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的眼淚為誰而流

就在陸南霜轉身的一瞬間，她對蘇澤十一年的感情徹底消失殆盡。任憑蘇澤在身後如何低聲嘶吼，陸南霜都不在有任何的動搖。

愛情就是這樣，它來時總是氣勢洶洶，它走時卻一貫的平淡無奇。

陸南霜當初愛上蘇澤是因為蘇澤在開學典禮時說的一句話，如今不愛他也是因為他的一句話。所謂的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

曾經陸南霜以為她足夠了解蘇澤，卻原來就像吳萌不了解她一樣，她從來沒有真正認清過蘇澤。那些一廂情願認為蘇澤單純因為善良而不忍心拒絕她的想法，現在看來都只是她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陸南霜曾經想象過蘇澤有一天會結婚，但新娘不是她的情況。單是想象不能在陪在蘇澤身邊的情景，就讓陸南霜哭了好幾個小時。

可現在的情況與那種想象類似，雖然不是因為蘇澤結婚而離開他，但同樣是不能在愛蘇澤，不能在陪在蘇澤身邊，陸南霜卻再也哭不出來。

從前那種壓抑的痛苦，憋悶的心情早已不複存在。陸南霜覺得這一刻她已經平靜的接受了蘇澤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她的事實。

一路繞回心髒外科，擡眼望去就看見林呈衍提着飯盒側身靠在自己辦公室的門上，那人清俊的臉上顯得有些疲倦，走廊那頭午後明媚的陽光透過窗口灑在那人淡漠的臉上，安靜且平和。

陸南霜的心裏頓時飄過一陣暖意，不顧往來的病人和家屬，快去走到林呈衍身邊低頭靠在那人胸口處，聽着那人心髒強有力的撞擊，那一刻陸南霜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心。

“早上坐診很累？”林呈衍看着靠在自己懷裏的陸南霜，伸手一點點的撫着陸南霜的頭，在她耳畔輕聲細語。

大概是覺得有些失态，又不想林呈衍擔心，陸南霜在林呈衍懷裏搖了搖頭，扯出個牽強的笑容擡頭沖林呈衍笑。“幹嘛傻站在外面，你來了怎麽不打電話？”

“陸南霜，你最好不要騙我。”林呈衍怎會看不出陸南霜的牽強，只是他知道陸南霜是個習慣隐瞞的人，不用強硬的手段，她很少會把藏在心底的話和盤托出。

陸南霜從沒想過要隐瞞林呈衍，其實以林呈衍的細心，她相瞞也很難瞞住，只是現在這種情況，若是告訴林呈衍，蘇澤的事情，林呈衍一定會多想。

“我哪有，你可是婦女之友，什麽事情能瞞過你。”

看的出陸南霜話語裏的回避，林呈衍不在接話，只是把兩個保溫飯盒放在陸南霜的辦公桌上，一層層的平鋪放開，在一旁的抽紙裏抽出一張抹掉手上沾到的油膩，然後轉身離開。

“林呈衍。”盡管陸南霜還沒想好要怎麽和林呈衍說，但卻在看見林呈衍要離開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開口叫住他。

林呈衍沒有說話，只是停住了腳步，他不想逼迫陸南霜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這是身為一個男人對女人最基本的尊重。可是他并不喜歡陸南霜這樣的處理方法，那是一種不信任，對他的不信任，對他們之間感情的不信任。

桌上的四菜一湯擺放的整整齊齊，都是陸南霜喜歡的菜，這個人仔細的觀察着每一個細節，不善說出口卻用行動默默的付出着，就像眼前那碗還冒着熱氣的湯，那便是林呈衍的溫柔。

陸南霜小心翼翼的從身後試着去拉林呈衍的手。“林呈衍。”

林呈衍把陸南霜冰涼的手握在手心裏，他知道這是陸南霜的妥協，一轉身捏着陸南霜的臉，沒好氣的用力一擰。

“疼...疼疼...”

“說吧。”松開陸南霜的臉，林呈衍環着手臂索性靠在辦公桌的一角，等着陸南霜從實招來。

陸南霜揉着被捏紅一片的臉頰，可憐巴巴的望着林呈衍，忽閃着大眼睛一副無辜的表情。“那我說了你不能生氣。”

“你先說，我在考慮要不要生氣。”

陸南霜伸手扒着林呈衍的胳膊，耍賴的蹲在地上，委屈的抽泣着。“你不生氣我再說。”

無視掉陸南霜的撒潑打滾，林呈衍白了眼蹲在地上的陸南霜。無論她有張多麽可愛賣萌又無辜的臉，她現在的樣子都實在不敢讓人恭維。“陸南霜，我記得我說過，傲嬌賣萌那些不适合你，你現在怎麽看都不像是待宰的羔羊，而是要宰羔羊的狼外婆。”

什麽狼外婆，林呈衍竟然說她是狼外婆，果然是人善被人欺，陸南霜咬牙切齒的從地上爬起來，軟的不行就只好換硬的。“林呈衍，你才是狼外婆，你給跑跑講故事書講多了吧？你今天要是生氣我堅決不說。”

“陸南霜，你可以不說。”

見到林呈衍松口，陸南霜心裏樂開了花，看來是自己那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震懾住了林呈衍，這招确實管用。

陸南霜正得意忘形準備調侃林呈衍幾句，就看見林呈衍收起環在胸前的手臂，立直身子，向門口走去。

“哎...你幹嘛去。”

“既然你不說，還待在這裏幹什麽？”林呈衍冷漠的回應，那瞬間能讓溫度急劇下降的語氣，讓陸南霜不寒而栗。

不争蘿蔔争口氣，陸南霜深知在氣勢上絕對不能輸的道理。“你...你...你威脅我？”

“陸醫生，好像剛才是你先威脅我的。”

不知是不是心理上的問題，驟然下降的室溫，讓陸南霜感到陣陣的寒意，本着珍惜生命的原則，陸南霜癟癟嘴，沒出息的放棄了戰鬥。“林呈衍。”

“說。”

“蘇澤來過。”

果然和林呈衍料想的差不多，不是蘇澤便是王焱，否則陸南霜的情緒變化不會差這麽多。作為外科醫生，陸南霜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緒，除非她面對的人是蘇澤或是王焱。

林呈衍有些不悅，卻也沒表現在臉上，只是平和的等着陸南霜繼續說下去。其實林呈衍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陸南霜在面對他時情緒的失控，那是在面對蘇澤和王焱時都不曾有過的。

當局着迷，聰明如林呈衍，也難逃情愛二字。

“其實...其實也沒什麽大事，他爸爸呼吸急促伴有短暫的休克，急救中心懷疑是因為年紀過大又做了冠狀動脈搭橋手術，害怕引起多方面的并發症。蘇澤來找我想要轉院，畢竟這手術是我做的，我能給他爸爸最好的治療方案。”陸南霜說完小心翼翼的望着林呈衍，生怕他誤會什麽。

“就這些？”

“就這些。”雖然陸南霜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坦白，可蘇澤說的那些話，陸南霜還是決定讓它們永遠的消失下去。害怕林呈衍誤會是一方面，可最重要的一方面是覺得丢人，自己堅信了十一年看人的眼光，原來這麽一文不值，她怕林呈衍看不起她。

“陸南霜，你是不是覺得我好騙？如果只是單純的為這事，你會這麽藏着掖着怕我知道？”

陸南霜不得不承認，林呈衍太過了解她，甚至超過了蘇小糖和白凝她們。林呈衍像一面鏡子，逼着她去面對，逼着她去承認自己的失敗。林呈衍面無表情說的冷漠話語，每一句都好像逼着她去面對那些血肉模糊的傷痕。

“是，他不止說了這些，他說他和夏晴分手了，他說只要我能治好他爸爸他就願意和我在一起，這樣你滿意了嘛？你大可以盡情的嘲笑我，因為我就是傻，就是笨，明明這樣的事實早就擺在眼前，卻自欺欺人的堅持了十一年。我看人的眼光是很差，喜歡了十一年的男人，願意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我能治好他爸爸。交往了兩年多的男朋友，劈腿的對象是我十幾年的閨蜜，長達半年我竟全然不知。你看我多麽可笑。我看男人的眼光就是不好，我就是活該被人騙。這樣你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了嘛？”

“陸南霜，你的眼淚如果只是害怕面對失敗，害怕事實的真相傷害自己，那麽我告訴你，你看人的眼光并不是很差，因為你現在愛上的人是我。可如果你流眼淚是因為得不到那個你自認為喜歡了十一年男人的回應，那麽陸南霜，我很負責的告訴你，我們這間就此到此為止，我沒辦法允許我愛上的人為別的男人流淚。”

林呈衍剛邁開的腳步，被發洩完蹲在地上哭泣的陸南霜拉住。林呈衍停頓了一下，俯身撥掉陸南霜緊拽着自己褲角的手。

“菜涼了拿去咨詢臺讓護士用微波爐幫你熱一下，我下午還有課，我先走了。”

辦公室的門打開，然後關上。陸南霜從沒想過要沖着林呈衍發脾氣，她不是真的氣林呈衍逼她面對，而是氣她自己。

陸南霜擡頭望着桌上的已經完全涼掉的四菜一湯，那個人盡管生氣，卻還是不忘叮囑自己吃飯。

陸南霜起身走到桌子旁坐下，舀了一勺涼掉的雞湯喝下，凝結在一起的油膩在口中四散開去。那一刻陸南霜很想追上去告訴林呈衍，她不愛蘇澤了，不愛王焱了，一點都不愛了。她現在想珍惜的人，想要用心去愛的人，是他林呈衍。

陸南霜很想告訴林呈衍，她不會再為別的男人哭，不會再為別的男人傷心難過，因為她現在愛的這個男人，從來不舍得讓她哭。

原來深陷在情愛裏，再聰明的人都會變得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