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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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此刻,萬籁俱寂

作者:Dayandog

此刻萬籁俱寂

滿腦子甜蜜的幻想

我過去曾經愛過一個生命

第三人稱。

男女主均非c,女主抽煙喝酒。污。He

內容标簽:都市情緣 三教九流 情有獨鐘 因緣邂逅

搜索關鍵字:主角:張騰;傅硯 ┃ 配角:xxxx ┃ 其它:xx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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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八月,天似穹廬。

傅硯在畫室待了一上午,又一個中午,心中莫名煩躁。一管一管油彩粘膩地堆在桌上,有的已經滲出,桌面像一幅斑斓的畫。

看着畫布。

一團糟。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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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畫筆出了公寓,拐進大路。

正沿路走着。就看見個男孩兒在發傳單。皮膚黝黑,炙了一臉汗。穿個大體恤,汗流浃背。

傅白皙的手伸過來,領了一張傳單。硯站他不遠處靜靜望了會兒,走過去伸手領了一張傳單。

一只白皙的手伸過來,領了一張傳單。。

男孩擡眼看她,黝黑的臉上漸漸泛點紅。

傅硯穿着ZARA斜紋白襯衫,V型領口拉到鎖骨下,脖子上佩戴一塊墨綠透孔圓玉墜。未及膝蓋的HELOWE淺色格子闊腿褲,襯擺塞進褲腰用一根黑色金屬細皮帶松松扣住,闊腿褲下的小腿緊實勻稱。随着她走動的動作,襯衫不時貼近腰肢輕輕摩擦,繃緊,腰身襯得很細。

她26歲,不算很年輕,但是保養得當,皮膚白皙。平時也不太化妝,臉上幹淨,看上去仍年輕。

男孩兒紅着臉笑了笑說“姐姐,剛開的泳館,設施不錯,去體驗下吧”末了看了看傅硯的樣子,又補充,“開業大酬賓,現在報名都可辦會員,減兩百塊錢。”

“好。”傅硯低頭看了眼傳單,想了想,擡頭說,“在哪裏?”

男孩聽到,反而有些發愣,他發了一上午的傳單,行人匆匆,最多聽他講兩句話,沒想到,莫名其妙就拉了個客人。

沒見過這麽好說話的人。

忙不疊給傅硯指了路“直走500米。過紅綠燈右轉,幾十米就到。到了你就報我名字說是來辦會員的就成,我叫李堯。”

傅硯說了聲好,走了。

她按照男孩指得路線走去,走了七八分鐘,就看到一家游泳館。

傅硯站在游泳館前的樹蔭裏,左手捏一張傳單。日頭火辣辣砸下來能夠讓人脫一層皮。她微 阖眼去看館前巨大的廣告牌。

背景水藍色,強烈的日光下醒目的“MICHAEL N” ,斜體黑色羅馬字有些刺目.後配小字(夢露泳館)背景是濃郁的水藍色。

MICHAEL ,米迦勒。

游泳館竟然會起這個名字。

傅硯連把傳單扔進了綠色的垃圾桶。跨步進入泳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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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休息時間剛過,前臺小姐恍惚間聽見一陣腳步聲,略快。

剛擡頭,人已經推開玻璃進來了。

前臺有些驚訝,她兩手空空,連個包也沒有。

沒有女人會這樣出門。

午後2:00,現在室外34攝氏度高溫。室內空調打到22度。她這樣走來,既沒有遮陽帽,也不帶傘,素着一張臉,因為出汗 ,臉頰通紅,細細的汗珠密密嵌在鼻頭。黑發束起來,發尾垂在身後,汗水從鬓發淌下來,粘在細膩的臉頰。

前臺小姐盡職微笑:“小姐你好,有什麽可以幫您的?”

“你好,請問飲水機在哪?”

“。。。。。”前臺有點反應不過來,笑容微滞,随手指了指大堂略遠處一角的飲水機。

傅硯微朝她手指方向看了一下。又回過頭。

“不好意思,我沒看清,你再指一遍可以嗎?’’

“。。。。。。”前臺再次盡職指了一遍 “那邊靠側門那顆盆栽。”

傅硯這回看清了。邁步向飲水機走去。

才兩分鐘。

“能給我一個杯子嗎,飲水機那邊沒有杯子。”

“。。。。。”

前臺小姐笑容分崩離析,仍然拿了一個一次性杯給她。

傅硯神色安然,接過杯子,走到飲水機旁邊,接了一杯水慢慢地喝下去,她一路走過來,已經流了不少汗,鬓發濕漉,幾縷碎發微微濕潤垂在白皙的額前。

伸手又接半杯水,背後一陣腳步聲。

拖鞋啪嗒啪嗒拍在地上的聲音,又幹又硬。

傅硯專心致志接水。

她彎着腰,垂眸望着開關。餘光裏看見手肘下方一雙土黃色的塑膠大拖鞋,大概是館裏的供應款式,最普通的那種。

那雙腳,足弓飽滿,腳掌修長,腳趾幹淨勻稱成線型排列,典型的羅馬腳。腳背上有微微的青色血管凸起,一直向後延伸至距骨,沒入平滑皮膚。使得這雙腳看起來精瘦又健美。

緊接着傅硯的視線裏又出現一只手,捏着一個紙杯。跟腳一樣,這只手看起來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手掌瘦而不拙。

傅硯微微有些訝異,原本是餘光裏無意一瞥,卻似窺到一角□□。她幾乎立刻就站直了身體,眸光專注。

傅硯是一名字畫鑒別師,捕捉藝術美感與特征幾乎成了她的本能。

一杯水的時間,打量眼前這個人。

高,肩寬,腰窄,肌肉勻稱,翹臀,長腿。

男人顯然才剛游完泳從浴室出來,全身還帶着濕氣。脖子上挂一塊大毛巾只穿一條寬松的的沙灘褲。從傅硯的角度看,脊柱微微凹進肌肉,肌群線條流暢,塊壘分明但又不過分突出。

斜方肌和菱形肌撐起起整個背部的線條,顯得精壯又不會有健美先生那種誇張的肌肉噴發之感。臀部圓翹,沙灘褲系在挎包露出緊實腹部,長度至膝蓋,露出一雙筆直修長的小腿。

也許這樣的身材別樣符合她的審美,傅硯竟然挑不出瑕疵。

除卻他背上一道疤,從盤踞而下。

長,猙獰。美,傅硯想。

一瞬間,感到腦中有點亂,傅硯似乎想到了很多事。她畫過很多身材健碩體态修長的模特,國內外都有,可是這一個給她的感覺比以前都要好。

自然,流暢,本性。

好到一杯水的時間過去,她竟然忘了收回目光。

男人早已感覺她的打量,但他并不在意,或許早習慣。接完水,揚起脖頸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喉結像一顆光滑的鵝卵石埋入皮膚,反複滑動。

他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本該使人尴尬。

傅硯目光停留在男人的身軀,眼神有點空。

男人笑,臉轉過來,連着手裏的杯子,笑裏卻帶刺兒,狠狠地。

這聲嗤笑叫傅硯回過味來了。二十幾厘米的身高差,她循聲朝上掃了一眼。

臉瘦,立體。輪廓深刻,顯得整張臉看起來很淩厲,眉眼深邃,單眼皮,眼眸漆黑。鼻梁高挺,人中溝略深 ,上唇薄,下唇飽滿,下唇與下颚交接處有一個明顯的凹陷。

傅硯從側面看過去,男人臉部凸起凹陷處分明。

傅硯覺得他長得不錯,倒不是說怎麽好看,而是因為五官的淩厲感,顯得他挺拔。

因為這一點,他的臉和身材很相配。

傅硯對男人美的定義是健康,力量。那種明明白白蘊含在肌肉,溢于言表的美感。

她的神情落在男人眼中,男人又鄙薄的嗤了一聲。

眉眼眯起來,卧蠶凸顯,使他的眼在一瞬間流露笑意,眼神已是全然的不屑 。

他不在意別人的打量,可是他現在被她。

他原本就是個任性的主兒。

其實這大廳來回的人,偷眼看他的遠不止一個,看得這麽明目張膽的只她一個。

也難怪挑她下口。

傅硯皺了一下眉。不過她看時心底并無邪念,坦坦蕩蕩,此時雖被人鄙薄卻也不生怒意,他與她沒半分關系,他的态度她原本也管不着,她更不會在意。

她把目光轉回他臉上,認認真真地看了一會兒,表情平淡。

片刻後端着杯子,繞過他走了 。

“賤人。”男人突然冒出一句,輕飄飄的。

不輕不重一句砸過來。大廳的行人都聽見。

他從不積口德,随口抛兩個字,便是女孩心頭最恨。

何況衆目睽睽下。

再看他樣子,渾不在意,好似他根本沒罵過人。

一瞬間,廳裏莫名寂靜,等着看好戲的,都面露沉寂。

是嘛,是女孩就忍不了。

可惜傅硯不是一般女孩。不該浪費時間的東西,她分秒也不停留。

她目不斜視,四平八穩走過去,氣也未曾緊一下。

落在一幹旁人眼裏,只覺她羞憤不已,臉皮薄。

男人挑釁沒得到回應,正喝水,跑來個人,遠遠見他就喊。

“騰哥!”語氣難掩喜悅,振聾發聩一聲。

男人正喝水,被噎,差點沒齁死。怒。

“操!這他媽的又出什麽事啦?”

那人跑過來對他低聲說:“昨兒那醉女來了,還帶了幫人鬧,說是要砸場。”幾句話,男人臉拉下來,說聲“走”。倆人急匆匆往側門方向的男更衣室走。

走了幾步,男人似有所感,猛地一下回過頭來。

視線對準傅硯所在的地方,精準無誤。

這一看,男人心中不知怎的,像碾過十萬匹草泥馬。

傅硯還在看他。和之前一樣,露骨,直白,平淡。

但是

這才叫挑釁。

男人忽有一種十分扭曲的感覺。對女人,他一向無所顧忌。惡言相向,但也僅限于此。

立了片刻,男人木着臉走了。

傅硯看着他走出側門,轉頭對目瞪口呆的前臺慢慢說了句:“報名。”

作者有話要說: 多捧場哈,堅持到完結。

☆、又見

李堯今天發了一下午的傳單,街上沒幾個人,大多數接了傳單的也是走幾步就扔。日頭毒得他有點頂不住。他提早回了館,一進門,就迫不及待沖到前臺。

“媛媛姐,今天有沒有個女的報名?”

“多了去了,你問哪個?”

“嗯…..,就是一個穿白襯衣,短褲涼鞋的漂亮女孩啦。”

“。。。。。。”劉媛媛無語,“你說哪個。穿白襯衣,短褲,涼鞋的女的一打,8歲到48歲不等。”

李堯急,繼續找形容詞。

思索間,卻看見訓練館裏走出一個人,白襯衫。

李堯眼睛一亮, “姐姐,你還在啊?”

劉媛媛僵: 賢弟,原來你說的是這個白襯衫……

傅硯報完名就有人領她去看管內設施,跟她說了一下泳衣類型以及下次上課時間。剛從訓練館出來,就看見今天外面發傳單的那個黑黑男孩咧着嘴沖她笑。

她不禁微笑了一下。沖他點點頭。“我回去了。再見。”

男孩眼睛更是笑得眼都眯起來了。臉黑紅黑紅 “好,再見。”

劉媛媛看李堯一副幸福到不知所措的樣子,有點無語。

傅硯走出游泳館,沿着林蔭路,慢慢走回去。日頭已經偏西,樹影拉長,也沒正午那麽熱。

李堯去館內走了一圈,又去問,“媛姐,今天張騰哥沒下來游泳嗎?”

“游過了,黎哥找,他又走了。”

李堯出了側門,繞過停車場。走到另一棟建築,進了電梯,按23。

電梯一開 ,他拐了幾下,繞過幾個包廂,到了個酒吧,夜場還沒開始,音響燈光沒開,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坐環形沙發上吸煙。李堯俨然一副老熟人的的氣,過去在兩個男人間的縫隙一屁股坐下。笑着朝左手邊的男人說:“張騰哥,今天什麽時候回去?”

張騰皺着眉,吸了口煙。摁滅煙頭。站起來說:“走。”長腿一邁,走出幾步,又轉過身對着沙發上一個男人說:“季黎,今天來砸場的幾個,還有那個喝醉的女人,查一下有沒有前科。”

季黎有點驚訝 :“騰哥,你懷疑。。。。。”

張騰點頭:“查查綠島那邊有沒有人和他們接頭。”

季黎若有所思:“那女的有古怪。昨天喝的爛醉,今天借口鬧了一場,什麽便宜也沒讨到……”

張騰思索了一會兒:“你把錄像調出來看看那女人都去過酒吧那些地方,叫人搜一搜。”

季黎點頭。張騰轉身,和李堯一同走了。

停車場。張騰解鎖,上車,問:“游泳館的工作習慣嗎?”

“還行。”

“去拉客戶了?”

“恩,是我自己要去的,我想去體驗體驗。”

“感覺怎樣?”

“太熱啦,都不太有人願意聽我講,”李堯頓了一下,忽又笑眯眯的,“不過今天我有豔遇。”

張騰恩了一聲,發動車子,調侃道“失身了?”

“沒有沒有,人家根本沒那個意思。”李堯激動地辯解:“那個姐姐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她要是成了我的女朋友,別人當我小白臉。”

張騰出了停車場開始提速 ,一邊又說:“放心,別人不會說你。”

“為什麽?”

“你太黑。”

“。。。。。。”

李堯在張騰這裏吃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跟張騰都是閩清鄉下一片兒的,張騰比他大12歲,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張騰已經在讀軍校,是他們那片唯一一個考上軍校的,那時全村的大人都說他有出息,張騰的爸爸開心得不得了,再後來,張騰被學校開除。不知怎麽的,就漸漸沒了他消息,他一連好幾年沒回去看過他爸。他中考那年,張騰28歲,衣錦還鄉。

全村的人都知道張騰在外面發了財,做了生意人。李堯他媽跟張爸關系好。這不,他剛高考完,被這裏的大學錄取,李堯媽就托張爸讓張騰帶她兒子在手底下打打工,見見世面。

李堯還是個學生,張騰沒讓李堯在自己酒吧工作,他給李堯在哥們兒的游泳館找了個救生員的工作。

關于住的地方,他原本想為他租個房子等開學再退租,可是李堯不肯讓他出錢,他又不可能讓接近身無分文的李堯在市中心租一套房。就讓他在自己那兒住下了。

李堯其實跟張騰不是很熟悉,在這之前,他跟張騰也就只有一個老鄉的情誼。但是李堯性子好,又開朗,粘人,有點像女生的性子,很能親近人。

反觀張騰。除了工作的時候,他脾氣不太好,但并不是沒腦子類型。事實上,他很能拿的住人,這一點從工作上就可以看出。

人有千面,面面峥嵘。

除卻工作,他不會勉強自己遷就任何人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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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騰專心開車,李堯也低頭想着工作的事。兩人一時無話。

正值下班高峰,市區交通有點堵,張騰車技好,車子輕逸,左插右擊,一路向前倒也不慢。到了城陽大橋的紅綠燈下,前面排成長龍車輛一動不動。

覺得不對勁,踩了一腳剎車,随即打了轉向燈變道,想換條路回去,方向盤一擰,車頭歪到右邊,車身跟着輕甩過去,張騰左右看了看,加了一腳油門,車後輪正挪動,後視鏡裏突然晃過來一輛雅科仕,對着他們車身蹭過來,眼看要撞上。

張騰猛踩剎車同時方向盤往回急打,車身險險錯開,車子晃了幾下,差點熄火,車頭一小半已經出了車道,剛想動作,車道後面一輛車緊貼着他的車屁股停下,前面車道的空位早被人見縫插針,他的車被卡。

要不是他動作快,車屁股肯定相撞。張騰來了點火氣,一手接下安全帶,降了擋風玻璃。雅科仕車主早就降了玻璃,是個年輕女孩,臉尖尖的,大波浪披肩發,樣子楚楚可憐。

張騰毫不猶豫:“賤人,想死別找老子晦氣!”

張騰的樣子本就有幾分淩厲,這下又是真生氣。車主看了他的表情,有點不敢說話。掃了一眼他的車。

Lexus LS系列,E-CVT 無極變速,4.6L V8發動機,8速手自一體變速箱。

她有點愣,這車很低調,她印象中應該是很安靜的人才開這車。

女孩勉強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哥,我是新手,有點不太适應這車。”

張騰冷笑:“不太适應還敢開車,還開到市中心來,你是想害別人還是嫌命長,以為貼個新手标志,全世界人民都得給你讓路啊!”

女孩有點怵,沒見過這種人,眼睛水水潤潤,快哭的樣子。

張騰心煩,他見過太多女人委屈的,柔軟的眼睛。眼淚汪汪,眼神怨怼,是絕對的弱勢。手指也沒動她一根,哭給誰看,怪誰。

他才不管。

可是李堯已經探出頭來,看那女人苦苦的眼睛,眼淚要掉下來了。就有點心軟。

“張騰哥,算了吧。”

女孩朝李堯偷取感激一撇,楚楚動人。

李堯臉一紅,忙又縮回座位。

張騰也不想再糾纏,黑着臉上了車。點了根煙,左手壓在方向盤上,右手夾煙,靠在椅背休息。

煙霧裏,望着窗外的人來人往,神情漸漸恍惚。

他在這裏打拼了8年,這個城市每個鐘點,每個時刻的的樣子他都見過,妩媚的,凄清的,肮髒的,華麗的。珠光寶氣人間天堂,醉生夢死塵世歡場。他全見過。

見過,也即刻忘卻,沒有人會去記憶一座沒有感情的城市。除卻繁華,別無一物。

當初他上大學提着行李下火車站看到這城市的摩天廣廈時,還是個大孩子。那時他想的不是這些。

初心不再,他這一生,再怎麽努力,也是有錢無名。

他睨着窗外下班的人們,每個人臉上都是急匆匆的,迫切的,癡迷的,像在逃離這座城市的追捕,又像在奔赴一場紙醉金迷的盛宴。

一支煙燃到一半,車隊一動不動。

這座城市是一個巨人,無數的道路是它的血管,這城市所有人,都是血管裏奔騰跳躍奔騰的血液,如今這條血管阻塞,血管裏的所有血液必須停止洶湧。

離了這根血管,離了這座城市,他只是一滴壞血。

張騰閉上眼又睜開,慢慢往路兩邊邊的樹看去,看樹也比看人好。

安靜,永恒,從容,挺拔。人所沒有的,缺少的,恰恰是它最執着的姿态。

的确看到樹。

也看到了傅硯。

作者有話要說: 童鞋們踴躍啊

☆、行動(1)

張騰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穿白襯衫女人。因為今天下午她壓了他一腿。

當初一點點從酒吧小弟做上來,被女人耍,也被女人捧。女人對于他早已不再是原來那檔子事兒了。

女人再強悍,大庭廣衆下,臉皮也會變得很薄。

今天倒碰上個例外。

所以再次看到她,張騰還是有點意外的。

就像現在,他離她一條車道的距離,看到她悠閑地走着,從容的,緩慢的。臉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和下午在游泳館裏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眼睛在不斷在周圍掃來掃去,頭顱微微 搖動,有時還會稍稍停留。下午的時候,她看着他的眼睛,是專注的,心無旁骛的。而現在,她的眼睛雖然不斷掃動,透出來的神情卻是輕飄飄的,好似不在意,又好似很惬意。

一種樂在其中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這座城市給的,也與城市裏的任何一個人無關。

張騰第一次好好看這個女人,五官清麗,其實說不上很好看,尤其在這随便一抓一大把膚白唇紅濃妝豔抹美女的大街上,她顯得寡淡,但是眉眼之間神色都淡淡的,看人的時候目光平靜淡漠,莫名就有股幹幹淨淨的氣質,襯得她很不一樣。

好似眼裏像蘊了一片湖泊。

張騰還沒來得及回神,就聽見李堯大聲喊道:“姐姐,姐姐。這邊。”,

傅硯愣了一下,頭轉過來。湖泊似的雙眼,靜谧無比。

看到了李堯,目光在掠過張騰的時候就變了。變得跟白天一樣專注。是一種欣賞的姿态。

李堯笑嘻嘻地朝她做了一個過來我有話對你說的姿勢。傅硯楞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他們旁邊車道的車流量,小心翼翼走了過來,停在副駕駛窗前稍遠點的地方,她并不很高,這樣站着剛好能與車裏的人實現平齊。

她對李堯點了點頭,等着他說話,目光卻一飄,似乎又要飄到張騰這裏,只是這回她的目光剎住車了。她望着張騰旁邊那輛車,叫了一聲

“喬文玉。”

僅僅三個字。不帶問候,也沒有沒有雜糅任何感情。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張騰一看,就是剛才被他罵得快哭的那位。

可是現在她臉上早沒有那種軟綿綿的可憐表情,反而換成一副高傲的,冰冷的神情。她看見傅硯,伸手按了開關把擋風玻璃升上去了。

傅硯沒有任何表情。目光順勢滑過張騰,去看李堯。

李堯疑惑:“姐姐你認識她?”

傅硯點點頭:“怎麽?”

“她車技不太好,開車很危險。剛剛差點把我們車撞了。”

傅硯想了想,低頭,突然擡頭:“手機能借我打個電話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着張騰。

張騰玩手機的手指頓了一頓。

李堯說:“張騰哥,你借她用一下吧。”

張騰慢慢擡起頭,臉勁瘦,頭發短的支在頭頂,烏黑的眸子凝注傅硯。

“小姐,你應該沒忘了下午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吧”

“沒忘。”

“那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借給你?”張騰冷笑

傅硯與他對視,不多也不閃,慢慢的說:“先生,你搞錯了,我沒有‘憑什麽’,也沒有‘以為’,我只是問你能否把手機借我用一下,你可以立即拒絕我。”

張騰笑一下,無話可說,手機遞給她。

傅硯走到一邊,撥了一個號碼,無人接聽。她挂斷,又撥了一個號碼。這次很快接通,她講了幾句話挂斷了。

傅硯把手機還給張騰,她本來想道謝,想了想,沒說話。

李堯開口:“姐姐,你去哪兒?”下午她走的不是這條路。

傅硯:“我在散步。”頓了頓,“我叫傅硯。”

李堯顯然誤解了她的意思,笑:“喔,我叫李堯。”

傅硯點點頭:“李堯。”

李堯緊接着:“傅硯姐,你下一次的課是什麽時候?”

這話出口,他自己有些愣。

傅硯姐,諧音一下就是……

傅硯并無尴尬,也不覺得可笑:“下周一。”

李堯提醒她要帶的東西和泳衣類型。

傅硯微笑:“謝謝,我走了。”

李堯笑眯眯:“恩,再見。”

傅硯擡腿走了。張騰劃着手機沒擡頭。

過了一會兒,交通疏散,車隊緩緩動起來。張騰的車一點點向前,他旁邊那輛雅科仕已經插入他後面也跟着挪動。

交通恢複如常,張騰加油門,沖到紅燈,停下。

對面來一輛路虎,停在路牙。下來兩個男人,一個已近中年,另一個看起來很年輕斯文,風度翩翩。後視鏡裏看到兩人走到那輛雅科仕旁邊,跟那女孩說了幾句,女孩頗為不滿,被年輕男人拉下車,跟着中年男人上了路虎。年輕男人自己進了雅科仕。

綠燈亮。

車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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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硯在一家私房菜館吃了飯,回到家,手機放在書桌上,她劃開手機,上面有個未接來電,傅硯點了添加到聯系人,輸入“Zhang Teng”,點确定,保存成功。

下午打的第一個電話,是打給自己手機的。

傅硯也說不清為什麽,她承認看到張騰的時候,非常驚豔,那種修長強韌的體态非常符合她的審美。

他後背上那道疤。蜈蚣一樣盤旋,附在他的皮膚上。像在他強悍的外皮上撕開了一道口子,愈合後的皮膚愈發堅硬,疤痕可怖。可是在傅硯看來,那道口子,像是一種柔弱的暗示,是一種破壞,也是一種圓滿。

他的話語和他的外表一樣,強悍,冷冰冰。可是敷硯莫名覺得這個人跟他身上那個疤一樣。挖開來,應該是熱的軟的。

關于這一點,她非常非常地想,幾乎迫不及待地想驗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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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硯去了畫室,畫布上還是她早上的那副畫。她走進去,把那幅畫取下來,放進落地櫃裏,裏面有一沓油畫。

她已經畫了這麽多次,每次落筆前,她都會構思很久。

每一次,她都沒辦法做到。

情之所致,畫筆應比思維更快。做不到,畫出的東西沒有沖擊力。藝術情感的細枝末節,稍微慢一點,就會有僞裝。

傅硯看着那些畫,微笑的,憤怒的,歇斯底裏的。每一張都有情感,瘋狂地抓撓。她看着這些畫,鮮豔的油彩塗抹堆砌在畫布上。慢慢的,傅硯有種煩躁的感覺,這種感覺的來源是挫敗,這讓她懊惱,她再怎麽冷靜,也需要時間調節。

她低着頭,手撐着矮櫃,努力把這種感覺壓下去。

徒勞。面對越親近的人和事物,情緒越本真,越容易失控。

她看着這些失敗的畫作,眼神黑沉。有一瞬間,她想把它們全都撕爛,這種想法在心裏像個火球在胸口暴漲,她幾乎變得很沖動。

傅硯拉開抽屜,裏面有一只Cartire 和一盒拆封的綠色ESSE,她拿出一盒,抽出兩只,點燃,一齊放嘴裏,深吸一口,她慢慢吐出一口煙霧。

她不是瘾君子。吸了幾口,那股懊惱與沖動散去,她又靜下來。把兩根煙摁滅丢進煙灰缸,她走出畫室,徑直進了浴室。

生活中,她并不是一個容易激動的人,這麽多年,她吃過苦受過挫,得到過感情,也失去過,她從來不後悔。情緒慢慢沉澱下來,她比誰都沉得住氣。

可是面對畫板,她情願始終像個小女孩。

因為這一點,自己的失敗,她沒法無動于衷。

洗完澡傅硯接到個電話,喬恒遠的,傅硯接起。

“遠哥。”

“小硯,畫的怎麽樣?”

“畫不出。”

橋恒遠輕笑了聲“別急,”頓了一下說“別逼自己。”

“嗯,喬文玉回家了?”

“回她媽媽那裏了,你知道,她對我不怎麽親近……今天多虧你了,那輛雅科仕是她媽媽買給她過生日的,前幾天剛提車,她瞞着她媽開出來。”

傅硯又恩了一聲,沒話說了。

喬恒遠又頓了一頓,說:“又給你臉色看了吧,你別跟她計較。”

傅硯沒吭聲。

喬恒遠突然說:“小硯,你明天晚上有空嗎。有個朋友得了兩幅字畫,想讓你鑒別下。”

傅硯默了默,說:“好。”

喬恒遠:“我把你聯系方式給他了,你注意一下電話。”

傅硯:“嗯。”

喬恒遠嘆口氣,笑:“早點睡,這段時間有個畫展,你得跟我去一下。”

“好,你提前跟我說。”

“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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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硯放下手機,突覺疲憊。上床睡覺,關了燈。

她閉上眼睛,模糊間睡去。似夢非夢間,眼前突然慢慢浮現一雙腳,足弓飽滿,腳掌修長,然後是腿,臀部,小腹,胸背。最後浮現的,一道疤,長而猙獰。

堅硬與柔軟,醜陋與完滿,破壞,修補,剛長。

內裏會是一片生機勃勃,像星河撕裂,火山迸射,流淌出漫天的柔光與熱力。

會多麽興奮。

傅硯在黑暗中睜開了眼。止不住地輕輕氣喘。

她打開燈,摸到手機,點開聯系人,滑到最後,按住“ZhangTeng”撥了出去……

電話撥出後,響了一下,有人接起。低沉,又漫不經心的一聲:“喂?”

傅硯突然心跳不已。

☆、行動(2)

張騰下午回去和李堯吃完晚飯,睡覺是6點。他睡了5個小時來酒吧上班,現在是淩晨2點35分。

夜場正歡。

街道安靜得不像話,城市也入眠。只有他這裏,晨昏颠倒,光束搖曳,數不清的尖叫歡呼如浪潮般湧動。這間酒吧裏,湧動着最熱烈的喧嚣歡縱,在入夜的城市裏。滿載激情,恣意而動。

張騰接到電話的時候,酒吧氣氛攀到頂點,每個客人都忘情投入high場,尖叫聲能把屋頂捅破。他早已習慣,坐在休息室裏閉目修養。

剛閉上眼,手機就震動。他看也不看,閉着眼,直接接聽。

電話那頭,很靜,非常靜,他能夠想象這是一個黑暗靜谧空間,跟他休息室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慢慢的。一個女聲:“喂?我是傅硯。”

這聲音是個意外。張騰一下睜開眼,把手機從耳朵上挪下來,一串陌生的號碼。他一時間有點懵了。

傅硯……

這女人簡直不可思議。

過一會兒,張騰把手機貼回耳邊,語氣不善:“傅小姐,你最好現在是有事。”

傅硯輕輕的:“有事。”頓了一下突然問:“你忙嗎?”

張騰:“……沒事我要挂電話了。”

傅硯有些猶豫:“你叫張騰,那是哪個張,哪個騰?”

張騰聽着她說完,了然,一字一句冷淡地說:“這跟你有什麽關系?”

傅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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