏瞟來。在他看到她的時候,明顯也是愣住了。

付瑤聽不清沈風眠在她耳邊說了什麽,她猝然站起,像個長敗将軍一樣落荒而逃。她想不明白,隔了山重水遠,為什麽還會遇到這個人?奔跑的時候,心髒在胸腔裏跳動地格外迅速,其實她不緊張,一點也不緊張,只是下意識地要逃離。因為她不想見到這個人。

這個她曾經深愛又傷害她至深的人。

她躲在一面牆壁後看着他在那裏徘徊,呼喚,夾雜着驚喜又不可置信的眼神,漸漸變得晦暗,有些神經質地質問自己,她捂住嘴,眼中有淚水,也有仇恨。

四周沒有人應聲,一個人都沒有,随性的助理也來了,一個個勸說着他,孟西沉終于收起了臉上的表情,整了整衣服,和他們離開了。

付瑤一直站在那面牆後,直到沈風眠找到她。

“怎麽了?”這個人是疑惑的。

“沒什麽,碰到一個不想碰到的人。”付瑤沒有隐瞞,因為她此刻很想找一個人聆聽。

“男人還是女人?”他半開玩笑地問。

付瑤也玩笑道:“當然是男人,還是一個大帥哥。”

沈風眠哈哈笑了,眼底卻有一絲警惕。對于付瑤的過去,他一無所知。

回到場地上,付瑤推開門的那一剎那,腳步頓住了,像生了根一樣釘在了原地。展臺上還回蕩着裁判激動的聲音:“此次冠軍的得主,007號的蘇非疏小姐,作品‘四季之春’。”

沒錯,007號是蘇非疏的號牌,但是,“四季之春”是她的作品。

沈風眠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比她更快一步反應過來,付瑤沒見他這麽動怒過,直接到後臺把蘇非疏拉了出來,劈頭就問:“你什麽意思?”

他的手勁很大,蘇非疏痛地皺起了眉頭:“你先放開,你弄疼我了。”

“你也知道疼?”沈風眠的語氣裏含着那麽幾絲譏諷。

蘇非疏聽到他這句話,神色也由最初的慌亂漸漸鎮定下來,目光裏也有幾分冷嘲:“要不要我告訴你,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也可以掰了。”

“一個禮拜都不到,你就要和我掰了。”蘇非疏氣得七竅生煙,惡狠狠地望着他。

沈風眠輕笑道:“對于一個抄襲別人作品,甚至抄襲自己朋友作品的人,這樣品行低劣,怎麽配做我的女朋友?”

這句話讓蘇非疏徹底變了臉色,“是我品行低劣,還是對方是付瑤?”

沈風眠微微怔了一下,不過很快就隐去了這絲遲疑:“兩者兼有。”

“你終于承認你喜歡付瑤了?”蘇非疏冷笑,“不過遲了,她注定是一個失敗者,永遠都只能被我踩在腳下。你如果行,就養她一輩子吧。”

“你就這麽嫉妒她?”沈風眠的語氣有那麽幾分不理解,又有那麽幾分諷刺。

蘇非疏說:“我厭惡她。”這個樣樣不如她的女人卻總是能輕而易舉獲得她得不到的東西,今天的事情,其實她籌謀很久了。

沈風眠能幫得了她一時,不可能幫她一世。而且,以這個女人的性子,她絕不可能接受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

“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沈風眠說,“如果你再試圖傷害她,我保證我們連朋友都做不了,而且,你會覺得後悔認識我。”

說完他不再留戀,轉身離開,仿佛多呆一秒都嫌棄。

蘇非疏抓起一個杯子扔到了牆上,手都在顫抖。

對于付瑤而言,這是極其糟糕的一天。離開展廳後,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身後有人按車鈴,她躲到一邊,那人又按,她再往裏走一點,那人還在按。氣不過,她在原地站定,回頭準備和對方理論。

不過她一回頭就不說話了。

沈風眠笑着騎着一輛那種廣場上租借的橙黃色自行車到她面前,拍拍車後座說:“上來,我帶你去兜風。”

“不用了,我沒事。”付瑤覺得此人也算把自己當朋友了。

“臉上滿滿的都是有事。”沈風眠說,腳步都沒挪動一下,意識是她不上車就這麽僵着了。付瑤哪裏還有辦法,只好坐上去,不過只是抓着車後座。

他掰過她的手放到自己腰上,猛地一踩自行車馳出,她一個重心不穩還真的撲到了他的背上,惹得這人一陣爽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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