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個電話,喬文玉打來的,要跟她見面。傅硯看了看,時間剛好中午。
地點定在傅硯常去的私房菜館。濱王路433號。
地方不大,卻很雅致,古色古香,門口挂了兩盞紅燈籠,镂空隔扇門,裏面是同色的木制桌椅,分為西,南,北三個區域,每個區域之間都用一架山水畫的屏風隔斷。
傅硯進去的時候,喬文玉已經到了,她坐在靠最北邊的那片,靠窗最後一張桌子。
傅硯進去,喬文玉看見了她,兩人相視一眼,沒有打招呼,直接在她對面坐下。桌上一壺熱茶水。只要客人落座,這裏的服務員就泡一壺毛峰端上來,滾燙。
傅硯從桌上拿了一套餐具,挖開消毒膜,掏出一個盞,拎過壺柄倒了一盞茶。
拿起菜譜叫來服務生點了幾個菜。
喬文玉看不慣她,也不想和她啰嗦,直奔主題,說:“張騰是你男朋友。”
傅硯本來在喝茶,突然擡眼看了一眼對面:“嗯。”
喬文玉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你瘋了嗎?”
“沒。”傅硯穩穩喝下一口茶說,“怎麽了?”
喬文玉忍不住譏笑:“怎麽了?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誰嗎?我爸跟你在一起那麽多年,你敢背着他玩貓膩,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傅硯頓了下,把茶杯放桌子上說:“我是自由身。現在和張騰在一起,我不認為這件事情有任何不合理。”
喬文玉聽了這話,突然神色古怪,愣了下:“我爸不要你了?”随後她冷笑了一聲,似自言自語般輕生說:“他怎麽可能放過你,他不是為了你情願跟我媽離婚嗎?”
傅硯看着喬文玉說:“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不會再說第二次,你媽你爸的事,我沒參與過,你知道的比我清楚。”
喬文玉聽了這話有點怔愣随即發怒,音量有點控制不住地升高:“你什麽意思啊你,怎麽,現在跟我爸分了,找了個男朋友,你就想把自己洗白重新做人?傅硯,你想的未必太美,你的一切都是我爸給的,你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可以,你把他當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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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傅硯重複了一句,莫名笑了聲,然後說:“這句話你對自己說還可以。”
兩個女人互不退讓,畫面僵地可以,兩人已經微微的在對峙了,氣氛冷了一會兒。
沒過一會兒,服務員端了一盤涼拌三七上桌。
傅硯不和她争執,直接動筷子。
喬文玉不是第一次見傅硯,也不是第一次和她争執。可是她沒有像現在這樣過對傅硯那種不以為然的态度深惡痛絕。
憑什麽,一個爛人,總在她面前擺譜。
喬文玉的思想裏,誰都有資格,傅硯不行,她讨厭她,并且潛意識裏認為她欠自己的。
喬文玉看着她,臉色有些難看,氣不過,突然瞪着她蹦出一句:“你真行啊,勾了一個有婦之夫還不夠,現在你看他老了,是不是就想着養小白臉了?”
傅硯聽了這話,不知怎麽莫名有些想笑,張騰和小白臉?,先不說他白不白,他年紀也和小搭不上邊。
喬文玉見她沒否認,以為她默認,繼續恨恨說:“你到底有多貪心,害的我爸媽離婚,我爸為了你一直和我吵架,你覺得自己還不夠嗎?”
熱菜陸續上齊。兩人中間擺了四五個碟子。上菜的服務員聽到喬文玉的話,有些異樣地看了傅硯一眼,匆匆走了。
傅硯卻不急,別人的目光對她影響不大,她看着喬文玉,一直看着,慢慢說了一句:“你一直強調你爸媽離婚這件事,呵,”傅硯輕輕笑了聲:“喬文玉,你在怕什麽。”
喬文玉聽到後,臉色刷的白下來。像被擊中要害。
她怒不可遏,卻好像被什麽東西壓住了導致她沒法宣洩,只能看着傅硯幹瞪眼。
她臉色變了又變,良久,忽然吶吶地說:“你什麽意思?”
喬文玉說:“我沒什麽意思,我只是覺得,以你的性格,要是我真的是你爸媽分手的元兇,你不會只對我動動嘴皮子而已。”
喬文玉動了動嘴唇,想辯解,可是她心底有什麽東西被翻了上來,逼得她忽然說不出口。
一餐飯,誰也沒有再說話。
張騰晚上酒吧下班的時候,又看見了喬文玉,她有點喝醉了。走路搖搖晃晃,一聲不吭,季黎發現她被好幾個男的堵在洗手間裏上下其手,季黎忍者尿意打發了那幾個男的,喬文玉大眼汪汪看着他,他也不好意思把個路都走不穩的女人留在廁所裏。
他拎着喬文玉進了休息室。兩人面對面坐着,相對無言了一會兒,季黎覺得尴尬,用盡十八般武藝逗美女開心。
季黎也是一條道上走下來的,逗女人,尤其是美女開心這件事他在所不辭,游刃有餘。只可惜,今天他挫敗感很強。
喬文玉瞪着水汪汪大眼,帶着一點醉意,很不給面子,只笑了笑。
張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季黎對面還坐着個女人,一看,就皺了眉。
怎麽又是她。
季黎看見張騰進來,如盟大赦,跳起來就朝張騰奔過去。
張騰看了看喬文玉:“怎麽回事。”
喬文玉聽見張騰的聲音,轉過身來望了一眼。
季黎聳了下肩膀,挑眉無奈答道:“喝醉,被幾個男的賭廁所裏了。”
張騰看了看時間:“下班了,你讓人叫輛出租車,把她送回去。”
季黎應了聲,向喬文玉走來。
喬文玉突然站起來,表情還有點迷蒙,但是人挺清醒:“用不着,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站起來往門外走。走過張騰身邊的時候,張騰往旁邊退了一步,給她留了空。
喬文玉眉眼沉了沉。繼續往外走。
季黎有些看不過眼,看着對方還有些不穩的步子,對張騰說:“騰哥,這,這不行吧,這麽晚了,這妞長這麽正,得出事兒把。”
張騰斜了他一眼,說:“那你充回護花使,把她送回去?”
季黎笑了,別有意味地說:“我老婆等我回家呢騰哥……”
這句話本來是他們酒吧裏要下班時,遇到醉酒不走的客人,一班兄弟推诿的最佳理由。
張騰那時還沒女朋友,大多數時候都是他他把那些客人載到警察局或者聯系家屬。
可是現在。
張騰揚眉吐氣,冷哼:“我女朋友也在家等我。”
季黎呵呵了兩聲,拿了外套,和張騰兩個走出了酒吧。取了車,開出去。
喬文玉沒走遠,在大樓下面打的。
這個點,沒的很正常。
張騰和季黎兩個開着車,季黎的車在前,經過喬文玉的時候停下來:“小姐,現在太晚了,你家在哪裏?”
喬文玉猶豫了一下,街對面空空無人,她只得說:“榈泉山莊。”
季黎笑了一聲,“呵,富人。”轉身對着旁邊的張騰笑呵呵說:“沒辦法,騰哥,你那片兒的,歸你啦。”
季黎樂呵呵開走了。
張騰皺了皺眉,點了一支煙,打開副駕駛車門,睨着她:“上來吧。”
喬文玉低着頭走過去,拉開車門坐下。
張騰一路開過去,兩人沒講一句話。看得出來,喬文玉是心情有些不好的原因,張騰則是急着回家。
裏面空氣封閉,有些悶,張騰降下車窗。過了一會兒,喬文玉已經明顯不适,她空腹喝了不少酒,胃裏現在翻江倒海。
她幹嘔了幾聲,張騰一邊開車,頭回過來看了她幾眼,看她捂着嘴,連忙降速。車子一停下,喬文玉就沖了出去,趴在大橋上嘔。她吐着吐着,眼淚不知怎麽就出來了。
張騰在車裏等了一會,轉眼看見她蹲着身子顫抖,以為她還沒吐完,拿了瓶水下去給她。
手放在車門剛推開,瞄了一眼後視鏡,他身子突然向後一閃,猛地關上車門。
伴随着一聲痛叫,一只手被車門夾住,手上一把槍掉在車座底下。
于此同時,他的腦袋上頂上了一杆硬邦邦的槍。
“下車。”一個低沉入耳的聲音。
張騰用眼角掃了一眼喬文玉的方向,有人正拿槍指着她的腦袋。他慢慢舉起雙手。他的左手慢慢伸過去,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槍杆随着他一點點往後挪,仍然頂着他的太陽穴。
張騰左腳下了車,慢慢站起來。
突然,張騰的手猛地動了一下,身子往後退,手左手伸上去擰住對方胳膊,右手把槍托在手裏,同時頂住對方的腦袋。後面立即有人上來,他迅速轉身,往後方踢了一腳。那人被他踢得向後退了幾步,旁邊一幹人的槍已經全部對準張騰。
“張先生,我們老板有請,今天你得跟我們走一趟。”為首的一個眼角有一條淺淺疤痕的黑色西裝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張騰壓着人質往後退,冷笑了一聲:“要走也得報上名,我可不記得我跟你們老板打過交道。”
“張先生,我們不是在跟你商量,這條路位于在郊區總長5公裏,你就算帶着人質逃跑,下個路口還有我們一幫兄弟,在等你,你今天走不了。”
張騰掃了一眼喬文玉的方向,一個黑衣人已經揪住她衣領,獰笑着揪住她往這邊托。
張騰靜了一會兒,說:“放了她,我跟你們走。”
黑衣人看着他說“張先生,看來你還不清楚自己的狀況,你們兩個,一個也走不了。”
張騰突然笑了:“那好,反正我對你們老板也沒什麽興趣,大不了一拍兩散。”他說着,就要扣動扳機。
“等一等,”黑衣人出聲,向抓着喬文玉的那個男人示意了一下,喬文玉頭上的槍移走了,原本反向扣着她雙臂的手也移開。
“小姐,你可以走了。”黑色西裝的男人對臉色蒼白喬文玉說了一句。
喬文玉眼裏都是淚水,她看了一眼張騰,張騰背對着她說了一句:“開我的車,往來的方向開。”
喬文玉手腳冰涼,她微微站定,打開車門上車,發動了車子。
車子很快掉頭,慢慢往回的方向加速。
為首的黑色西裝使了個顏色,挾持喬文玉的男人突然舉起槍,對準加速的車胎轟了一槍。
兩聲槍響。
沒打中,張騰對着他手臂開了槍,導致他發出去子彈歪了一下,從側面擦過,彈了一下車輪,車身收到外力,車輪歪了一下。
張騰開槍對準那條手臂的同時,一顆子彈貫穿了他挾制人質的另只手。幾把槍同時頂在他頭上。
為首的黑色西裝猛地轉身朝歪歪斜斜的汽車輪胎轟了兩槍,精準無比。
不遠處車輪爆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車子摩擦着滑行幾米,猛地停住。
作者有話要說: 行情不好啊,我果然是自娛自樂。客官如果看見這篇文就給個評價,感激不盡。
☆、逃跑,你先
喬文玉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有些暗,她從一點點光裏,勉強看清這個屋子。十分古老陳舊,灰色的牆皮從泥牆剝落一大塊,露出斑駁的土黃色牆體,屋子裏有幾只橫七豎八的麻袋堆在角落,一張木制的四角舊桌,一條長凳,地面是凹凸不平的泥面,除此之外,整個屋子空蕩蕩的,空氣裏有一股潮濕的黴味。
這應該是作倉庫用的房子,破爛不堪。她雙手反剪,被直立着綁在一根木柱上。
先前的記憶慢慢湧上來,她喬文玉不安地動了動,扭動着手臂想把雙手從繩子裏解放出來,發出一點響動。
“你醒了。”一個聲音從側面啞聲道。
喬文玉驚了下,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張騰的聲音。
“我們在哪裏?”喬文玉驚恐地問,當時車子收到外力有些控制不住,剎車過猛,她的頭撞在自動彈出的氣囊上戶,即刻昏死過去。
“不知道。”張騰啞聲說了一句,過了一會兒補了句:“應該已經出了市。”
“他們是你的仇家嗎?”
張騰苦笑着搖了搖頭:“我可不記得我的仇家裏面有一群配槍的。”
喬文玉忍了忍,心裏的恐慌無論如何也藏不住,她慢慢流了淚,低低的抽泣聲響起,在灰蒙蒙的一片寂靜裏格外突兀。
“對不起,”張騰聽到她的啜泣有些愧疚:“因為我你才被抓。”
喬文玉沒說話,她帶着哭腔問了一句:“你說……他們會不會殺了我們。”
張騰默了默。有一段時間沒聲音。
喬文玉哭的更兇。
過了好一會兒,張騰突然異常溫柔地安慰了她一句:“不會的,他們要是想動手,我們不會到這兒”,他轉身看了一眼喬文玉:“他們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消息,暫時不會動你……別哭了,你放心,只要有機會,我一定讓你走。”
他的聲音低低的,帶着男人的醇厚的韻味和安撫的的語氣。喬文玉從沒沒聽到他這麽溫柔地對自己說話過,她心裏湧出酸楚可也不想顯得自己很嬌氣,努力止住哭聲。
漸漸沒了力氣,她呆呆看着房梁,:“我爸媽一定急瘋了。”
她剛說完這句話,隐約意識到什麽,轉身對張騰說了一句:“你別在意,我不是在埋怨你,我只是想我家人了。”
張騰沒言語,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其實也在想,他在想,傅硯在幹嘛,她是不是也急瘋了?這樣想來,他似乎從沒在她臉上看到過那種焦灼,也沒看到過不耐。她是的情緒是一片草原,馳騁到哪裏,哪裏都是平坦的,盡收眼底的風光。可是他也知道,正因為這一份無邊無際的平坦,她顯得那麽自然,無所隐瞞,也鮮少失控。
他想象不出她對人可以在意到怎樣的程度。
灰暗中,他們不時可以聽見門外有人交談的聲音,很顯然,唯一的出口有人把守。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突然有人打開了門,光亮透過來,有一個男人端着一個托盤進來,托盤內放了幾個饅頭和一疊菜。身後跟了幾個黑色西裝。
男人把飯菜放到桌上就出去了,幾個黑色西裝走到張騰和喬文玉面前,一個拿槍頂住他們的頭,另一個給他們解了綁。
“吃飯。”男人的槍頂住他們的頭,下了命令。
張騰頭沒動沒動,突然說:“你們老板不是要見我嗎,為什麽還不露面?”
男人說:“老板還沒到,等他到了自然會見你。”
張騰和喬文玉一步步走到桌子邊上,張騰看了看,坐下了。
喬文玉和張騰并排坐着,拿筷子夾了一個饅頭,又夾了幾筷子青菜,她吃了一半突然發現張騰吃的很慢,非常慢,他左手拿了一個饅頭一口口吃着,似乎有些吃力。
本來屋內光線及暗,喬文玉沒看見,現在門開了,屋裏亮堂起來,她才發現,張騰的臉色有些發白,右手滲着血,只簡單包紮了一下。
喬文玉猶豫了一會兒,伸手夾了一筷子青菜送到他嘴邊。張騰愣了下,看她一眼,也不推辭,就着她手吃了下去。
喬文玉默不作聲又給他夾了一筷子,他又吃了下去。
兩把槍始終頂着他們。
這樣過了兩天,每當吃飯或者他們有別的需要的時候,會有黑色西裝進來,給他們解綁,拿槍頂着他們吃飯,上廁所。
對于喬文玉來說,這簡直難以忍受。不過很顯然,這群人也料定她逃不脫,上廁所的時候,她比張騰稍微自由一些。
他們兩個也沒怎麽講話,有時喬文玉問問題或者忍不住要哭的時候,張騰會側頭安慰她幾句。喬文玉覺得,也許張騰對她有些愧疚,自從到了這裏,張騰對她的态度好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要麽愛搭不理,要麽公事公辦的一副神情。
兩天後,有兩個黑色西裝進來吧張騰帶走了。
喬文玉在旁邊細細叫了一聲:“張騰。”
張騰沒什麽表情,他看她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朝她安撫地點點頭:“放心。”
喬文玉眼裏還含着淚,勉強點了點頭。
張騰跟着黑色西裝走出去,門一關上,喬文玉徹底哭出聲。
她其實怕得要死。
張騰被壓着走出去,回來的時候是被人駕回來的。右臂上的槍傷傷口崩裂,身上新添了許多傷口,腹部和嘴角都有撕裂的痕跡,衣服灰撲撲的,像在地上滾了幾滾,肩臂和背後還有幾個明顯的腳印。
兩個黑色西裝把他架回來,原樣綁在柱子上。
喬文玉怕得要死,一直在旁邊叫他的名字。可是張騰似乎早已失去意識,一直沒有回應她。
喬文玉叫了半天沒回應,心一涼,眼淚洶湧的流出來,心底的恐慌一下子傾巢出動把她幾天來的壓抑和堅持吞。,她怕張騰真的出事,她雖然因為他的連累而被抓進來,在這個地方,她體會到了人生從沒有過的懼怕,這是與她原本的世界背道而馳的一個地方,她怕,她把張騰當成唯一的希望和依靠。
所在的地方越龌龊,同伴反而越珍貴。
她把幾天來的眼淚都發洩出來,慢慢地力氣抽幹,變成抽抽搭搭的啜泣,在黑暗裏時隐時現。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又有人把張騰帶出去,回來的時候,張騰身上又多了不少傷口。
接連幾天下來,喬文玉淚都快流幹了。
第五天的時候,張騰幾乎全身都有了血漬,額頭滲血,整張臉幾乎都是血漬。黑色西裝的兩個男人把他架回來的時候,直接往地上一掼,關上門走了。
喬文玉真的怕了,她心底不知是絕望還是別的什麽,只是看着張騰默默流淚。
半夜的時候,原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張騰忽然動了一下,爬起來了。
喬文玉吓得要尖叫。張騰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別出聲。”
這聲音雖然虛弱,卻并不至于無力。
喬文玉進的長大了嘴,張騰卻直起身,在屋裏走來走去,仔仔細細摸索了一下,然後他走回來給喬文玉解開繩索。
喬文玉的眼睛适應了黑暗,看到張騰在屋子裏的器具上摸索,不禁小聲問了一句:“你在找什麽。”
屋裏的東西并不多,張騰找了一回沒找到,放心了,低聲回答:“竊聽器。”
喬文玉點點頭,看他雖然滿臉血,但是仍然活動自如,心裏一瞬間她不知道心裏帥先湧出的是喜悅還是氣惱。看來張騰這幾天并沒有傷得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嚴重,他之所以裝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明知是為了讓那群人放松警惕,好讓他們把他駕回來的時候,不再用繩子綁回柱子。
他不僅騙了外面的人,還騙了她那麽多眼淚。
“你沒事?”喬文玉帶着哭腔問了一句。
“還好。”張騰慢慢說。
喬文玉有點生氣:“那我剛才叫你你怎麽不回答,還害我……。”她有些說不下去。
“你不哭,他們怎麽知道我傷的重。”張騰淡淡說。
喬文玉氣不過:“你……”
張騰繼續說:“明天他們還會讓我出去,回來你還可以哭的更傷心一點。”
他的話半真半假,喬文玉不知該不該信, 半晌,她說:“他們問什麽抓你來。”
張騰沒回答,過了一會兒說:“我藏了一樣東西,他們想讓我交出來。”
喬文玉還想再問,張騰卻示意她別再說話。喬文玉知道現在危機四伏,立刻乖乖斃了嘴。
張騰把目标瞄準那個木頭栅欄床,離地面不到兩米。
張騰搬了一條凳子,爬到窗沿,木板不是很厚,但是如果直接撞斷,一定會發出聲音,到時一定會有人闖進來。
張騰看了看木板條,用細小的釘子固定,但是由于年代久遠,窗柩破敗,木板條已經松動。
張騰用沒受傷的一只手抓住交叉的木板條,猛使力往外拔。
細釘子一原本生鏽松動下,被張騰連着木板從窗柩上被拔出,張騰收了一下勢,穩住胳膊,把另一邊的木板條也拔下來。他把拔下的木板遞給喬文玉,喬文玉接過後輕輕放在地上。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由遠到近。
張騰和喬文玉對視了一眼,張騰立即伸手把她拉上來。兩人一齊跳下窗。
身後隐約聽見門鎖動搖,然後是人聲。
前面跑了幾步是一條公路,後面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枝葉繁茂。
張騰把喬文玉拽到前面:“你從竹林裏面走,盡量深一點,沿公路往右走,記住千萬不要走到公路上。”
喬文玉被他推進竹林裏面,她感覺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擔憂和害怕,她急急問了一句:“你呢?”
張騰已經掉頭跑回公路上了。
他走得方向也是右,公路向右。
那群黑色西裝的已經追到公路上,朝着他追去。剩下的認定喬文玉在左,紛紛向左側追趕。
喬文玉心如擂鼓,她不再猶豫,奮力走向竹林深處,沿着公路往右的方向奔去。
跌跌撞撞跑了幾分鐘,一切聲音都漸漸遠去,側後方的公路的方向突然一聲槍響。
她被腳下裸露的筍鞭絆倒在地。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眼眶痛的像要裂開。
他說過,有機會一定讓她先走。
承諾兌現。
☆、miss
喬文玉不敢停下來,連續跑了幾個小時,她按照張騰的囑咐,沒有走回公路,天亮的時候走終于到一處城鎮。她看見街道上稀疏往來的人群相互間談笑寒暄,愣了好一會兒才确定自己是真的從那兒逃出來了。
她立刻借路人的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她媽,喬文玉的媽媽在電話裏聽出她的聲音,立刻哭出聲來。
從他們消失的第二天早上開始,有路過的人看到他們爆胎留在橋上的車,以為是事故現場,就報了警,這幾天下來所有的人都已經天翻地覆地找了他們幾天。警察局原本把偵查方向定在綁架,可是等了幾天,沒有任何綁匪打來的電話,案發現場周圍除了幾枚子彈沒有留下任何多餘的證據,子彈型號51式7.62x25mm 手槍,口徑吻合五四式手槍的尺寸,是最普遍的手槍型號。
她媽媽在電話裏說立刻就安排人來接她囑咐她讓她趕緊到當地派出所等候。喬文玉也不敢在街上晃悠,怕那群人再追上來,她問了路,找到了派出所,跟值班的警察說明了事情經過,告訴他們自己跑出來的地方的大致地理位置和周邊環境。
警察了解情況後安排喬文玉在休息室裏休息,随後立即帶了幾個警員出警。
喬文玉在休息室裏坐下,腦海裏不斷閃現逃走時背後的槍聲。
不到2個小時,一輛路虎停在警察局樓下,裏面下來一男一女,男的已近中年,樣貌清俊,衣裝筆挺,只是神色有些憔悴,臉上有控制不住的焦灼和急迫。
女的穿着白襯衣,灰色高腰九分亞麻褲,黑壓壓一片烏發垂在肩頭。
喬恒遠匆匆走進警局,他在警員休息室裏見到到了喬文玉,她拿着一杯水,有些失神。喬恒遠大步走到她面前,喬文玉聽見腳步聲,擡頭看着喬恒遠,臉上仍有一點迷茫。
喬恒遠看她雖然灰頭土臉,但是衣物勉強還算整齊完整,身上也沒有什麽明顯的傷口,懸了幾天的心總算放下,父女倆對視了一會兒,他輕俯下身,伸手抱住喬文玉,輕輕拍她的後背安撫她:“沒事了,小玉,沒事。”
“爸……。”喬文玉的眼淚很快又落下來,她抱住喬恒遠的肩膀 ,終于哭出聲。
淚眼朦胧中,門外又出現一個身影。身着白衣灰褲的女人,臉色有些蒼白。
喬文玉現在再看到傅硯,突然百感交集,她原本把喬文玉當成徹徹底底的第三者,可是自從上次飯店裏見面兩人針鋒相對的談話後,她不那麽肯定了。
況且她現在是張騰的女朋友。
她放開喬恒遠,看着她,臉上神情複雜。
傅硯沒有想這麽多,她走進去,在休息室裏環顧一圈,把目光落回喬文玉身上,她直直走到喬文玉面前,定定地看她,低聲說:“喬文玉,張騰呢?”
喬文玉有一瞬間不敢看傅硯的表情,她低下頭,肩膀還在輕輕顫抖:“他沒跑出來。”
傅硯還是看着喬文玉:“為什麽?”
喬文玉低聲說:“他幫我作掩護,把他們引開了……”
她沒再說下氣,她沒勇氣,說出自己在竹林聽見的那一聲槍響。
傅硯沒有糾纏這個話題:“你是從哪裏跑出來的。”
喬文玉終于擡頭看了她一眼:“一座廢舊的寺廟,離這裏幾公裏遠,我已經跟這裏的警察說了大致的位置和情況,他們已經去那裏緝兇了。”
傅硯點點頭,收回目光,慢慢走到休息室裏的一排藍色塑料椅子前坐下,她背脊挺直,看着地面,雙手垂在膝蓋上,面上并沒有什麽表情。
喬恒遠和喬文玉也做到傅硯旁邊。說了幾句話,喬恒遠突然問喬文玉:“他們為什麽要綁架你們?”
喬文玉搖搖頭:“不知道……他們好像是沖着張騰去的,好像他藏了他們的什麽東西。”
聽到這話,喬恒遠不禁皺了眉,傅硯則是身子微微動了一下。
喬恒遠思頓了頓,突然對傅硯說:“小硯,我早就跟你說過,他這個人不簡單。”
傅硯坐着,沒有任何動靜。
喬恒遠不想跳過這個話題:“小硯,你信他,他未必對你推心置腹。他真的對你坦白了嗎?你相信他無緣無故就蹲了三年大牢?上次你不是拜托我……”
傅硯仍然看着地面,過了幾秒,靜靜開口打斷喬恒遠的話:“遠哥,別說這些好嗎?”
喬恒遠看着傅硯淡淡的表情,臉色有些隐忍,卻終究忍着沒再開口 。
喬文玉不知道張騰以前的事,但是現在看來她爸不僅早就知道傅硯和張騰在一起了,而且他還派人調查過張騰。
他坐過牢?一個肯為了別人冒險的人,算是個壞人嗎?
傅硯安安靜靜坐着等待,從她的姿勢和表情來看,和從前并無二致。
三人坐在休息室裏,喬恒遠原本想讓喬文玉先回去休息,只是她死活不肯。喬恒遠又怕喬文玉餓了,打電話讓司機出去買了一點食物回來三個人分着吃,喬文玉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但她沒什麽心情,被喬恒遠逼着吃了一點,傅硯也只吃了半個三明治,喬恒遠給她帶了一杯咖啡,遞給她的時候她沒接,搖搖頭表示不用。
她不怎麽喜歡用咖啡提神,況且現在她不用咖啡也清醒得很。
幾個小時過後,警車的警鈴隔着幾堵牆傳來,分外清晰。
沒一會兒,一個警察走過來敲了敲休息室的門,對喬文玉說:“小姐,隊長他們出警回來了,現在請你過去确認一下好嗎?”
喬文玉站起來,臉色微微發白,她腦中流星般閃過一絲念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傅硯和喬恒遠也站起來,跟在她身後進了中隊辦公室。
中隊出警回來,把照片拷進電腦,拿着鼠标把現場的照片一張張過給他們看。從現場拍回來的照片來看,的确是兩個人被綁的那個破舊倉庫。
一下。
驀然彈出一張照片,黑色平坦的公路,上面一灘鮮血。
像素清晰,那一灘紅醒目到刺眼。
沒有人,他們出警去救人的時候,那所寺廟裏面已經沒有任何痕跡,犯罪分子的警覺性很高,喬文玉逃走之後立即清理了現場連夜撤走。
法醫已經收集了血液,正在化驗dna,現在警方暫時還找不到任何線索能夠指明犯罪團夥的去向和動機。
喬文玉自看到那灘血就開始低低地啜泣,潛意識裏她總是提醒自己說,那群人需要張騰的信息,應該不會對他下狠手。可她總是忍不住回憶起張騰把她拽進竹林,自己跑去引開他們時那個背影,高大,落魄,傷痕累累可是依然矯健。
她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那個畫面像一幀膠片一樣牢牢釘在她的腦子裏,成為她對張騰的所有認知裏最重要的一部分。
她相信,他救她的時候,沒有一刻猶豫。從他的角度來講,也許他只是為了不欠她的。可是喬文玉沒辦法相信,真的有人願意心甘情願地放棄逃生的機會,走向兇險。
她不相信的東西,有人親自證明給她看了。
傍晚,傅硯他們坐車回了市裏,喬文玉畢竟擔驚受怕地走了一夜地路,在車上累得睡着了,傅硯靠在車後座上,有些發愣。
車子開到傅硯公寓樓下,下車的時候,喬恒遠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小硯,別多想,你現在需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傅硯回過頭,朝他輕輕點了下頭:“好,我知道了。”喬恒遠嘆了口氣,放了手,她轉身走上樓,走到房門前,輸入密碼,門沒開。
她呆立着擡頭看了一下房間號,才知道走錯了樓層。
回家之後,她關上門,在玄關處靜靜站了一會兒,打開了畫室的門。裏面有一副畫,是她前幾天剛畫好的。
傅硯走到那幅畫面前,畫布上色彩濃重壓抑,由遠到近,一團團的灰黑裹挾着亮色相互摻雜。
她把畫取下來,放到桌上。
去客廳倒了一杯水,陽光還沒有完全消失,她端着水杯走到窗戶邊上,陽光撲上來,身後有一道拉長的陰影延伸。
影子瘦長到面目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