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黎明前的黑夜（二）
香港，東方明珠，購物天堂，繁華的背後理所當然掩藏着難以洗刷幹淨的陳年污垢。樓千與不是第一次來香港，以前在S大隊時，也曾來香港出過秘密任務。只是那時的狀态是悄悄地來，靜靜地走，全程不超過兩個小時。
不像這次。
這次，他是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這座城市獨一無二的氛圍。高節奏高效率，每個人走路的步子都恨不得邁的大一點，再大一點。
物質的氣息，欲望的氣息，也是越來越普遍的國人的氣息。樓千與和段易在酒店稍作休息後，便直奔首站目的地——虹。
這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小店，打着酒吧的招牌，小心翼翼的擠在這條挂滿燈牌和廣告牌的舊街道裏。灰蒙蒙霧沉沉，誰也不會第一眼就注意到。雖然離鬧市不遠，但看得出來會來這裏的都不是有錢人。樓千與和段易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抽了支煙，四處打量了一下。
來之前樓千與借蘇婷的手做了打扮，古人尚有惟妙惟肖的易容術，更何況如今發達科技下衍生出的神奇産品。在蘇婷手裏半個小時，樓千與立刻就換了一張臉，出現在和段易約好的地方時，段易都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他來。
微腫的眼皮，淡淡的黑眼圈，蠟黃的面色，瘦瘦的臉頰稍稍有點凹陷，加上沒怎麽打理的青色胡茬，嘴角叼着根煙，再配上不耐煩的表情和四處打探的眼神，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個無所作為的小混混樣子。樓千與對自己的新造型很是滿意，而段易就照上次那樣，打扮成一個黑社會小頭目。
兩人在門口踟蹰了一會兒，裝出找人的樣子，片刻，從“虹”裏面走出來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女人夾着一根煙，不耐煩的沖兩人道：“今天不開張啦，到別的地方去！”
因為是說的是地道的粵語，樓千與還稍稍反應了一下，結果段易已經操着一口流利的粵語開口了：“靓女，今天不開張那幾時開張啊？”
女人吃吃一笑道：“靓你個頭啦，最近沒生意，都不開張。”
“那我們這生意都送上門了，怎麽不招待呢”，段易說着身體微微向前傾，低聲道：“我是來買鞋盒的。”
女人臉上笑容依舊，眼神卻微微一抖，還是媚笑着道：“我們這裏又不賣鞋，哪裏有鞋盒賣呦。”
段易朝樓千與使了個眼色，樓千與趕緊從兜裏拿出一疊錢，裝作不開心的樣子往門裏面走，一邊走一邊用含糊的粵語道：“怎麽跟我們老大說話的啊！”
走到門口陰影處站在女人身側，樓千與将錢塞到女人手裏。女人稍稍低頭看看手心的錢，又捏了幾下試了下厚度，眼睛裏流露出滿意的笑，接着提高聲音不滿的道：“都說了沒有，趕緊給老娘滾開！”
女人說完伸手将樓千與推了一把，樓千與順勢一個踉跄撞在門口一個垃圾桶上，哀哀的叫了幾聲，女人則迅速湊過頭在段易耳邊說了幾句話，轉身進去了。段易作勢在門上踢了幾腳，罵罵咧咧的走過來把樓千與拉起來，樓千與一邊假裝叫痛，一邊扶着段易的手臂向前走，走出幾十米後低聲問道：“怎樣？”
“讓我們今晚十點鐘過來。”段易沉聲回答，頓了一頓又道：“你的粵語說的還真夠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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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千與稍稍有點臉紅道：“我最不擅長的就是語言了，以前在大隊裏面上培訓課，這點兒粵語還是當時被逼着學的，待會兒回去咱們再練練。”
“好。”段易拍拍樓千與的後背，“剛才沒真撞到吧。”
“放心，還不至于。”樓千與甩甩肩膀，轉頭微微好奇道：“剛才聽你說的那麽溜，段哥你語言天分不錯嘛。”
“跟晨兒學的。他以前在這邊呆過好幾年。”段易說着眼裏就溢出一點溫柔，馬上又笑着道：“對了，小希也會說，跟着晨兒學了兩星期，說的比我還溜。”
“沒聽他說過啊，等他好了……”樓千與忽然停住了，心情沉重起來。
“樓千與，聽說S大隊的隊訓是永不放棄，難道只是一句空話？”段易眨眨眼睛。
樓千與釋然笑道：“不，不是空話，那句話一直刻在我心裏。嘿嘿，這次還有你這個‘出雲’隊長出馬，我們一定能把那個木雲飛給挖出來！”
入夜後，這條白天看起來灰舊不打眼的街道一下熱鬧了起來，各種顏色的燈光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幻覺般的繁榮。跟其他店相比，“虹”的生意要差很多，只有寥寥幾個年輕女子漫不經心的站在門口，手裏夾着煙，有一搭沒一搭的向路人搭話。白天和段易說話的女人現在穿了低胸的長裙，露出白花花一片胸脯，抱着手臂滿臉笑容的站在門口和兩個中年男人閑聊。
樓千與和段易沒打算提前過去，站在不遠處的暗角裏抽着煙，默默觀察着周圍。馬上十點的時候，樓千與注意到門口的女人開始頻頻向四周張望，段易掐了眼，對樓千與道：“過去吧。”
之後的情節仿佛完全跌入了港片，樓千與和段易跟着女人進了酒吧，穿過狹窄的過道，兩邊薄薄的牆裏面有暧昧的聲響。最後進了一間淩亂的小房間，一個頭發染成栗紅色的年輕男子正蹲在地上吃泡面。
“就是你們啊？”男子一邊吸溜吸溜的吃面，一邊擡眼看兩人：“我叫山雞。”
我還陳浩南呢，樓千與在心裏腹诽。随即開口道：“這是豹子哥。我叫阿千。”
山雞敷衍的叫了聲“豹子哥”，随後繼續吃面。樓千與看看段易，段易點了點頭。
“豹子哥急着等消息，這點兒錢先意思意思。”樓千與把手裏的箱子扔在地上。山雞放下手裏的泡面，打開箱子看了一眼，眼睛開始放光。
“豹子哥，說實話，要買木老大的消息真值這個價錢。全香港，不是吹牛，除了我山雞，誰能又快又準的找到木老大的消息？你們放心，三天之內，保證給你們地址。”
“兩天。”段易冷冰冰的說道，山雞小眼睛眨了眨：“行，就沖你們還算大方，兩天就兩天。”
和香港相隔幾千公裏的X城，YS偵探事務所。樓千與出門兩天了，游小希也從最開始的詢問變成了哭鬧。蒼蒼做的好吃的，梁涼和李晨輪換着陪他玩游戲，都只能吸引他不到一個小時的注意力，古嘯真看着哭的淚汪汪慘兮兮上氣不接下氣的游小希，心裏刀絞似的難過。
“少爺別哭了……樓警官就快回來了……”可憐古嘯真一個不茍言笑的大男人，對着他家現在只有5歲智商的少爺游小希，只會反反複複說這一句話。
蘇婷被游小希吵得頭疼，閉着眼揉太陽穴。李晨蹲在游小希身邊，扯着紙巾幫他擦眼淚，一邊擦一邊戳他的臉玩兒，游小希看看李晨，哭的更大聲了。
蒼蒼一向溫和的臉也開始變色，心裏默默感嘆：樓千與平時不知道是怎麽把這小惡魔制服的，太偉大了。
“少爺……”古嘯真輕輕拍着游小希的背，給他順順氣。
游小希眼睛紅紅的，淚水盈盈的看向古嘯真，語氣從開始的蠻不講理變成了哀求：“樓千與肯定是被壞人抓走了……你去救他……去救他嘛……”
古嘯真看着游小希哭的花臉貓一樣，突然就想到了當年游家出事後，白天倔強着一聲不吭夜裏卻躲在角落裏以淚洗面的游小希，不禁一陣鼻酸。
蘇婷忽然從沙發上跳起來道：“晨兒，上次樓警官不是帶老板出去過麽？老板回來一直念叨要改名字，說還有個小希，你記得嗎？”
“啊，我想起來了！樓警官帶他去一個朋友哪裏，那人家裏有個小孩兒，也叫小XI，不過是東西的西。”李晨眼睛一亮，想起自己當時給樓千與出的主意，“對現在的老板來說，我們都是大人，是沒法兒溝通的，要找同齡人陪他玩兒才對。”
“可是我們也不認識有小孩兒的人啊……那個小西，也不知道是樓警官那個朋友家的。”
“要不，去游樂場吧，小孩子都喜歡去。我們也可以跟着保護他。”梁涼輕聲建議。
衆人對視一眼，再看看呼哧呼哧準備新一輪放聲大哭的游小希，一致點頭同意。
衆人到了游樂場，幾乎傻眼，這天剛好是周末，游樂場的場面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一點兒不為過。好在游小希已經不哭了，好奇的左看右看，各種娛樂設施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讓他覺得無比新奇。
趁着蒼蒼和梁涼去買票的空擋，李晨看看完全被門口擺的提線木偶玩具吸引視線的游小希，悄悄問蘇婷道：“婷姐，樓大哥真的是去辦案子麽？”
“不是都跟你說了麽，他是警察，辦案是他的工作。”蘇婷撐着遮陽傘，輕輕動了動腳踝，真不該穿高跟鞋出來，還沒開始玩兒就已經覺得腳疼了。
“可是我總覺得不對勁兒，老板出事這段時間，就沒怎麽見他去過警局，怎麽會突然……”
“樓警官是特別行動組的組長，當然是要處理特殊案子了。特殊你懂不懂，要是什麽都讓你知道了，還有什麽特殊可言。”蘇婷瞪一眼李晨，“就給你一個陪玩兒的任務都完不成，還好意思打聽小道消息。”
“哼，誰稀罕你的消息！”李晨也回瞪一眼，“以後讓段段陪我來玩兒，不和你們一起。”
“你家皇上要是出現在這種地方，方圓十米內有人敢靠近？游樂場都不會給你們開門。”蘇婷嗤笑。
“你……”李晨氣的說不出話來，恰好蒼蒼和梁涼過來了，抓了滿手的票。
“晨兒怎麽又氣鼓鼓的，誰惹你了？”蒼蒼把票遞給李晨，好笑的看看他。
“都是壞人！”李晨看蒼蒼臉上的壞笑，心裏憋的火燒火燎，忽然眼神一轉，拉住了梁涼的胳膊：“梁涼，我們一起走。我告訴你個秘密。”
梁涼被他一拉，順勢跟着他向前走了，蒼蒼卻急了，喊道：“晨兒！”
“幹嘛？”李晨得意的回頭。
“我去買零食，想吃什麽？”
“恩，這還差不多……我要薯片，果凍，美味酥……”
“好好好，要什麽都行，你們先在這兒等一會兒。梁涼，你和我一起去，我一個人拿不了。”蒼蒼說着就把梁涼拽了過來，拖着向旁邊的超市去了。看着梁涼一副雲裏霧裏的表情，李晨樂的哈哈大笑。
蘇婷冷哼一聲：“小孩子，無聊。”
李晨仰着臉：“切！”
經過一番折騰，衆人終于進了游樂場，李晨率先提出要玩兒過山車，游小希跟風附和，但是大家又不放心李晨和游小希自己上去，最後讨論的結果是古嘯真帶着游小希，蒼蒼帶着李晨，四個人一起上去。
過山車的隊伍排的特別長，四個人漸漸淹沒在隊伍中了，蘇婷和梁涼坐在旁邊的休息區，守着一堆零食和飲料。
“梁涼，在事務所這段時間還習慣嗎？”蘇婷喝着冰茶問道。
“恩，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顧我。”
“雖然不是很清楚老板為什麽要你留下，不過既然你答應了，我也希望你把自己當做事務所的一份子。老板現在變成這樣，我們都很着急，這段時間你也幫忙照顧着，很辛苦，我也都明白。”蘇婷微笑着看梁涼：“說實話，我把小希當自己的親弟弟，所以，謝謝你。”
梁涼被蘇婷誠懇的語氣弄得有點不自在起來，“沒……沒什麽，我，我還要謝謝游探長呢……”
“人不能活在回憶裏，逝者已去，你可要向前看”，蘇婷連忙勸慰：“否則說不定就會忽視了身邊的人。”
“恩，我明白的，只是我和夢夢多年的感情了，也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梁涼眨眨眼，神情有些暗淡。
“你明白？那你是知道蒼蒼……”蘇婷話剛說了一半兒，被過山車啓動的巨大呼嘯聲打斷了。
等到幾分鐘後靜下來，梁涼疑惑的盯着蘇婷道：“婷姐你剛才說什麽？藍大哥怎麽了？”
“你覺得，蒼蒼這個人，怎麽樣？”蘇婷遲疑了一下，換了個問法。
“藍大哥人很好啊，他對我特別照顧，有時候我真希望他是我親哥哥。”梁涼說着微笑了一下：“要不是他開導我，我恐怕也不會這麽快融入大家。”
蘇婷心裏暗道：蒼蒼這個大哥的角色扮演的太過了，人家要當真了。
“輪到他們了。”梁涼忽然興奮起來，眼神向斜上方看去。
蒼蒼和李晨打頭坐在第一排，古嘯真帶着游小希坐在他們身後。
“婷姐，我怎麽覺得藍大哥表情不太好呢？”梁涼看了又看，有點擔心的問蘇婷。
“恐高？那他就不會上去了吧……”
正說着，過山車已經啓動了。其實只不過短短兩分鐘，對于底下的人來說就是說了幾句閑話的時間，但對于在上面的人仿佛過了一個小時。
當然，特指蒼蒼這種有恐高症還硬撐着的人。
李晨扶着蒼蒼下來，梁涼迅速跑過去，看到臉色蒼白的蒼蒼緊緊捏着李晨的手腕大口大口喘氣。
“藍大哥……”梁涼把蒼蒼從李晨手上接過來靠在自己身上，解救了李晨快要被蒼蒼捏段的手腕。
“藍大哥你沒事吧？”梁涼關切的問道。蒼蒼暗暗罵自己，本來是不想讓梁涼知道自己恐高的，沒想到真的沒撐住。
“沒事，坐一下就好了。”蒼蒼勉強站直身體，梁涼卻不容拒絕的重新扶住他，一只手還攬住了他的背：“我扶你過去。”
蒼蒼覺得背上火燒火燎的，恐高的症狀沒有了，發情的症狀倒是快被激起來了。
幾個人圍着坐下來，游小希興奮的扯李晨的袖子：“我們再玩兒一次吧！”
“這個玩兒過了，我們一會兒去玩兒天旋地轉！”李晨指着遠處讓游小希看。
衆人随着李晨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隐約看到綠樹叢中有一排圓形透明座椅被抛上抛下，還伴随着陣陣尖叫。
蒼蒼和古嘯真的臉頓時開始發黑。古嘯真雖然沒有恐高症，卻也實在是有點怕再去被三百六十度的折騰一下了。
這一瞬間，幾個人同時想起了遠在千裏之外的樓千與和段易，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心裏的想法。
孩子難帶啊！
作者有話要說： 弱弱的奔來更新……莫名其妙連不上網兩天……RP狂低……順便說一句，前些日子忙暈了的成果，大家順手點擊幫忙加了個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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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劇透：埋有各種彩蛋等待有緣人發現。
（打完廣告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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