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城30

第三十四章:請托

孟珠期待中的親吻并沒有落下。

燕馳飛竟然只是捏了捏她的臉頰,便翻身躺到一旁。

“你怎麽可以這樣?”孟珠失望地抱怨。

“不是你說要被我壓死了?還一直推我?我只是順應你的要求。”

燕馳飛心情好,一直逗她玩。

孟珠卻不察覺,只是滿心悔恨,自己幹嘛那麽多嘴又多手呢?

她支支吾吾地說:“其實……我……”

“其實真的很晚了,”燕馳飛說,“你剛才不是說累了一天,很想睡嗎?還不快過來。”

他知道她想要什麽,唱歌,講故事,全是幌子,她不就是想見他,想讓他抱抱她麽,這點要求燕馳飛當然願意滿足。

大概是從小日子過得□□逸,孟珠有時反應真的要比旁人慢三分,她眨眼眼,不明所以地問:“過哪兒?”

傻乎乎的樣子格外逗人,燕馳飛索性一把将人揉到懷裏來,“你不就是想要這樣哄着睡嗎?”

心有靈犀不好麽,為什麽一定要說出來戳穿她?

孟珠羞窘得不敢擡頭,不過雙臂半點不放松,牢牢懷住燕馳飛,枕着他墳起的胸肌,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終于安心地進入夢鄉。

三日後,小蔣氏再次前往丹陽長公主府。她帶了豐厚的禮物,作為答謝丹陽舉辦這次宴會的謝禮。

“一早說過,不用這樣客氣。辦次宴會又不費什麽力氣,還能讓這冷清清的公主府裏熱鬧一番。”

丹陽斜倚在榻上,石榴紅的留仙裙,長墜曳地,看起來格外慵懶,她和小蔣氏論輩分雖然差着一輩,但是年紀相仿,且自幼相識,交情向來不錯,因而單獨相處時,不管是儀态還是說話都十分随意。

“真想感謝我的話,倒不如告訴我,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做兒媳,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更好。”

丹陽寡居多年,長日無聊,大半時候都是靠着玩樂或聽近身的侍婢們講述各家各府裏發生的大小事情打發時間。

小蔣氏知道丹陽的喜好,故意吊她的胃口。她先品了一口茶,又試了幾塊點心,然後才慢悠悠地開口說:“其實原本我最看好的,是孟國公家的大姑娘孟珍。你也一定聽說過她的名頭,又是才華出衆又是容貌無雙的,還說什麽性情好,簡直人見人愛一般。萬沒想到那天見過真人,竟是大失所望。”

“你是嫌棄她耍的心機,使手段嗎?”丹陽問。

小蔣是幽幽嘆口氣說:“如果只是有些心機手段,那根本不算什麽事兒。同你說話我半點也不必藏,而且你自己也應該很明白,做皇家人沒有半點心機手段,單純得像一張白紙,那可不是什麽好事兒,也不是吃大虧就能了事的。随時随地,連命都能給丢了去。我為淩兒選妻子,當然希望對方能夠真真正正當他的賢內助,能輔佐他走的更長遠,可不是要給他拖後腿,甚至還要分心在瑣事上教導王妃的。

至于那個孟珍,她有心争這位子,事先做幾手準備,甚至作弊,我其實都能夠容忍。只是後來事情拆穿時她那番做派,為了洗清自己,便往別人身上潑髒水,實在是吃相難看。

她這人心術不正,做起事來手段又卑劣,若是成了王府的主母,還能指望家有寧日嗎?

我如今拉攏淩兒還來不及,真心誠意要給他選個好妻子,若是送了這等人過去,豈不是讓他将來恨死我嗎?”

說到後來連連擺手搖頭,表達敬謝不敏的意思。

丹陽聽得直笑:“這個真是,上回有個說書的給我講,說民間當媒婆的,別看都是表面花團錦簇的吉祥活兒,賺的又多,但可不是一個好差事。”

“這話怎麽說?”小蔣氏問。

“因為洞房花燭那晚,夫妻兩個掀了蓋頭,若是看對了眼兒,恩愛得蜜裏調油,誰也不會記着媒婆的好。可若是相看兩厭,覺得對方貨不對板,那就全都是媒婆的錯。上門吵鬧都不算什麽,還有那不講理的,硬是要讨回媒人紅包,還有更過分的,雇了閑漢躲在人家窗戶根底下往屋子裏面扔石子兒搗亂。”

講到後來兩人一起笑起來。

笑夠了,丹陽又問:“咱們說了半天,你還是沒告訴我,你到底看中了誰?”

小蔣氏說:“我來就是要告訴你的,還想讓你幫我參詳參詳看這人行不行。”

丹陽這回不再追着問了,只是品着茶等小蔣氏自己說。

“我看來看去,那麽多人裏,最合意的還是我娘家的那個侄女,阿沁。”

“是她呀,我覺得他挺好的。”丹陽對蔣沁她們跳的影子舞印象特別深刻,這時只說,“小姑娘嘛,年紀閱歷擺在那兒,想要多深沉的心機手段,我看一時是沒有的。不過她有些想法挺有趣兒,吶,就是說起那支舞時提到的,要齊心協力,講究配合,不為一人之利而争鋒。能懂得這一點,并真正做到,嫁人以後做個賢內助,想是沒什麽問題。”

小蔣氏一聽就笑,說:“你說到的這一點,和我想的一模一樣。”

這世上但凡能坐到高位的人,很少有僅靠一己之力單打獨鬥拼上去的,絕大多數都是抱團前進。

皇子們更是如此,他們拉攏能輔助自己的人,而那些人則寄望自己輔佐的人成功後給自己權勢和地位。

這雖然與跳舞完全是兩回事,但彼此配合、共同獲利的道理卻很相似。

“那你是要把這事情定下來了嗎?”丹陽又問。

小蔣氏搖搖頭:“她還小,最快也得等及笄了再說。我只是想着,找些機會讓她和淩兒多接觸。看看兩個孩子能不能接受彼此。”

雖然夏侯淩口口聲聲說一切都由小蔣氏做主,但她也有自己的目的,自然是不肯莽撞地當那被人往屋子裏丢石子的媒婆。

“這倒是。”丹陽點頭,“不過衣我看,她性子不錯,淩兒也是個寬厚的孩子,兩人相處起來應該不會有問題。”

“那最好,我也希望一切順利,不然我可沒有足夠的禮物來請你再辦一次宴會了。”

丹陽觑小蔣氏一眼:“我才不信你們東宮那樣窮。”又說,“既然從你這兒聽了一樁事兒,按老規矩禮尚往來,我也要講一個給你聽。”

這是她們倆從小養成的習慣,每次聚會,都是你說一個秘密,我說一個秘密,然後大家共同擁有兩個秘密。不過也只限兩人之間知道,不能夠說出去。這麽多年,不是沒有別的夥伴加入過,她們都會用子虛烏有的事情考驗對方,只是很少有人嘴巴足夠嚴,最後留下來的還是只有她們兩個人。

“是什麽事兒?”小蔣氏笑眯眯的問。

丹陽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就是那位,”她比個手勢,“小南宮那位。”

小南宮是夏侯旸和他的母親江氏居住的地方。

身為元衡帝的妹妹和長媳,她們二人自然都知道夏侯旸的存在。

只不過,這麽多年來,那母子倆向來老老實實的待在小南宮裏,從來不曾惹出是非,如今能有什麽事兒呢?

小蔣氏愈發好奇起來。

只聽丹陽說:“宴會那天我把他請了來,安排在原本給淩兒準備的水閣裏。這不是想着他今年也有二十歲了,雖然皇兄表面上一直瞞着,但你也知道,他有時還要過去小南宮那邊留宿呢。所以我就想着也賣這孩子一個情面,讓他看看這些姑娘裏面,有沒有合他心意,想娶回去當妻子的。結果那天宴會結束之後,他果然跑來跟我說看中了一個姑娘。”

“是誰?”小蔣氏問,被夏侯旸看中也不知道是那姑娘的福氣還是晦氣。

“這姑娘和你未來的兒媳婦,還是好朋友呢。”丹陽說,“就是孟家的三姑娘孟珠。”

宴會那天,孟珠并沒有什麽出色的表現,不過她最近在晉城裏風頭也正盛。這都是因為她與燕國公府的世子燕馳飛訂了親。

小蔣氏立刻說:“可是孟三姑娘已經有未婚夫了。”

“可不是嘛,我也是這樣跟他說的。可這孩子有點兒認死理兒,讓他再選別人,他還不樂意,甚至說要求皇兄賜婚。要是之前沒定親也就罷了,這既然婚事已定下,就是擺在明面的皇子王爺也沒有硬拆散了人家婚事,強娶回來的道理,便是皇帝本人這樣做,都還被戳脊梁骨呢。所以我就跟他說這事兒肯定不成的。不過我看這孩子性格有點執拗,未必聽進去我說的話,走的時候老大不樂意。”

小蔣氏接話說:“他從小關在小南宮裏,沒有玩伴,又極少出來見人,是不是平時孤僻慣了,為人處事也有些死板,缺乏圓滑變通?”

丹陽點點頭:“看着是有點那個意思。”

小蔣氏和丹陽這對“老”姐妹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不亦樂乎。

同一個時間裏,她的女兒夏侯芊卻和喬歆兩個人坐在綠柳居的雅間裏,尴尬地四目相對,不發一言。

喬歆今天來的時候老大不情願。

之前,她娘四處托請,想把她送到公主府的宴會上去,後來出面幫忙的人就是夏侯芊。

喬歆一直覺得,既然這是她娘想達成的願望,事成後出來還願答謝自然也應該是她娘,可是夏侯芊偏偏指名請了她過來。

夏侯芊是太子的女兒,身份尊貴,許多人巴結都來不及。

可是喬歆就不願意和她來往。因為夏侯芊和蔣沁關系不好,也因為,夏侯芊和孟珠的姐姐孟珍關系太好。

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朋友的敵人,就是敵人。這是大家平時交往的基本原則。

所以在喬歆的想法裏,和夏侯芊交往,等于背叛朋友。

但是欠了人家的人情,就算不是自己想欠的,也還是欠了,不能不還,所以再不願還是得來。

夏侯芊看出喬歆的不自在,主動開口手:“我知道,你對我可能有些誤解,不過今日我也不急着為自己辯白。約你到這裏,是有事想要拜托你。”

太子的女兒有事情搞不定已經夠稀奇,竟然還要再拜托她這個小小的商戶女來幫忙。

喬歆如此想着,說出來的話自然也不那麽動聽:“郡主殿下身份尊貴,要是連你都搞不定的事情,我恐怕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夏侯芊聽出她的推诿之意,卻只是笑笑,說:“你恐怕還不知道吧,你的好朋友蔣沁,可能就快要當我的嫂子了。”

所以呢?

喬歆半點也不信夏侯芊約她來這裏只是為了宣布這個消息。她也不追問,只是靜靜地等着夏侯芊自己說。

“你們是好朋友,所以相信你也知道我從前和她相處的不太好。大家是表姐妹的時候無所謂,可是如果以後我們要做姑嫂的話,這樣就不大好。”

這點喬歆倒是很理解。她自己也有哥哥,當然明白身為小姑子不願意有個事事同自己不對付的嫂子,畢竟女孩子出嫁後都要靠娘家撐腰,要是嫂子看自己不順眼,事事使絆子,天長日久的,難免不會受到影響。這也是抛開自己對燕馳飛的那點小心思不提,喬歆能夠覺得孟珠當自己表嫂其實是件好事的原因。

夏侯芊是個人精,觀察喬歆神色就能猜到她心思,因而知道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兩個人有了共通點,接下來要談什麽事都容易許多。

“所以,我想請你幫幫我。”夏侯芊說出自己的目的。

這種事怎麽幫?

喬歆問:“如果你想和她修補感情,為什麽不直接找她?為什麽要先找我呢?”

夏侯芊表現出十分為難的樣子:“可是原來一點小矛盾,日積月累就變得很嚴重,我怕我直接約她,她不肯來。所以想找你做個中間人,以後你們有聚會的話,請你告訴我,我過去找你們,這樣大家見到面,才好說話。”

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

喬歆找不出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便答應下來。反正到時候她會提前問蔣沁,若是蔣沁不願意,她就不告訴夏侯芊。

她當然不會把這番想法說出來,只是在臨走時提醒夏侯芊:“書院馬上開學了,你已經畢業,我們卻還要上課,恐怕短時間內也沒什麽功夫能辦聚會,你若是全依靠我,恐怕會耽誤事情,也要自己多做打算。”

夏侯芊謝過她的好意,又說:“我也可以自己辦些活動,到時候邀請你們來,連孟珠也一起,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喬歆想了想,從前夏侯芊辦宴會的時候蔣沁也會出席,可見兩人只是私下關系不好,并不至于在公開場合也要鬧起來。于是,點了點頭:“等你安排好,我們再聯系吧。”

出乎喬歆的意料,夏侯芊說的那樣懇切又急迫,害她心頭一直懸着大石,結果,足足等了一個月也不見夏侯芊那邊有任何動靜。

而蔣沁明顯對于自己要做未來明王妃的事情毫不知情,亦沒有任何人公開宣布這個結果。

或許夏侯芊先前搞錯了也不定。

這樣一想,喬歆便釋然了。

不過她并沒有忘記這件事,直到上巳節那天,發生了一件大事,逼得她将整件事完全抛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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