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黎明前的黑夜（一）
夜幕深沉，藏在大山深處的出雲基地此刻十分安靜，段易盯着電腦屏幕上的演習報告，仔細檢查一遍後，終于點下保存鍵。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走到窗邊呼吸一口山裏特有的清甜空氣，看着茫茫夜色和夜色裏如同沉睡的神獸般靜谧的大山，心裏忽然泛上一絲若有若無的寂寥。
那個小混蛋這會兒肯定還在電腦前吧……段易嘴角微微上挑，腦子裏浮現出李晨蜷在椅子裏鼓着包子臉眼神亮晶晶的樣子。這份演習報告交上去，接下來恐怕又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要忙了，要不要趁還沒交上去之前休幾天假去看看他呢？
段易彈了一下煙灰，耳邊仿佛聽到李晨有點委屈的聲音：“段段，不準抽煙！不準比我早死！”
真是的，不管離多遠，都沒辦法不被那人控制行動啊。段易自嘲般笑笑，掐滅了手上的煙。想到自家小孩兒從來不主動聯系自己的倔強性子，段易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出雲基地是不允許使用個人無線通訊器材的，要聯系段易只能通過座機，而且要先打到總機并如實彙報個人詳細信息才能被轉到段易辦公室，李晨很讨厭這種模式，所以極少主動打電話給段易，在他看來，這種聯系的感覺不像聯系戀人，倒像是探監。
正想得出神，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段易稍稍一愣，這麽晚了，難道是有緊急任務。迅速接起電話，對方卻沒發出聲音，段易剛想開口就聽到聽筒裏有極力控制的喘息聲，還有……輕輕吸了吸鼻子的抽氣聲。
段易心念一動，輕聲道：“晨兒？”
對方沒出聲，過了幾秒，發出一個淡淡的“哼，爛人”。
段易聽到聲音就确定是自家小孩兒無疑了，一時間胸口湧上濃稠的甜蜜感，無聲的笑着，幾乎合不攏嘴。
“怎麽，想我了？”段易的聲音輕柔魅惑，李晨又假裝不屑的哼了一聲，開口道：“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
“沒關系，我認識你就行。”段易眼前出現了李晨鬧別扭的小臉，心情好的一塌糊塗。
“切，爛人……是樓大哥找你有事。”段易聽到對面手機交接的聲音，然後是一個人走動了一會兒的腳步聲，接着樓千與壓低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段哥，又得請你幫個忙了。這次恐怕比較麻煩。”
段易聽樓千與說完，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時間，差不多足夠，于是給了肯定的答複，不過說完又輕聲囑咐樓千與道：“先別告訴晨兒。”
樓千與了然的回道：“明白。”
李晨坐在椅子裏不住的往窗邊瞟，樓千與站的遠遠的又壓低了聲音，李晨一點兒也聽不到他在和段易說什麽，好一會兒才看到樓千與轉身朝自己走過來。
“段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休假，你不要再聊一會兒？”樓千與把手機伸到李晨面前。
李晨扁扁嘴，看看手機，伸手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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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易聽到小孩兒柔和的呼吸聲，輕笑道：“怎麽這麽晚還沒睡呢？”
“你還不是一樣。”李晨吸了吸鼻子。
“晨兒……”段易頓了頓，低沉的聲音幽幽道：“照顧好自己，我很想你。”
李晨在眼眶了憋了許久的眼淚瞬間奔湧而出，一邊抽泣一邊罵道：“爛人……就……就知道不能給你……給你打電話……害小爺……睡前……睡前還要哭一場……大爛人……”
“好好好，我是爛人，別哭別哭，小混蛋也不怕丢人。”段易聽着李晨的聲音，差點想跟他說我過兩天就回去看你，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柔聲勸着哄着，到最後又陪着李小爺鬥了幾句嘴，才戀戀不舍的挂了電話。
李晨把手機扔在桌子上，順手扯了幾張紙擦擦鼻子，擡頭看見樓千與抱着雙臂站在不遠處，臉上是淡淡的笑容。
“樓……樓大哥。”李晨這才突然想起來剛才樓千與就在旁邊，自己居然被那個爛人的一句話引得哭了起來，啊，好丢臉！
“我就是向段哥請教幾個問題，已經解決了。你也早點睡吧，這些天老陪着小希你也挺累的。”樓千與拍拍他的肩膀，李晨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又掉下來，趕緊穩住心神道：“我知道了。”
看着樓千與上樓了，李晨才回頭盯着手機屏幕上自己偷拍的一張段易系着圍裙炒菜的照片，挑了挑嘴角，有點啞的聲音小聲道：“爛人……”
游墨從雲墨樓回去的時候，梁丹青還在臺燈下奮筆疾書，聽到游墨上樓的聲音，梁丹青停下手中的筆，出了書房。
游墨稍稍有點疲憊的臉出現在走廊轉角，梁丹青淡淡道：“吃過東西了嗎？”
游墨聽到這話，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雲墨樓陪着雲翳聊了幾個小時，兩個人居然都忘了吃東西。
有點尴尬的揉了揉胃部，游墨露出邪魅的笑容：“想吃你做的。”
梁丹青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轉身去廚房，游墨三兩步上前，從背後抱住梁丹青，下巴在他耳邊磨蹭：“還是青最好了。”
梁丹青不理他的獻媚，掙開他的手道：“有什麽心事就說，你知道我最讨厭遮遮掩掩。”
游墨稍稍一愣，随即微笑道：“青你怎麽這麽了解我啊。”
梁丹青嘆了口氣道：“你強顏歡笑的樣子讓人看了很難受。”
游墨收起笑容，眼神裏閃過一絲頹唐。梁丹青看他瞬間萎靡的樣子，心裏有了不忍。走到他跟前，擡手撫摸他的臉頰：“是不是雲翳那邊有事？要是需要你幫他處理，就放心去，我不會多想的。”
游墨眼睛裏閃着複雜的光芒，定定的看了梁丹青好久，忽然展開雙臂将梁丹青牢牢的箍在懷裏，像是要将這人鑲進自己身體一般用力。梁丹青被他抱得有點疼，但還是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許久，游墨放開手，聲音是少見的寞落：“我對不起小雲。”
梁丹青微微一震，聲音卻還是溫和：“每個人的生命裏，總有對不起的人。”
游墨伸出食指摸了摸梁丹青薄薄的嘴唇，微笑道：“是啊，不過在我的生命裏，你永遠不會是那個人。”
梁丹青臉上一熱，拍開他的手，轉身一邊走一邊道：“想吃什麽，我幫你做。”
“青，我想吃你。”游墨将梁丹青扯回懷裏，低頭吻住。
“……混蛋……你又……突然發情！”
“青……我想要你……唔……”
“混蛋你……你別動……輕點……”
“……青……我愛你……”
“混蛋……我……我也愛你……”
樓千與從安局長的辦公室出來，捏着一張薄薄的停職令。因為要辦停職還需要正當理由，這次多虧了安局長從中協調。不過還好秘密調查組一向行蹤不定，所以樓千與也不用向其他同事解釋，只和自己組裏的人打了招呼，說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由何其正代理組長。
劉子成擔心的看着樓千與：“組長，你這段時間可瘦了好多，別太拼命啊，有什麽事要大家幫忙的盡管說！”
“我知道了，你們幾個小子要聽正哥的話，別搗亂。”
“是！保證做到組長在與不在一個樣！”王運嘻嘻笑。
樓千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你小子最毛手毛腳，多跟秦遠學學，免得老出狀況讓人擔心。”
王運瞟了一眼站在角落裏冷着一張萬年冰山臉的秦遠，不滿的嘟囔道：“跟他學什麽？學怎麽釋放冷氣扮空調啊……”
幾個同事沒忍住笑了出來，樓千與也憋着笑看看秦遠，秦遠面不改色淡淡道：“空調總比傻子好。”
“你你你你說誰傻子呢？”王運的臉一下漲紅了。
“誰傻就說誰。”秦遠還是淡淡的。
“我哪裏傻了？你說啊，我哪裏傻了？”王運嚷嚷着。
樓千與終于沒憋住，笑了起來，“你這是大智若愚。”
王運氣的鼓着臉頰不說話，只是瞪着秦遠。秦遠也不惱，也是用打量的目光看着王運。樓千與覺得秦遠不僅沒有在和王運鬥氣的樣子，反而好像心情很好很開心。
秦遠看着王運的眼神，好像……似乎……貌似……有點像自己看着游小希犯傻時，那種逗弄又疼愛的眼神。
樓千與眼睛一轉，再聯想一下一向不多話的秦遠卻總是只和王運鬥嘴，心裏忽然就明朗起來了。
“我走了，這段時間大家要保重啊”，樓千與揮揮手，特意走到秦遠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逗弄傻子要有度啊，差不多就該挑明了，可別适得其反。巴掌和糖要換着來。”
于是秘密調查組的衆人第一次看到了萬年冰山秦遠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絲微笑。神跡啊！
王運還在氣呼呼的，就看到秦遠沖自己飛快的笑了一下，然後轉身回座位上去了。他娘的，這冰山笑起來還真好看。
靠，他好不好看關我屁事！剛才還在罵我傻！王運恨恨的瞪了一眼秦遠的後腦勺。
Alex的消息準時到了，那個對游小希催眠的人，Alex的英國學長，給自己取了一個十分有意境的中文名字——木雲飛。
取了這麽個大俠的名字，幹的卻是偷偷摸摸的事情，卑鄙！樓千與看着Alex傳過來的資料，心裏一陣腹诽。
木雲飛，英國人，男，28歲，未婚，父母雙亡，在孤兒院長大，因為天資奇佳所以中學時得到一富商的資助，大學畢業後進入哈森博士的研究室做助理，幾年後離開，行蹤不定。
資料上還有一些零碎的信息，拼湊起來，大概也就是說木雲飛離開哈森的研究室之後，基本上一直在亞洲活動，有小道消息暗示他和亞洲一些黑道勢力有來往，近兩年的消息基本上都頻繁出自中國大陸和香港。
樓千與皺眉看着電腦屏幕上木雲飛的照片：稍長的臉型，眉目比較英俊，淡金色頭發，碧藍的眼珠，稍稍抿着的唇。看到照片第一眼，樓千與便覺得這人有種特別的執着，眼神裏透着一股過分的堅定。
正看着，Alex的電話打了過來。
“準備好什麽時候去找他了嗎？”
“後天吧，我聯系了一個朋友，身手和頭腦都很強，可以幫忙。”
“好，後天見。”Alex幹脆利落的挂了電話。
樓千與拍拍額頭關掉電腦站起來，資料上說木雲飛現在住在香港，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的住所，Alex找的人也只能提供可能知情的人，具體情況還要他們自己去查。上次洩露出關于催眠游小希消息以及關鍵詞的人，據說是木雲飛身邊的親信，只是，前幾天，已經被暗中處理掉了。
木雲飛為什麽會對游小希催眠？他的動機到底在哪裏？樓千與捏着手中的杯子，神色十分冷峻。這一程不知道是個什麽狀況，能不能找到木雲飛，還是未知數。
“樓千與……”一個軟軟低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樓千與回神，轉身看到游小希穿着睡衣站在自己身後，眼睛裏濕濕的。
“怎麽了？”樓千與放下杯子走到他跟前，扶住他的肩膀。
“你不要走……”游小希說着，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樓千與慌忙摟着他坐下，一邊拍着他的背一邊柔聲勸慰：“小希乖，不哭了啊……我沒走啊，我不是在這兒嗎？別哭別哭……是不是做惡夢了？”
“我……我夢到……你，你被壞人……抓走了……”游小希抽抽搭搭的，樓千與抹着他臉上的眼淚，低聲道：“你忘了我是警察啦？警察是專門抓壞人的啊，警察有槍，壞人都害怕警察。所以我不會被壞人抓走的。別哭啦……”
游小希吸着鼻子擡頭：“那，那我叫奧特曼和孫悟空幫你抓壞人。”
“好，還叫上豬八戒。”
“不叫豬八戒，豬八戒只會吃東西……叫上超人……”
“好，還有蝙蝠俠……”
“還有變形金剛……”
“……”
樓千與看着靠在自己胸口重新睡着的游小希，長睫毛上還挂着幾滴淚珠，嘴巴微微張開着，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恐怕是夢到奧特曼孫悟空都來幫他抓壞人了吧。
輕輕把游小希抱回卧室放在床上，游小希翻了個身，頭埋在了枕頭裏，手卻還是緊緊地抓着樓千與的衣角不放。樓千與嘆口氣，擡起他的手臂，在他身邊躺下來，伸手将他摟在懷裏。
寂靜的黑夜，甜蜜的黑夜，未知的黑夜，樓千與聽着耳邊游小希均勻綿長的呼吸聲，終于沉沉的睡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話說我終于回來了哦喂~~~這些天在忙的事情基本上告一段落啦，接下來應該可以正常更新啦~~撒花~~希望我的勤勞依舊在啊~~哈哈，留言收藏什麽的趕緊上吧，狠狠地砸向我吧，這樣才有動力的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