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當後媽遇見親媽

已經過了中午，陸南霜猜林呈衍大概不會再來醫院了，哄着跑跑睡着之後，仰頭靠在辦公室的椅背上，莫名的有些煩躁。

直覺告訴陸南霜前一天晚上林呈衍匆匆出門應該也是去見那個女生了。但即便這樣，陸南霜還是願意相信林呈衍，這個男人總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他不會為難別人更不會為難自己，腳踏兩只船這樣的蠢事林呈衍是不會做的。

可有時候，相信是一回事認可和理解又是另一回事。陸南霜始終都沒想明白能讓林呈衍忙到顧不上來醫院看跑跑的事情究竟是什麽？畢竟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心不在焉的熬到下班，陸南霜遠遠就看到自己家樓下林呈衍的車，飛快的停好車。

按電梯，開門，陸南霜用最快的速度做完這一切，當陸南霜氣喘噓噓站在林呈衍面前時，原本的質疑，焦慮，慌亂，那些因為胡思亂想而産生的不安盡數被噎回肚裏。

陸南霜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有什麽能比眼前這個西裝筆挺卻圍着粉紅色碎花圍裙的男人更讓人安心。究竟為什麽要慌亂恍惚，為什麽要自怨自艾，明明嘴上說着信任，又為什麽會如此不安。

“怎麽了？氣喘噓噓的跑回來，一開門就站在這裏哭？”陸南霜莫名其妙的眼淚讓林呈衍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的将那人拉進沾滿油煙的味圍裙的懷裏。

“乖，跟我說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想你了。”陸南霜知道只要她開口詢問，林呈衍便一定會如實回答。可她并不想讓林呈衍為難，他不說就一定有不說的理由。于是所有的詢問都只化成了一句想你。

洗好手坐在飯桌邊，看着林呈衍将一盤盤冒着熱氣的菜放在面前。陸南霜強忍着想哭的沖動，拿起筷子。醬排骨，好吃到淚流不止。

吃完飯，林呈衍幹淨利落的收拾完碗筷，催促着陸南霜早點洗澡睡覺。轉身拿過搭在沙發上有些褶皺的西裝外衣，打開門的一瞬間，感到身後有人拉着自己。“林呈衍，你今天，你今天可不可以不走。”

明明是詢問卻帶着讓人不忍拒絕的語氣。這樣紅着臉撒嬌的陸南霜還當真是不常見，一時間玩心四起。

林呈衍反手将拉着自己衣角的陸南霜勾回懷裏，總是一本正經的臉上挂着玩味似的笑意，擡手勾起陸南霜的下巴，在靠近唇邊的地方停下，“陸醫生，難不成你是在暗示我？”

陸南霜漲紅着臉在林呈衍懷裏掙紮，原本只是不想那人離開，被自己一時的空虛感驅動，卻不曾想那人露出滿臉的邪魅笑容，蠱惑人心。

“怎麽？不說話就當做是默認。”滿臉驚慌的陸南霜讓林呈衍像發現新的課題一般欣喜。一側身用腳帶上門，将那人整個圈進懷裏，一同陷進不遠處的沙發裏。

“林呈衍。”半響見林呈衍不說話，陸南霜擡頭用細碎的聲音詢問着。

将陸南霜擡起的頭繼續抱進懷裏，林呈衍側了側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別動，就這樣讓我抱一會兒。”

一別剛才的輕佻，林呈衍的聲音低沉又帶着幾分疲倦。陸南霜想要詢問林呈衍出了什麽事情，卻始終沒有問出口，只是張了張嘴任由林呈衍抱着。

陸南霜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半。四下摸索才發現自己從起初的沙發換到了卧室的床上，手邊似乎還殘留着那人的溫度。

起身，穿鞋，開燈。四處明亮的燈光晃了陸南霜的眼，那人果然已經走了。重新關燈，脫鞋，上床。

又是一夜未眠。

明明滿懷心事卻強忍着煩躁為自己做飯打掃的林呈衍，明明疲憊不堪卻還是強顏歡笑的林呈衍，在陸南霜的腦海裏不停的翻轉。從前蘇澤這樣時，陸南霜總是清晰的知道該做什麽，怎麽樣可以幫蘇澤排解煩惱。可面對林呈衍，陸南霜沒有足夠的信心，大概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太過愛一個人會變成一種束縛。

頂着濃重的黑眼圈，陸南霜在有着暗灰色陰沉天氣的早晨提早到了醫院。裹着寬大的白挂，仰頭倚在辦公椅上。空蕩的樓道中，沒有家屬的走動，沒有病人的吵雜，偶爾有零星的腳步聲，但又很快消失。

有什麽陰涼的氣息擋在面前，似曾相識的感覺。陸南霜在腦海裏努力搜尋着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然後在想起林呈衍和跑跑初來看病的那個清晨時，猛的驚起。

起身的一瞬間，陸南霜立刻認出眼前這個披散着一頭金黃色卷發，穿着黑色抹肩小禮服的女生，就是前一天中午和林呈衍在一起的人。不同于前一天盤着頭發穿雪紡白襯衣配暖黃色七分褲的嬌小可愛，一身黑色抹肩小禮服加上散落卷曲的頭發，妩媚中帶着幾分嬌羞，即便妝容有些濃厚卻也養眼異常。

“請問。”那人發出沙啞的聲音，出乎意料的不符合她年輕的樣貌。陸南霜從淩亂的思緒中晃過神來，示意那人繼續問下去。

“請問林煜城病人的病房是幾號，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剛才我有去護士臺那裏詢問，但等了好久都沒有人。”那人小心翼翼的詢問，帶着成年人應有的禮貌。

聽到跑跑的名字，陸南霜更加确信眼前這個女生和昨天林呈衍見的是同一個人。“護士臺那邊應該是在交班。請問您是？我是林煜城的主治醫生，我姓陸，探病的話現在還沒到時間，請你晚一些再來 。”

那人明顯的楞神又很快的恢複平靜，伸手拉着陸南霜，用幾近讨好的語氣發出低沉黯啞的聲音。“陸醫生你好，我是林煜城的媽媽，不知道這個時間我能不能破例看看孩子，我常年不在本地，這孩子的爸爸有些生氣，不太願意讓我來醫院看他。”

跑跑的媽媽，陸南霜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了所謂的晴天霹靂。眼前這個年輕的女生原來是跑跑的媽媽。似乎這樣也就解釋的通，為什麽林呈衍會忙到忘記來看跑跑的原因。

“不好意思，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您，也沒聽林先生提起過他的妻子，我需要征得林先生的同意才能帶您去看孩子。”也許是出自私心，陸南霜并不想讓她見到跑跑。那種沒來由的恐慌讓陸南霜措手不及。陸南霜害怕從今天之後跑跑依然會叫媽媽，但卻不再是對她。

陸南霜慌亂的拿起手邊的電話撥給林呈衍，這樣的情況任陸南霜腦洞大開也想象不出。電話接通的同時，走廊裏響起熟悉的手機鈴聲。那聲音剛剛響起，便瞬間被挂斷，電話中傳來女人優雅的聲音，您好，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沒等陸南霜把手機放好，提着紙袋的林呈衍就出現在了陸南霜的辦公室。看見眼前的景象林呈衍似乎并沒有太多的驚訝，和往常一樣徑直走到陸南霜面前，從紙袋裏掏出一杯冒着熱氣的牛奶和一塊雞肉培根三明治遞給陸南霜。看了眼紙袋裏剩下的咖啡，重新折好紙袋。

林呈衍偏頭瞥了眼一旁站着有些戰戰兢兢的女生，無奈的嘆氣。“只能喝牛奶，咖啡不準偷喝。你跟我出來一下。”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出門。

前半句溫柔，後半句強硬。陸南霜本應該高興林呈衍對她們兩個人明顯有別的态度，可不知怎麽林呈衍越是這樣陸南霜就越是心慌。就好像是再說親疏有別一般，對外人寬容，對自己人嚴厲。

陸南霜很想偷偷的跟上，好從兩人的對話中探聽點什麽。卻邁出辦公室的那一刻，果斷放棄了這種卑鄙又愚蠢的方法。

于是在陸南霜仰頭灌完一整被溫熱的牛奶之後，林呈衍再一次出現在陸南霜的眼前。

“你不想問我點什麽？”林呈衍從折好的紙袋中翻出已經微涼的咖啡，端在手上晃動着卻沒有喝的欲望。

“不想。”話出口的同時，陸南霜恨不得抽自己，這該死的自尊心。

果然，即便偶爾會對自己露出害羞的神情，陸南霜還是陸南霜，學不會死纏爛打，學不會哭鬧撒潑，更學不會刨根問底。林呈衍并不喜歡陸南霜這樣過度勉強自己的堅強，大多時候他更希望陸南霜像別的女人那樣，會撒嬌，會耍賴，會無理取鬧。

“南霜，只要你問，我就一定如實回答。”林呈衍用一種半強迫的方法逼陸南霜開口，他不需要陸南霜假裝的堅強，也不需要她強忍的懂事。但效果卻不那麽盡人意。

那之後陸南霜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吃完了一整塊雞肉培根三明治。将空掉的盒子和紙杯一同塞進紙袋裏，扔進辦公桌邊的垃圾筐中。

“林先生，探病的時間到了，出門左轉，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