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後媽的位置還沒坐熱乎

歡樂的假期，總是結束的很快，結束冬眠的第一個清晨下着小雨，淅淅瀝瀝的潮濕的空氣撲灑在皮膚上，帶着陣陣涼意，不免讓人心煩。

醫院的清晨并不寧靜，專家門診。即使是這樣的天氣，來看病的人依舊絡繹不絕，外地的病人慕名前來，夾雜着各地的方言，紛亂的樓道中新來的小護士扯着嗓子叫着號，專家門診一早上只接收三十位，號發完了依舊有人推搡着擠進門來，嚷着來一次不容易，能不能通融一下加個號。

陸南霜從一大推心電圖中擡頭，掃了眼擠在門口滿頭汗水的肥胖男人，男人不斷推搡着手中的錢向小護士口袋裏塞，搞的小護士一臉震驚的偷偷看陸南霜。陸南霜沖小護士擺擺手，示意她關門出去說，吓的小護士趕忙将男人推出門口自己也跟了出去，順便關緊了門。

其實病房裏也不見得安靜多少，除了病人和随行的家屬以外，還有今年所屬醫學院分來的六個實習生，這讓本來就不大的診室顯得更加擁擠。好在都還知道心髒科的規矩，除了小聲的讨論和詢問之外，也沒整出更大的動靜。

小護士推門進來，膽怯的低聲詢問。“陸醫生，剛才那個患者家屬是從外地連夜趕來的，老太太今年七十多了，下一次你的專家門診還得等兩天，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錢你收了。”

陸南霜低頭寫着處方，她說的是肯定句，并不是詢問，吓得原本插着口袋的小護士慌忙伸出手，沖着陸南霜擺動。“沒，我沒，沒收。”

“你雖是新來的，可醫院的規矩想必你也清楚，錢退回去，病人我收了，你去住院部找下劉醫生，讓他去看看老人情況，若是需要住院，就先安排老人住院，之後再問診，別讓老人在樓道受罪。”

陸南霜說完，将手上的處方遞給患者，順便交待了注意事項。揉了揉太陽穴，叫了下一位患者。

其實倒不是說自己有多高尚，醫院部分醫生護士收取紅包的事情屢禁不止。見的多了也就不覺得新鮮，只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不顧形象擠得滿臉汗水，低聲哀求只為了讓母親不用受太多的罪，早一些看病，她于心不忍。不忍讓這樣的孝子寒心，這世上以救人為己任的醫生再多，也敵不過一個收受賄賂草菅人命的敗類。所謂一顆老鼠壞一鍋湯便是如此。

一早上三十一位病人，待全部看完已經是下午三點，幫實習學生解決完十萬個為什麽後，陸南霜癱躺在值班室的沙發上。一整天滴水未盡，陸南霜覺得自己的嗓子幹的快要冒煙，于是在嘗試過幾次翻身起來倒水之後，陸南霜放棄了喝水的計劃。

林呈衍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巧碰到陸南霜最後一次嘗試爬起來倒水，意志和懶惰幾番交戰，最終意志敗下陣來。也許是太過專注的原因，連林呈衍推門進來都沒有發現。

見陸南霜自己同自己玩的不亦樂乎，林呈衍并沒有打斷她，索性關上門倚在門邊一臉嫌棄的看着。見那人半饷再沒動靜才開口說道。“真應該錄下陸醫生這幅要死不活的懶模樣，看日後還有誰敢來找你看病。”

陸南霜聞聲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許久待看清是林呈衍後才緩過神來。“林先生，不敲門可不該是為人師表做出來的事情。”

見那人将手中的紙袋放在面前的茶幾上，不理會她也沒好意思再說下，林呈衍說的對，剛才那副模樣若是被別人看到，只怕會成為她後半輩子的陰影。

“我讓小竈師傅特意熬的雞湯，你和跑跑一人一份。”林呈衍在陸南霜身邊坐下，順手從紙袋裏掏出保溫杯，将雞肉一點點的舀出，最後把湯整個倒進碗裏。

陸南霜心裏一緊，側靠在林呈衍肩上，懶懶的靠着，放松了全身的力氣，那人身上散着幹淨的味道。陸南霜想就算是為了這一刻，讓她再接着會診三十人也願意。

“很累？”林呈衍輕聲詢問，側頭的瞬間在陸南霜額頭落下淺淺一吻。

陸南霜點頭，起身抱着雞湯灌下。叼着雞肉含糊不清的問林呈衍。“跑跑怎麽樣了？休息了這麽多天，一回來又趕上坐診，都沒來得及去看看他。”

“南霜，劉然想要回跑跑的撫養權。”

“不行！！”驚訝中，陸南霜差點沒咬斷自己的舌頭，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當別人的後媽，結果半路殺出個劫道的。這後媽的位置還沒坐熱乎，就有人預謀着要趕她下來，門都沒有。

林呈衍冷着臉沒再多說什麽，倒是徹底惹惱了陸南霜，論倒黴果然還是屬她陸南霜最牛，這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就惹出風波。“林呈衍，我不同意。養了這麽多年的孩子，她說要就要啊，就是寄養條狗，這麽多年她也沒臉再要回去。”

“別說是她親媽，就是法院今天判了跑跑歸她，她也別想從我跟前把跑跑帶走，惹急了我改了病例，讓跑跑永遠都不出院。”

林呈衍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陸南霜知道若是劉然執意要帶走跑跑，林呈衍就算心裏有千百個不願意，也會同意。不是為了劉然，更不是因為劉然是跑跑的親生母親，陸南霜知道雙方如果僵持不下最後的結局必然是通過法律解決。林呈衍不願跑跑再去經歷那些，他已經經歷了太多本不該他經歷的事情。

“林呈衍，你抱抱我。” 陸南霜心疼林呈衍，也心疼跑跑。這樣一個從出生就抛棄自己孩子的母親，如何能照顧好孱弱的孩子。所以她要強硬，絕對不能松口。這樣一來就算是為了她，林呈衍也不會輕易的放棄跑跑。

那人擡頭明顯的一愣，随後伸手将陸南霜整個圈進懷裏。下巴抵在陸南霜肩上，膈的她生疼。

陸南霜私下裏去找過劉然，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該跟劉然談些什麽，讓劉然放棄跑跑的撫養權？這話她說不出口，畢竟劉然才是跑跑的親生母親，林呈衍最多也只能算是養父。可她不來找劉然，這件事便堵在心裏，難受不已。她不想看見林呈衍意志消沉還假裝沒事的樣子，于是這件事便成了兩個女人之間的問題，一個關于親媽和準後媽之間的午後談論。

和劉然約定的地點是在離醫院不遠的咖啡屋，很小的一家店，裝潢的卻很用心，适合三五好友談天喝下午茶，選這裏不過是希望溫馨的氣氛能蔓延，不讓她們之間的談話搞得太僵。

“陸姐姐，你找我來如果是為了林老師，我看你是多慮了，姐姐你好歹也是醫科院的高材生，天生的美人坯子，不過就是穿着打扮上俗氣了一些，別那麽沒自信，我對林老師興趣不大。可你要是來跟我談跑跑撫養權的問題，這些年我自知虧欠了他，現在幡然醒悟了，我想帶他走，想好好照顧他。我不是不信任你和林老師，可跑跑畢竟不是他親生的有些東西你們給不了。”

劉然氣定神閑的說完一大堆話，小嘬了幾口面前快要涼掉的咖啡。整個過程淡定自若，顯然是有備而來。倒是陸南霜怔在一邊，大腦一片空白，現在的小女孩還真是咄咄逼人，開頭一句姐姐就叫懵了陸南霜。陸南霜一時間竟不知該從哪裏反駁，從穿着俗氣，沒自信上還是從不是親生就給不了跑跑該享有的一切。

“不愧是林呈衍教出的學生，口才一流，我沒想過要跟你開辯論會，我自己也知道沒什麽立場來參合你和林呈衍争奪跑跑撫養權的事情。只是我私下裏問過跑跑，他雖然菜五歲，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媽媽。可他清楚的告訴過我，他姓林，他只想跟林呈衍一起。我只是希望你做為跑跑的親生母親，能切身的為跑跑考慮。”

“姐姐，我也不是不懂法律，跑跑還小，法庭上是不會聽取他的意見的。”

一開始陸南霜想過即便不知道要談些什麽，但至少讓劉然知道跑跑的想法，可看着劉然不為所動的樣子，陸南霜突然很心疼林呈衍，他不想上法庭無非是不想讓跑跑經歷那些難堪。“你難道真的就不替跑跑考慮麽 ，他還小，離開林呈衍他有多難過。”

“你也說了，他還小，也許開始他會抵抗會不習慣，但時間長了他就會忘了，小孩子适應能力總是很強的。”